《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19、第十九粒药

　　两人一猫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余茫推开门，奶奶看着两娃一猫映入眼帘，忙起身打招呼。
　　“饭早就做好啦，快坐下来吃饭。”奶奶看到祁枫冲他笑了笑，她不敢直接冲上去拥抱他，怕他被自己的热情吓到，便看着他说，“小祁来了，好久不见，等奶奶先把饭端出来，等会儿咱们在叙旧啊。”
　　“好的，奶奶。”祁枫站在门口乖乖的点了点头。

　　祁枫把东西放下，站在原地喘气，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余茫把水果和牛奶都扔给了祁枫，自己要抱着猫咪，说是要抱给奶奶看，祁枫不知道他脑子抽的什么风，也懒得和他拗，就把东西都拿了起来。
　　他死没想到余茫家能在6楼，他要是知道，刚刚在楼下就不会不吭不哈装深沉了。

　　“随便坐。”
　　余茫拍了拍祁枫的肩膀，换了鞋抱着猫跑去厨房，进去就把猫咪放奶奶怀里，跟奶奶摆摆手说，“您去和祁枫说会儿话，这么久没见，人家都想你了，还给你买了牛奶和水果，我都没这待遇。”

　　“好。”奶奶看着怀里的小猫咪，轻轻的撸了两把，站在门口没动。
　　“怎么了？”余茫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转身好奇的问。

　　“我就说怎么钱都解决了你又要转学呢？我就说怎么转学之后第一天放学就这么开心呢？我就说怎么性格突然变得这么开朗了呢……”奶奶一堆“我就说”的砸向余茫，边说边眯着眼睛凑近他，向审讯犯人似的审讯他。
　　余茫咽了咽口水，心虚的说：“有吗？我一直这样啊。”
　　奶奶没在多说，她看到余茫耳朵微微泛红，知道小年轻孩都要面子，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说他变了很多，指哪方面呀？”
　　“哦，”余茫笑了笑，他放下手中的盘子，倚在桌边，两只手向后撑着，挑着眉说：“变帅了，您没发现？”

　　奶奶知道他在糊弄自己，也没再多问，她以前不比余茫见祁枫见得少，现在见着了，什么变化她自己也能观察出来。
　　“小祁呀，”奶奶出去找祁枫，刚刚把祁枫一个人放外面这么长时间，是她没考虑周到。现在笑咪咪的走到祁枫身边，像对余茫一样满眼温柔看着他，“长高了，变帅了。”
　　一上来就是官方的客套话，祁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奶奶好，好久不见。”祁枫盯着奶奶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熊抱住她说道。
　　“哈哈哈哈哈，奶奶也想你了，好孩子。”奶奶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心疼：“长高了，却还是那么瘦。”
　　“我在减肥，”祁枫松开奶奶，看着她问道，“奶奶您的身体怎么样？”
　　“乖宝宝，我身体好的呢，奶奶天天早上五点起床去锻炼，身体比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孩还好。”

　　“吃饭了，别聊了。”余茫把饭端出来，招呼俩人。
　　“今天奶奶掌勺，你尝尝奶奶做饭好不好吃，要是好吃以后就经常来吃，要是觉得不好吃，就是不想见奶奶。”说着，奶奶给他夹了好几勺子菜，余茫给他盛的米本来就满，现在祁枫的碗满满当当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就好吃。”祁枫说着，拿起筷子，他还没吃过这么满的饭，菜铺在米饭上，把米饭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余茫看出一旁祁枫无从下手的窘迫，进厨房又拿出了一个碗，放到了祁枫面前，“把菜放这里。”
　　“哦。”祁枫听话照做。

　　“小祁呀，今晚就别走了吧，你在余茫屋里凑合住一晚上，明早你再回去，好不好？”奶奶说话很温柔，她握着祁枫的手，像是握着女孩子的手一般。
　　“不用了，奶奶，我得回去，我的书还在家里。”祁枫把另一只手搭在奶奶手上，温柔的回答。
　　“书？我从来都没见过余茫这孩子拿书回家。”奶奶说着冲厨房看去，“小余，你是不是没好好做作业？”
　　余茫还没出来，祁枫就急了，撒谎是真，现在还把火引到了余茫身上，他有点不知所措，“不是的，奶奶，我们没有作业，我就是拿书回去看看。”
　　又撒了个慌。
　　果然，一旦开始撒一个慌，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居家的暖光灯打在祁枫的脸上，为他因撒谎而微红的脸打下一片阴影。
　　余茫从卧室走出来，他倚在厨房门口，抱着胳膊，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着祁枫，那眼神在说，“你还把书带回家了？”
　　一个连卷子都不舍得拿的人，舍得拿书回家。
　　祁枫看了他一眼，心虚的把眼睛瞟向其他地方，他屁股往前挪了挪，手紧紧的攥着沙发套，如芒在背。
　　余茫还在盯着他看，祁枫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心说千万被揭穿他啊！
　　“我作业做完了，他没好好学习。”余茫放下胳膊，把手揣裤兜里，说着走到两人对面，拉出一个板凳坐了下去。
　　“……”竟然就这样把他出卖了！！
　　他恨他！！！

　　“乖宝宝，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奶奶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有好出路。”奶奶拍了拍祁枫的背，“今天就别走了，先和小余凑合一晚上吧。”
　　“嗯。”祁枫闷闷的答应了，他撒了谎，不好意思再拒绝奶奶。

　　两人又聊了起来，余茫闲着没事，左顾右看，瞥见一旁的水果，拎着去厨房洗水果。
　　“吃水果。”奶奶正握着祁枫的手和他说着好好学习的好处，余茫就端着一大盘子的水果走了出来，他把盘子放到两人面前，在纯白色的体恤上随意的蹭了蹭自己满是水的手，然后拽了一个大葡萄，填嘴里，又在白体上蹭了蹭手。
　　“……”祁枫看着余茫的动作没说话。
　　“不用管他，他自己衣服自己洗。”奶奶面如死灰的说。

　　余茫咬着葡萄刚窝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就看到两束炙热的带着嫌弃的目光朝他看去。
　　“这是自来水，干净的很，又不是什么混浊的液体，怎么就脏了？”余茫说着，挺起腰，弯向桌子中间又够了一颗葡萄，填嘴里，照例把手往白体上蹭。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理他，把目光从他身上撤回，继续聊天。
　　余茫也不说话了，打开手机游戏开始玩。

　　他听言枝说过祁枫游戏玩得好，便想和祁枫切磋切磋，但现在奶奶正跟他说着学习，他也不好插嘴让祁枫跟自己玩游戏。
　　两人说了快有小半个小时才结束，最后还是奶奶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收了话茬，把两人赶到屋里让他们洗漱休息。
　　余茫给他拿了新的牙刷，他们家没有新毛巾，余茫让他凑合用自己的，又给他拿了自己穿了最少次数的体恤和裤子。

　　“家里没有新的内裤，你先洗，我去给你买。”余茫把衣服都递给他，站在卫生间门口跟他说。
　　“不用了，给我一条你洗好的吧。”祁枫伸手接过衣服，不好意思再麻烦余茫给自己买内裤。

　　余茫挑了挑眉，唇角微弯，钉在原地看了他两秒钟，说道，“喜欢我？想跟我穿一条内裤，要不跟我谈恋爱呢，我直接给你洗内裤。”
　　“……”祁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和善的冲他笑了笑，说，“我不穿了，我特么光腚！”
　　“穿穿穿，别耍流氓、别耍流氓，咱也没这么着急，毕竟都还没成年呢，不太好，不太好，传出去了不太好。”余茫也是没想到祁枫还真耍起流氓能比他还变态，被吓得转身回屋给他拿内裤。

　　内裤没有穿的最多和最少的区分，因为内裤穿在最里面，好不好看无所谓，合身就行。
　　余茫走到放内裤的柜子前，也没挑，随手拿出一条，给祁枫送去。
　　这条内裤放在柜子的最外面，是昨天晚上余茫刚收回柜子里的，那是他前天穿的，昨天穿的现在还挂在阳台上。

　　余茫刚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屋把手里的内裤扔到床上，去阳台把正晒着的内裤拿了下来，拎着它的一角，在手里转悠着向卫生间走去。
　　“呐，刚晒干的，还热乎着呢。”余茫递过去，祁枫接过，说了句“谢谢”，把门轻轻关上。
　　内裤确实是热乎的，向着阳光晒了整整一天，摸起来热乎舒服的。
　　　祁枫也没多想“刚洗好”和“刚穿过”的关系，随手把内裤放在一旁，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澡。

　　卧室里，余茫边唱歌边收拾自己一会儿洗澡要用的衣服，他把刚刚那个扔床上的内裤重新拿了起来。
　　“这个舒服，我喜欢，才不给他穿，我自己穿。”他嘟囔着把内裤叠好夹在衣服中间。
　　其实他忘了，刚刚给祁枫的，和一会儿自己要换的，是在一家店里买的同一款，这一款他买了很多条，因为柔软舒服，所以他很喜欢。

　　无所谓他给出哪一条，就算不是这两条，是柜子里其他几条，也都是这个款式，内裤就涂个舒服合身，无所谓样式和图案，认准一条穿的舒服，就没必要再去买其他花里胡哨的。
　　说仔细了，余茫的内裤全是在一个店里买的一个样式。
　　舒不舒服，喜不喜欢的，不过一套安慰自己躁动的心的说辞罢了。

　　人总是喜欢在做私心事的时候给自己找一万个即使不合适、不合理、不合常情却能极其说服自己的理由。
　　青春懵懂，脸红心跳，紧张刺激什么的，全靠自己安慰自己过去。

　　祁枫洗好澡，带着热气走出来，他坐到沙发上，拿擦脚巾擦了擦脚，踩着拖鞋往余茫那边一带，拖鞋就跑到了余茫的脚边。
　　“去洗吧。”祁枫揉了揉头发说。
　　余茫“嗯”了一声，换上拖鞋抱着衣服去洗澡。
　　以往晚上都是他自己洗澡，奶奶洗的早，不会跟他抢热水，所以他洗的时候，卫生间都是凉气，等快洗完了卫生间才暖和起来，今天一进去，迎面扑来的热气把余茫舒服满足的不行。
　　他也不急，慢悠悠的脱衣服再慢悠悠的洗澡，洗的时间比平常慢了整整一倍。

　　都快十二点了，余茫才穿着拖鞋，“啪啪啪”的从卫生间出来，往卧室走。
　　他们两个人都不吹头发，拿毛巾在头上随意揉了揉让它自然烘干。
　　奶奶早回屋睡觉了，老年人睡得早醒得早，身体好的不得了。
　　余茫往奶奶卧室那边扫了一眼，看那里暗暗的，把客厅灯关上后，走到卧室准备上床休息。

　　“玩游戏呢？加我一个。”余茫扫了一眼祁枫的手机说。
　　祁枫正窝在床上，两只手攥着手机，大拇指在上面随意的敲敲点点。他的手指修长惨白，一看就是一双从没有干过重活脏活的手。

　　但其实不是，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这双手经历的多少风霜。之所以能这么娇嫩，是因为他手容易皴裂，每次洗完手必须要用护手霜，不然就会皴。
　　“嗯，邀你。”祁枫歪着脑袋，懒散的说道。
　　祁枫无所谓和谁玩，菜的他能带，牛的他能抗，除了脑子不好的，他就直接退出了。
　　他在心里没给余茫的游戏水平做过评估，他要和自己玩，那他邀就行了。
　　“加你了，同意。”余茫刚刚就瞥到了祁枫的ID，打开游戏就加他了。
　　“同意了，匹配？”
　　“嗯。”余茫又揉了几下头发，拿着手机躺在祁枫旁边等待游戏开始。

　　“你带我跳，咱俩去一个地方。”余茫眼睛盯着祁枫的手机屏幕说道。
　　余茫的床不大不小，两个人睡刚好，因为祁枫头发湿，刚刚躺的时候有点靠外，余茫躺过来的时候本来空就不大，现在他又往里靠了靠，说话的湿气都打在祁枫耳朵上。
　　“好。”祁枫挠了挠耳朵，没挪地，只顾着手里的游戏。

　　秋天的晚风沁人心脾，今年秋天也没有很冷，凉风伴着树叶摩挲的声响吹进少年的胸膛，微凉的感觉贯穿心脏，两人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手机的指令。
　　“带我。”余茫把腿往里挪了挪，紧贴着祁枫。
　　“……”
　　祁枫没理他，他玩游戏从不带人，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他要是有带人的耐心，早去接单了，他玩游戏向来只顾自己，本来玩游戏就是开心的，他不想因为别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两人跳到同一个地方，余茫跟着祁枫去了同一间房子，跟着他抢房子里的装备，祁枫也不说他，也不离开，任由着余茫在屋子里乱窜瞎捡。
　　倒是余茫，祁枫上二楼他跟着上二楼，祁枫离开去另一间房子他也跟着离开去另一间房子，祁枫去哪他就跟着去哪，永远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两人跳的地方挺偏僻，这儿没人，几幢房子的装备全被他俩挑挑拣拣的拾走了。没人打没意思，祁枫看见不远处的车，向那加速跑去，余茫也加速跟上。
　　刚跑到窄路上余茫就听见了枪声，他迅速转身，转向地图上出现枪声的方向，一个爆头把那人枪毙了。

　　枪毙了之后，他也没转身，停了大概两秒，冲着那个冒烟的方向打了好几枪才作罢。
　　回头看见祁枫已经待在车里了，他也没去舔那人的背包，直冲冲的往车那边跑去。
　　余茫抬眼瞥了一眼祁枫，发现他好整以暇的躺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先是用手敲着手机屏幕，然后又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屏幕里的小人在就在车旁边舞来舞去，他轻轻笑了笑，垂眸继续操控自己的小人。

　　“走吧。”余茫利索上了车。
　　祁枫带着他极速往地图最中心开，毒圈现在还没开始刷，但是大红色的轰炸区已经开始随机轰炸被系统选中的小倒霉蛋子了。

　　两个人到了最中心，余茫还是跟在祁枫身后，也不跟他并排，就在他身后，一点距离都不留。
　　从游戏开始，3号和4号就在最中心待着了，他俩倒是也没有谁跟着谁跳，但是人等级高，玩得好，无所畏惧。
　　四个人只有余茫畏畏缩缩的走在后面，剩下三人并排走。
　　“1号是不是不会玩，2号，你是他男朋友吗？你对象是不是不会玩。”3号开麦说道。
　　祁枫玩游戏没有开声音的习惯，余茫也没有，但是他会开队伍的声音那个，3号充满抱怨的声音从余茫手机里传出来。
　　祁枫不说话，余茫也不吭声，照常跟在祁枫身后，他往哪走，他往哪跟。

　　1号是余茫，2号是祁枫，3号和4号是他们随机匹配的人。4号没再跟着他们，自己往远处草坪上跑。
　　安静了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2号，你要是带你女朋友玩的，就别来这人多的地方，别一会儿逼没装成，再自身难保了。”
　　不得不说，3号这人虽然笨笨傻傻的，但还挺善良的，知道为别人的脸面和幸福着想。

　　祁枫看了眼一秒钟一枪就能崩死一个人却还要浪费几发子弹的余茫，手臂碰了碰他的胳膊，没说话。
　　“嗯？”余茫看向他，瞬间领悟“哦——”
　　他懂了，祁枫是让他回3号的话。
　　“我男的，玩的还行。”余茫开麦，小声的说道，和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祁枫：“……”
　　这语气怎么听得这么别扭，有种男人装死变态的感觉。

　　祁枫倒是没想着让余茫开麦回他，他就是想让余茫不要再跟着他了。这种事情解释没用，不说话反而好使。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男的女的，牛逼菜狗都跟人3号无所谓了。

　　3号听余茫没澄清两人的关系，只是向他说明自己是个男的，而且玩得好，不要嫌弃自己，便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不是他女朋友。”余茫听到意义不明的“啊”，开麦又说了一句。
　　“……”
　　得，越描越黑……

　　“啊——”3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拖的比上次还长。
　　“……”

　　没过两分钟，两个人的手机屏幕正中心就出现了“你的队友3号社牛村村主任被少管闲事活命长用AUG冲锋枪击倒”，又过了一会儿，左上角3号的名牌旁边就多了个已离开的标识。
　　也是可怜了3号，玩游戏没见识到队友的菜，也没见识到对方的牛，倒是见识到了狗粮是如何不知不觉神出鬼没的被自己喂到自己嘴里的。
　　队伍走了一个人，祁枫也不在佛了，他调整了坐姿，清了清嗓子，准备发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