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只帕丁顿熊》左扶风

3、第 3 章

　　第三章
　　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尽职尽责的“呜哩呜哩”转，给闷热的教室带来一丝微风，让本就因为考试烦躁的学生越发不想考试。
　　考完第一门语文后，收卷时，班上终于有人爆发出不满：“靠，这破风扇能不能把它换掉啊，又热又吵！”
　　一时，不少学生在一旁附议，大家都把话头指向监考的刘老师。
　　“是啊，老师，让学校换了吧，吵的我都不想考试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装空调吧老师，我衣服都湿透了。”
　　“老师装空调，我热的没法写下午的数学。”
　　……
　　刘老师接过各列同学递来的卷子，说：“都安静下来，考完试就好好自习。”
　　可能自己也觉得太热了，走到门口时他又转头说：“我一会给校领导打报告，看看能不能让人来把风扇拆下清洗。洗好后的风扇要凉快些。”
　　路云辰也热的不行，可以说这个城市人长这么大都还没在室内热成这样。考完语文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眼花，满脑子都还是《假如我有一只马良神笔》——这种看似简单实则要写好很难、拿高分更难的作文。
　　路云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正巧瞥见前头的林觉晓。
　　只见林觉晓刚刚考完语文，完全不带中场休息的就已经板直身体在那写些什么。
　　路云辰好奇的往前走，看见林觉晓桌面摆着的是他昨天就做着的数学习题。
　　路云辰大为震惊，这人刚考完试都不舍得休息的吗？他问：“你头不晕吗？”
　　林觉晓头也不抬：“还好。”他本身就比其他人耐热些，只是相对的就超级怕冷。
　　路云辰说：“这天真够热的，考得晕乎乎的——你这里不对，应该选B。”路云辰顺手指向书中一道题目。
　　林觉晓终于舍得抬起头看向他，问：“为什么？”这人刚刚还说头晕，现在一眼又能算出答案来。
　　路云辰回去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拿过纸笔就开始演算：“你看，首先这个题目f(x)的导数是这样……”

　　两人因为昨天放学一起逛过校园，关系也不再陌生。
　　林觉晓乖乖的听着，两手上下交叠搭在一起，不时点头回应，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路云辰讲解完后，看到这一幕不自觉一笑。
　　看着林觉晓还在一旁犹自思考，路云辰好奇：“岗风应该还没有开始教导数吧，你看看这么讲能不能理解。”
　　林觉晓又点了下头，“嗯，大概懂了，谢谢。”说完，突然没忍住又问：“你也是自己学的吗？”
　　路云辰一愣，摇头：“没有，越城那边教学进度比较快，是我们高一下学期学的。”
　　林觉晓说：“那你们上学期学到哪里？”
　　路云辰抽出这学期的数学课本，随手一翻，“这里。刚刚好学完导数。”说完，又补充：“这部分还挺难，我们老师那会又要赶课时又要保证质量，晚修的课都被他占没了。”
　　林觉晓勾了下嘴角，有点羡慕地说：“也挺好的，早点学可以早一点掌握。”
　　路云辰把书放回去，说：“是啊。你要是还有不会的就直接来问我，不用怕麻烦我。正好我也回忆一下知识点。”
　　说完，一个男生在门口喊路云辰，两人就此结束话题。

　　路云辰走到教室门口，问陈俊：“怎么了？”
　　陈俊说：“峰哥和兄弟们放学后准备去后门的网吧打机，来不来？”
　　路云辰为难的说：“今天可能不太行，我家里刚搬来岗风没多久，家里就外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过两天，过两天等我外婆在这边适应些，我请大家去打游戏。”
　　陈俊听到第一句话时本来还有些不满，听到路云辰要请客，立即就笑了：“那说好了，周五我们就去。到时候高三也放学，我们要早点，占个好位置。”
　　路云辰笑着答应。

　　林觉晓看着路云辰跑去和那些学生聊天时又有些失神，精神无法集中，题是做不了的。就这么低着头看习题，将他们聊天的一切收在眼底。
　　等几人聊完，林觉晓自嘲地一笑，用力甩了甩头，终于又埋头算导数题。
　　午饭时间，林觉晓还是自己一个人在饭堂解决；路云辰和昨天一样跟他们一起去校门口吃。

　　路云辰点好餐后，坐在四方小桌上摆弄两双筷子。没一会，黄子峰等人拿了一听啤酒，在这些三无小店，平时也没有人查，把酒卖给青少年更是没有人管。
　　陈俊问：“路云辰，来一个。”
　　路云辰原本和他们接触也只是为了摸清这些一中校霸的底细，没有加入的打算，更不会和他们一起喝酒。
　　他再次搬出外婆来当借口：“你们喝，我酒量不好，一喝就上脸。回家被外婆看见难抵一顿骂。”
　　这群混子对这方面很熟，对被骂深有体会，也不勉强。

　　几个人把那一听啤酒喝的七七八八后，都有点醉意。其中几个可能喝大了，还在一旁不断的给黄子峰献殷勤、表示自己并没有因为来了新同学就忘记自己的大哥。
　　不过黄子峰倒是没有对路云辰和小弟们的做法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路云辰在他眼里就是个会来事的城里人，分寸拿捏得很好。
　　路云辰还在慢悠悠的吃炒粉，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只见其中一个叫李远航的小胖子骂骂咧咧地说：“我说路哥，你干嘛成天和那姓林的在一块？我昨天放学还看到你两在校门，在那嘀咕啥呢？”
　　原来昨天黄子峰开着鬼火载的是李远航，正巧被他看见刚逛完校园还在门口交谈的林觉晓和路云辰。
　　路云辰先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随后才答：“哦，他陪我逛了圈校园。那会正准备分手。原来那台酷炫摩托是你们开的啊。”
　　陈俊立即狗腿起来：“对，那是我们峰哥的车，值这个数。”说完还用手比了个数。
　　路云辰看着那只油腻腻的手，有点尴尬。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并不值得炫耀，在他的圈子里，甚至还需要捂起来不让人知道。只是对于一个岗风的学生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说：“峰哥真大方。”
　　黄子峰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头，如同一个□□老大，对投诚者表示满意。
　　李远航不知道和林觉晓有什么过节，还想接着聊林觉晓、想要抹黑林觉晓。他说：“哎，路哥你是不知道姓林的有多讨人厌。”
　　路云辰顺着他的话，好奇一问：“怎么说？我刚转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李远航将手中最后一口啤酒喝完，说：“你知道吗，他上学期，就高一那会，天天找老师打小报告。他妈的，没断奶。兄弟们和他开个玩笑他都要到处说我们欺凌他！”
　　路云辰听到这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他不动声色地说：“还有这事？”
　　陈俊听到讲这个就来兴趣，也插一嘴：“有一回，哥几个在饭堂后头抽烟，姓林的看见了，转头就去告诉老师。偏偏那天还有市领导下来检查，被他们撞见。妈的，我们一群人当着全校人在那挨批，智障吧。”
　　路云辰没有评价，只是接着问：“然后呢？”
　　可能这事让黄子峰的老爸——也就是那个校长也受到了影响，所以黄子峰也终于走下他的宝座，参与说：“后来等人走了，我们就把人拖到厕所打了一顿。”
　　李远航听到这，突然一捏手中的易拉罐，罐子不堪重负，发出“呲”的一声。
　　李远航说：“结果那小子等我们打完走后又偷偷跑了，他竟然想去报警。靠，那时打人抓得多严，幸好被我们截了下来。”
　　路云辰下意识抓紧筷子，眼神暗了暗，没有搭腔。心想：这不就是校园欺凌。
　　不过几人说的火热也没有理会路云辰的反应，还在一旁不断爆出自己之前如何和人“开玩笑”。
　　听着他们聊天，直到回教室路云辰都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在小面馆坐到快打铃才回到教室。
　　路云辰没有和他们一起直接去教室，而是先去厕所洗了把脸。他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又狠狠的揉搓了一顿。在通风口站了会，等到身上的烟酒味散去，他才走回教室。
　　一进教室门就看见林觉晓用充满深意的目光看向他，路云辰脑海还在不断回想着中午那群人说的话。
　　路云辰还没体会好林觉晓的眼神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回去，里面可能含有同情、歉意、亦或心疼。可是偏偏没有怀疑与恶心，在他看来，林觉晓并不会做出他们口中的那些事，尽管这只是他的直觉。
　　林觉晓没看懂他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眼神和中午路云辰去和那群人一起吃饭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他抿了下唇，又摇了摇头，像是在和自己说：算了。

　　上课铃响后，高二学生又自习了半个小时。这次监考的是语文老师，姓吴，是个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了。
　　吴老师将眼镜往上推，随后说：“准备考试，第一列同学上来领卷子和答题卡。”
　　卷子发好后，考试铃也随之响起。
　　吴老师在讲台上坐了不到半刻钟就转身回办公室取上午考的语文答题卡。显然是准备现在批改卷子。
　　老教师可能已经习惯了在监考时改卷子或者做些别什么，所以一拿起红笔就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考试开始没多久，教室就只剩下风扇声和签字笔“刷刷”的响声。
　　可是这也仅仅局限于前一个小时，到了考试后半场，教室就开始传来细细簌簌的讲话声。如同细小又肮脏的老鼠偷油时脚步带动的声响。
　　一块纸团正巧丢到了林觉晓的桌面，李远航可能喝大了，方向没有控制好，本来他是想丢给黄子峰，问他数学答案。
　　林觉晓没有理会纸团，黄子峰倒是察觉到了——他坐在林觉晓旁边。他直接伸手将纸团拿到手，又将头伸向林觉晓，半个身子都呈倾斜状。
　　李远航看黄子峰已经开始行动，还用笔戳路云辰后背——他就坐在路云辰身后。
　　路云辰无声一“啧”，假装挠一下后背，自然把椅子向前一拉。然后抬头，正巧看到黄子峰的神奇操作，嘲讽般的摇头。
　　李远航本来还想问路云辰需不需要抄答案，显然两顿饭的功夫，他已经把路云辰划到了自己人里。
　　见路云辰把他那一戳当作背痒，小声骂：“靠”。现在更是够不着路云辰，也就放弃了。

　　班上不少人看见校长儿子都这么名目张胆作弊，也放肆起来，有的甚至直接将试卷互相传阅起来。还有几个用偷偷藏起来的手机搜题。
　　路云辰期间看了一眼林觉晓和吴老师，见两人完全不受影响的一个做题一个批卷，自己也犹自认真算起公式。

　　作弊的同学可能还是有点顾及校规，在打铃前就恢复了安静。
　　吴老师终于舍得把头从那堆答题卡上抬起来，她让同学收卷，自己也在那整理语文答题卡。
　　等到所有答题卡都收好后，路云辰看见林觉晓走上讲台，帮吴老师拿了一部分答题卡。

　　林觉晓很喜欢这个语文老师，因为她懂得很多，看过很多林觉晓没有听过的书，知道许多千奇百怪的故事。
　　吴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柜，里面的一小部分书，林觉晓都借来阅读过。
　　所以看到老师要拿那么多东西，林觉晓很自觉就跟上去帮忙。比语文课代表还要体贴。
　　回办公室的路程很短，吴老师抱着语文答题卡，说：“刚刚他们把纸团丢你那，没影响到你吧。我看黄子峰那小子还在一旁偷看你做题。”
　　林觉晓笑着摇头：“没有。期末借的那两本书我昨天已经放您抽屉里了。老师昨天没来，现在和您说一声。”
　　吴老师把卷子放回桌面，林觉晓又把答题卡倒扣好放在刘老师桌面。
　　吴老师忙完，这才笑眯眯地说：“看到啦，这回想借哪本，我明天给你拿。”
　　林觉晓想了一下才说：“是一本外国文学，迈克尔·邦德的A Bear Called Paddington。老师有吗？我放假时偶然看到他的电影片段，挺有趣的。”
　　吴老师惊叹：“帕丁顿熊，你还知道这本！巧了，我上个月刚好买给小孙子看，明天给你带。”
　　林觉晓立即道谢：“谢谢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