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鸽子们》nonono

10、第十章 逃离陶家村

　　这是奶奶第一次变成了鸽子。为什么反应如此过激？明明我爹也……
　　不对，这样的话，我爹为什么要默许我拿到手机？他和奶奶的监视标准不一样，他们的目的有分歧吗？

　　看来奶奶还不知道我爹要干什么，陈梁舟感受到父亲愈发强烈的目光，猜想是真的，但是没什么用。真说出来，我就完蛋啦、哈哈。
　　真是不公平，我竟然还得帮他掩饰。她恨恨地想，但是还是窝囊地转头朝着奶奶笑：“就搜一些动画片，电视剧什么的看看，奶奶有啥想看的，我们一起看呗。”

　　尖锐的喙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冷光，白斑鸽子眉眼弯弯，笑开了花：“不用啦，你这样借你哥哥的手机看也很耗流量的，问你爸爸要手机看去。”

　　真是奇特，除了那只鸟嘴之外，那张人面真是美得令人痴迷，可能这就是面若桃花？
　　陈梁舟看着靠在她肩上的奶奶，冲她轻声撒娇：“可是爸爸说我要高考了，不应该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才问哥哥要的诶。”

　　“哦？阿龙还这么说过啊？”奶奶奇怪地问一句，略微直起身，随身将手机丢给了堂哥，“那他还真是有心了，之前我问他的时候，他都快忘了你读高中呢。”

　　不等陈梁舟回答，扬起翅膀便高声招呼着父亲：“阿龙，听梁舟说你都不让她玩手机啊，真是的，难得回来一次，让她玩玩也没什么吧。”

　　父亲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看似责备地笑骂：“哎呀，也不是不让她玩，你看这心思不放在学习上……”
　　话虽如此，他相当识相地掏出手机，递了过来，同时不忘横一眼陈梁舟，佯作发怒。

　　嗤，真是烂演技，陈梁舟感觉被苍蝇抛了个媚眼，有点想吐了。

　　她腼腆地朝奶奶看看，低落地小声说：“还是算了吧，我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爸爸可能还要接工作电话呢。”
　　说罢，往奶奶那边虚虚地靠了靠。
　　“是吗？”奶奶的翅膀拢了上来，温暖地环绕着陈梁舟，冰冷的鸟喙为她稍微梳了梳头发，幽深的眼睛柔柔地看着她。
　　“真是好孩子，奶奶等着你的好成绩。”

　　“嗯……”陈梁舟没由来感到一阵困意，又来了啊，奶奶还真是没完没了，她叹了口气。

　　“我有点困了……”

　　“是吗？那我带你去房间睡吧？”

　　“嗯……谢谢奶奶……”

　　“不客气。我的乖孙女……你会是最棒的……咕呵、咕呵……”温柔的声音包裹住了冰冷的笑意，房间就落入了黑暗。

　　啪嗒、啪嗒、啪嗒……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陈梁舟等了一会，猛的掀开被子，用力晃一下头，吐一口气，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

　　什么啊，这只鸽子真相信那种可疑的对话吗？这么好骗的吗？
　　可能就是电子产品看少了吧。她开玩笑地想想，不过应该是去找我爹了，果然还是起疑了，但是被问责的对象不是我，是谁这么倒霉呢？我也不知道，诶嘿。
　　不过希望我爹多少给点力，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她摸摸兜里的手机，还在，8:43了。

　　这样一看的话，这次我被影响的时间还挺长的，差不多要有一个半小时了。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好像没有对我的意识有什么永久性的影响，是习惯我爹的突袭了吗？也行吧，也是件好事，只能这么想想了。

　　现在该思考一下怎么出去了。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漆黑的村庄，点着几盏路灯，灰色鸽子偶尔零散地出现。

　　我爹应该是希望我出去的，那么他暂时应该会帮我……？
　　呃，但是好像也没怎么管。好吧，按照他那种达尔文主义来说，我没逃出去，那就是等死。陈梁舟内心忍不住辱骂父亲一百遍，真是烂透了。

　　不管怎么说，今晚就走，这是相对有余裕的时间了。首先是那几只灰鸽子怎么办？谁家残障鸽子还同时担任储备粮、监视者、保安、护卫队、狱卒的啊？

　　走窗子显然不可能，陈梁舟小心翼翼地卡着死角观察着灰色鸽子的走位，那些东西有哪里是不去的吗？可恶，看不出什么东西……

　　我们家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啧，出口怎么就一个啊……那样堵我不是很好堵？

　　嗯……不对，之前看的那篇帖子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这是种约定俗成的解决方案，那么应该具有比较高的可行度才对。
　　所以那时候鸽子们不会靠近出口吗？陈梁舟脑海里回闪过今天的聚会，与其说是不会靠近出口，不如说是都会莫名其妙聚在一起。

　　它们聚在哪里？这还真是好找。她看了眼远处还没熄灭的聚会灯光，然后我记得，还要去数灰鸽子的数量？这个已经知道了。
　　但是数灰鸽子的数量？如果这种方法成立的话，就说明灰鸽子还是比较好对付的？但是不要起正面冲突，看来还是比较有攻击性呢，但如果我算是村里人呢？

　　嗯？对哦，如果我算是村里人的话，灰鸽子应该对我没什么敌意才对，至于监视我的话？好像从桃林回来之后，就没有太明显的监视了。

　　说起来回来之后，就连村里的狗都认可我了呢。那算是什么，被村长认可了？这样的话，就有可能试一试。
　　她又看了眼手机，9:17。离零点还有一阵，两个小时四十三分。
　　现在出发吗？她看了眼外面的灯火，出发吧，毕竟不知道聚会什么时候结束，只要躲过了两个小时四十三分就直接出去。

　　陈梁舟深吸一口气，翻出书包，拿出巧克力咬了一口，感觉甜味激发出了多巴胺，让她多少有了些胆气。
　　打开房门，迅速下楼，小心地避开黑暗中的障碍，悄悄向大门口望去。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尖锐的翅羽安静地划开黑夜，落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陈梁舟仔细地观察着门外的环境，过黑的环境影响了她的视线。
　　阴影悄悄地逼近了。一步、两步、三步……
　　她耳后浮现出绒羽，紧张地竖了起来，像在警示着什么。

　　“外面姑且算是没人哦，你要现在出村吗？”堂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梁舟手猛的一抖，过于害怕与紧张，让她一时间没法发出任何声音，等脑子稍微处理了一下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她绷住的呼吸才骤然一松。
　　“什么？吓死我了，怎么是你啊？我靠，不要突然靠近我啊。”陈梁舟无奈地抱怨，一转头对上了堂哥的人面鸽形态。
　　所幸她略有准备，不至于造成二次惊吓。

　　“我们在临近这几天的时候都会变成这样哦。”堂哥耸耸肩，随即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微笑，似乎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它们这时候总喜欢聚在一起，但是也是有像我这样的异类的。”
　　“当然，如果说异类的话，恐怕还是你更胜一筹就是了。”他严谨地补充一句。

　　“谢谢你的说明，后面那句是没必要的废话。”陈梁舟被他的补充搞得嘴角一抽，接着询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堂哥愣了一下，然后咧开鸟喙狰狞一笑，朝她发来一个wink：“因为心中有大爱，人间处处有真情。不要随便怀疑人家向你传达的善意哦，陈同学。”

　　……真是很难不怀疑，但是。
　　“你笑得这么难看，看来讲的都是真话呢。”真是难得，很久没有鸽子这么真诚地不用催眠就试图说服她了。

　　要是他和奶奶统一战线的话，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了；而且估计他多少也知道我爹在干什么，就那么有恃无恐地把手机给我了，不知道他和我爹是不是同一个目的呢？

　　“虽然不知道你爹具体想干什么，但是多少可以猜出来一点哦。很遗憾我并不是那种目的，我感觉他似乎有些激进了……”堂哥扑腾着翅膀，努力想要摆出一个支胳膊托腮思考的动作，但是显然对于鸟类来说有点高难度了。

　　他放弃了这个动作，背过翅膀：“但是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得出去了。11:30左右聚会结束，大概11:45会来确认你在不在房间，我估计你爹能拖个十来分钟，我再拖个十来分钟，然后你随便找地方躲一下，等十二点一到你就出去。”
　　“知道了。”陈梁舟比了个OK的手势，话锋一转：“你那时候说的是12号的12点吧？那我也可以在明天出去？”

　　“这个嘛，理论上是可以，实际显然不行。”堂哥比出了一个摸下巴的动作。
　　“那你不如直接说今天午夜十二点，还清楚一点。”陈梁舟拿上背包，直接冲了出去。

　　她的眼睛在逐渐变黑，适应着黑暗的环境。像是天生就知道怎么做一样，她把自己隐入黑暗，依照本能避开灰鸽子的行进路线。
　　泥土的湿气、细小的声音、划过耳朵的气流、聚会的腥臭气息，无数微小的信息被她感知到，耳后的绒羽微微颤栗。她走走停停，安静地潜伏在阴影里。
　　人面鸽，通常，昼伏、夜出。

　　避开桃林，她知道。避开那些同类，她知道。避开11点，她也知道。

　　躲在哪儿呢？
　　现在，11：18。
　　离12点还有42分钟，离聚会结束还有12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