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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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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润才心软的结果就是在青天白日里,我就趴在床上神昏智聩,几欲晕厥。
我侧着头躺在床上,虚虚地抓着面前的床单,嗓子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样干涩刺痛,连喘息都再发不出声音来。浑身的关节也像是被人拆过又重新拼凑好一样,手指节都泛着酸疼。
李润才紧靠在我旁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我的后腰。圆润的指甲划过被磋磨地有些发麻的皮肤,传来丝丝痒意。
我闭着眼睛轻哼了几声累,李润才轻笑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是真的觉得要累坏了。从年后开始我的精神就一直不大足,总是觉得浑身无力,恹恹欲睡。
何况头天晚上刚被折腾完,今天又纵着自己和李润才胡作非为了一通,只觉得从里到外,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也顾不上汗湿后身上格外黏腻的触感,趴在温热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李润才拍了拍我的脸,叫我起来和他去洗澡。我又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在浴室里那副强横的样子,皱了皱眉,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嘶哑沉闷:“累了,不去。”
身侧突然空了一块,应该是李润才站起了身子。我听见他要出门的脚步声,只是走了几步似乎又在哪里停了下来。
我昏昏沉沉间觉得李润才似乎呆愣在那里站了半天,再次动起来时脚步变得有些沉重,离开卧室时砰地关上了房门。
我被这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但又没力气像以前一样大吼李润才,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爽都爽完了,不知道又发什么少爷脾气。
难道是因为没爽够?
眼皮一阵阵发硬,想到李润才在我面前向来是一派阴晴不定的孩子脾气,我也没心思再多细想,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浅睡。
但我睡的并不安稳。嘴唇好干,浑身也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手心脚心都泛着干热。
我推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感冒发烧,母亲都会守在我的身边,用温热的帕子一点点擦着我的身体。
温热的帕子擦过皮肤,水珠在身上蒸发后透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冰凉。我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抓住那双手,只听见李润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我睁开眼睛,对上李润才有些晦暗不明的目光,脑子里瞬间生出几分清明。只是嗓子还有些干涩发紧,我咳嗽了几声,才开口回答:“醒了。”
李润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又继续拿着热毛巾擦拭着我的身体。也许是见我醒了,他下手开始有些没轻没重的,我瞄了一眼他刚刚擦过的皮肤,红彤彤的一片。
而面前的男人衣冠楚楚。我盯着李润才瞧了半天,恍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格外坦诚的模样,使劲甩开了李润才的手臂,背过身去。
“别擦了,我一会去洗。”
李润才没说话,径自坐到了我身边,给我盖上了被子。
坐在床上沉默了半天,李润才用带着些别扭的生硬语气,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你……你怎么把它扔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李润才见我没有回应,又继续追问:“就上学时候咱们照的那张,我送你的相框,你怎么扔了?”
想起那只一大早被我不小心摔得四分五裂,此刻正躺在垃圾桶里的旧相框,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淡地“嗯”了一声。
要不是李润才往死了折腾人,我早上起来也不会一时失手。何况他的那只早八百年前就消失不见了,现在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跑来质问我。
想到这,我心中一股无名的火气蹭地升起。
我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左右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摔碎了就扔了。”
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刺激着他那股脆弱的神经,李润才听了这话顿时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腾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反唇相讥,语气里又好像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委屈:“我的东西不是好玩意了,那什么是好玩意?”
我一时间心疼起那只做工精细的相框,倒生出些后悔的意味。
但一想到李润才早就把他自己的那只丢在脑后,现在却还有脸来质问我,我心里的那点因为说话不小心刺到他而生出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我冷冷地暼了他一眼。
或许是见我的神情太过冷漠,李润才的脸色也更加阴沉。我琢磨着不出意外的话,他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李润才开始有些咄咄逼人地冷嘲热讽道:“你那姓应的师弟给你的就是好玩意了?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
还不等我开口,李润才又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换了个话题询问:“他能给的东西有我多有我好吗?他有我能干吗?”
“他也让你舒服的起不来床,让你喜欢上缠上他了?”
听了他的话,我又是羞愤又是恶心,心头的火气也越烧越旺,坐起身来抽出枕头砸了过去。
李润才生气起来总是猜疑我和身边的哪个男人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一开始我还会压着性子耐心的和他解释,被他说的次数多了又忍不住吵架,吵到最后连分辩都懒得开口,开始由着他这样口不择言地大发脾气。
我已经不在乎李润才这样阴晴不定的脾气发起火时会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恶心我,毕竟他有一点说的没错。
我的确是长了一把下作骨头,否则我早就应该在他第一次那样对我时就狠狠地和他打上一架,然后潇洒地提着行李回北边去。
而不是自己把脸面扯下来踩在脚底下,做他交际圈里众人公认的情人。在外头受着人背后的议论指点,在家里还由着他这样随着性子三番五次地折腾我,作践我。
他怎样说我现在都无所谓,但他不应该扯上应青阳。
应青阳和我是同乡。他读书早,只比我晚了一级,却比我小了四岁。只不过虽然和他在同一所高中读书,但那时我却并不认识他,只是有所耳闻。
他是那种年纪小,成绩却极好的孩子,自然是老师和学生们眼中的焦点,课余休息的谈资。也许是因为他成绩太好,让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书呆子。
直到在大学里真正认识他时,我才发现这个满脸稚气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晶亮的光芒,一双眼睛像极了两颗剔透的金珀,无论在哪都熠熠生辉。
他和我完全不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即使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他还是和少年时一样清白剔透。
可李润才偏偏这样不讲道理地张口就给人泼脏水。我心里的火气越想越大,浑身也开始滚烫起来。我猜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也是一片通红。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颤抖着开口:“你别提他。”
李润才怎么说我都好,说我和谁都好,我都没气力也没心思再争吵分辩。扪心自问,我也不觉得现在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烂泥里爬出来的君子……或许有吧,但我想我是当不成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了。
只是应青阳是个单纯又正直的人。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别人污他的名声。即使是李润才也不行。
打过去的枕头被李润才笑着抓住,又扔到地上。
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按在床上,欺身将头凑了过来,手指掐上了我的脖子,冷笑着贴在我的耳边问道:“怎么?他现在金贵的我连说都说不得了?他把你伺候的爽了,你连自己是谁的人都忘了?”
不得不说,李润才不愧是和我在一起滚了十几年的老相好。无论是办事还是吵架,他总是能精准的踩上最让我激动的一点,使劲的摩擦。
我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头也阵阵发晕。但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意。我扬起脖子张开嘴用力的呼吸,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你……”
李润才的手松了松,直起身来,面色莫名地缓和了几分。
我挣扎着坐起身,剧烈的喘息着。空气骤然地涌入肺里,却没有让我清醒起来,反而更加晕眩。方才想说的话也全都忘光了,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手掌已经“啪”的打上了李润才的脸。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李润才侧着头,脸上赫然是鲜红的几个指印。他彻底松开了掐着我的手,站起身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这是我第一次对李润才动手。
我原以为李润才会和我打上一架,又或者再继续用那些话来刺激我,对我冷嘲热讽一番。但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站在床边,垂着头死命地盯着我看。
我竟然在他僵硬的表情里品出了一丝苦涩难言的味道。于是愤怒之余,我心里又悄然生出丝丝心疼懊悔。
这丝悔意在心头转了转,又烟消云散了。我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这一巴掌是他活该的才对。
沉默了半天,李润才忽然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抿了抿嘴唇,刚想要讥讽他几句,又听见他沉闷的开口:“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你别生气了。”
李润才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要么你再打我几下。只要你别生我的气,别讨厌我。”
听见他的话,我绷紧的脊背瞬间弯了下来,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隔了半天,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李润才叫了声我的名字,似乎还有话想说。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一个字也不想多听,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滚。”
李润才又沉默了一会,倒是出人意料的听话,轻手轻脚地滚了出去,还顺手在我被子里塞了个枕头。
我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眼前一片漆黑,脑子也是一片浆糊。我只觉得我和他处处都透着荒谬和可笑。
他刻意的说些我讨厌的话,做我讨厌的事,却又说怕我讨厌他。我想起他那副犯病的疯样就一阵恶心,可却从未真的打算过离开他。
我和他就像旷野中两棵纠缠着长在一起的树,世界里紧密相连的只剩彼此。却都想在对方身上争抢到更多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养分,甚至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
但独木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