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瀚清

7、7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太突然而急遂了，以至于我时不时的就会恍惚一下。我记不清我是怎么跟着她回的家，怎么取得户口本，又是怎么到的民政局，等我意识再回到身体里时，对面的摄影师已经在喊先生笑一下，说茄子了。
　　我有点无奈地冲着镜头挤出一个笑脸，奈何摄影师不肯罢休，又喊两位新人靠的近一点。于蝶拽了一把我的袖子，把我拉了过来，摄影师才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相机按下了快门。
　　我从昨天下午宣布公司破产之后就再没睡过觉，我猜现在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可我也没心情收拾，就这样将就着拍了。果然照片洗出来一看，结婚照上的我疲惫而倦怠，和旁边的于蝶一对比简直像是两辈人。（1）在填写完处理调查表、签字并按好手印之后，两本红红的小册子被送到了我们两个的手上。
　　我把结婚证递给于蝶，示意她保存。她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接着合起收到了包里。接着她抬起头来面如桃花般地露齿一笑“别愣着啦，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接着她又拉着我去某家私立医院，和我一起做了一个细致又繁琐的检查。有些结果当天出不来，不过好在当天测的那些项目都没什么大问题。于蝶的身体好得不行，简直每一项指标都是完美的结果。我的则稍差一点，医生说我处于亚健康状态，要调理饮食、调节心情，我嘴上称是，心里却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在意。
　　于蝶倒是对我的健康状况很是关心，医生一边说她在一边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个不停，时不时还问一些问题。我则在一旁无聊地看手机。那个看着发型就很有资历的医生和于蝶说了一会儿，转过来又无奈地看向我，道“我说你一个男同志，你老婆在这听得这么认真，你在这刷手机说不过去了吧？你自己的身体要自己上心才行啊。”
　　听到他话中说于蝶是我妻子我还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没错。我有点尴尬，这才把手机收了起来，仔细听那个医生讲话。等我们把所有事情处理完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们送医院出来之后，于蝶在医院门口的街边摊买了点两份手抓饼，拿出来递给我，“吃么？”
　　我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复，“…你好歹也是身价上亿的大老板，怎么吃起这个来了？”
　　她嘴一撇，道“那又如何？我小时候每次路过都想吃，我爸妈还偏偏不让我吃，好不容易能自己做主我当然是爱吃啥吃啥。你到底吃不吃嘛？”
　　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吃饭，饿是肯定饿了，但是我也不想吃这个，于是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她瞥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那你不吃也拿着吧。不许扔。”
　　我其实也不想接，但是想到自己和她为期一年的约定，还是接了过来，用手提着。
　　她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收拾收拾。一会儿你跟着我去我那住。”
　　她打开车门本来想进去，顿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你给我把我的微信和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完还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我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把手机拿出来，翻了半天才翻到她的头像。她的头像还是当年那个，深蓝色的背景上画着一只白色的蝴蝶，看起来简约又沉静。我连忙点了几下，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她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给我发了一个句号测试了一下，见确实没在黑名单里了才点头道“终于把你加回来了，以后你也不许删我。”说罢就开门上车了，我也紧接着跟上。
　　车里于蝶一开始还想和我叙旧，问问我最近情况，但我觉得太尴尬，只是勉强回复几句，她自己说了一会儿也觉得尴尬就没也再说话了。
　　外面的晚风从窗户灌进来，吹拂得我的脸凉丝丝的，耳朵旁也是呼呼的声音。我偷偷在后视镜里瞧她，她眉头微微皱起，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外面的路灯一盏一盏的闪过，照在她脸上时明时暗。她究竟在想什么？我实在搞不清楚。
　　假如她仅仅是为了报复我，我反而能坦然面对了。无论她是恨我怨我，亦或者干脆害死我，我都能理解，但是她今天的一切的行为，包括她那句“出于爱来做这一切”，都让我搞不懂。但是无论目的是什么，她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那几个亿的债务，填上这笔钱一定要比她说的更困难，即使她比我有钱得多；还有结婚，什么目的是要搭上自己来实现呢？那个红色的小本子我刚刚还亲眼看过，绝对是真的，签字按手印的时候我也亲身体验了，造假的话难度几乎不可能。我和她的的确确成了合法夫妻了。现在婚姻法的如此状况，导致很多有钱的人都选择不结婚，她难道就这么信任我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她是要恨我还爱我，她都不该，不该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和我扯上关系。当年还没看清我是个人吗？难道不应该及时止损，彻底把我从她人生中清理出去吗？
　　于蝶在前面听到我叹气，以为我是饿了“你要实在不想吃就算了，一会儿回家我看看家里还没有别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没反驳她。
　　车在路上急驰，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车辆驶入了一家静谧的小区。她熟练地把车开到了车库里，道“今天晚上你先住在我家，明天早上再回你那去取东西。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物品我都准备好了，你都不用担心。快上楼去吧，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吃。”
　　这是我第一次到于蝶现在的家里来。她家里装修得简约又大气，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花园的修建成各种形状的花花草草。可能是因为太大了的缘故，她家里显得相当冷清，我环顾了一圈，几乎看不到人生活的痕迹。她和我解释这是因为她经常在公司过夜了，在家的时间很少。她没有雇住家保姆，因为受不了人天天伺候她，只是请了家政时不时来这儿打扫一次。
　　她到厨房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了几片面包，和一块火腿，和我说道“家里只有这个了，剩下的都是原材料，我不会做饭，给你烤烤面包吃点这个好吗？”
　　我当然同意她的意见。然而事实上，我还是高估她了，她最后连面包片都烤糊了。
　　她看着我有点尴尬，道“我要不还是叫个外卖…”
　　“…其实我会做饭来着…”我挠了挠头道“你家不是还有原材料吗？让我来试试吧。”
　　“哎？你居然会？”她惊奇地看着我道。
　　（1）很久之后在我的强烈的要求之下，我们又去补办了一套新的结婚证，替换掉了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