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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煞孤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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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惦记的皇后娘娘,坐在寝宫里,被身边的嬷嬷服侍着把头上的后冠拆下来。
皇后有条不屡的把头上镶满珍珠和宝石的凤钗,头饰一点一点的放下来,根本没有花时间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白发的两鬓。
耐心的听着后面的影卫对公主行迹的汇报,当听到夏冰公主和石守信一起去街市游玩的时候,皇后点点头,示意影卫可以下去了。
影卫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黄嬷嬷,下去了。
黄嬷嬷用了热毛巾,替皇后娘娘擦了擦手,“皇后,小公主就这样和石将军出去,不太好吧?在这件事情上,皇后是不是太急了?”
“有什么不太好,你不要看那个石守信像个木头一样的,但是,心里是疼爱夏冰的。有他在,你放心吧。不会让夏冰吃亏的。而且,夏冰,你也是知道的,自小性格豪爽刚烈,颇具男儿气概,自身也练了一身好武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现在石将军又打赢了胜仗,正是得了皇上欢心的时候,石将军一打仗就要出兵好久,这个石守信是个有本事的,性情又忠烈,要是真的和夏冰成了好事,那是对皇上的大权有莫大的好处的。”
王皇后吃了一点黄嬷嬷的小米粥和南瓜糕,打算就寝了。
黄嬷嬷叹了口气,替皇后放下了金黄色龙床上的床帏。娘娘样样都好,就是太爱皇上了,连自己的女儿都往后靠。
为了皇上的江山宵衣旰食,连自己做小姐时候最爱吃的燕窝都不食用了,勤俭节约,如此费劲心力,也不过是为了他皇甫家的江山。
想当初小姐在家里,吃的用的哪一处不是顶尖的,就连出门也是四十里长的锦缎步障,过的是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的奢华的日子。
这个皇上却反而是庶妃出身,意外得位的,况且天下未平,国土未定,一直厉以恭俭,敦以寡欲,黄嬷嬷没有忘记那次皇上去王家,当听说蒸肫甚美的猪肉是人乳蒸之而拂袖而去隐忍不平的脸色,心里只有暗叹。
这男人的心,自古有几个是靠得住的啊。
如今,皇上为了拉拢王家才略微做低伏小,但是,男人的自尊心那是最强的,他日若不得势也就罢了,万一他日如日在天,大权落定了,骄泰之心一起,小姐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小姐真是傻啊。
从小看着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物,谁想到在情字一关上执着太过。女生外相啊!
可怜皇家的亲情,虽然有,但是不多,生在帝王之家的夏冰公主,也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但愿真如皇后娘娘所说,石守信是那个真心对待公主的一心人。
石守信把公主送回寝宫后,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换下便服,石守信把自己受伤的内衣层层剥开,面无表情的用水拭洗了一下,上了草药,又裹好了。
斜躺在青石地砖的床上的,石守信看了一眼旁边几案上面的铜壶滴漏,已经子时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祭祀石家的列祖列宗呢。
石守信翻了一个身,在夏冰公主给的挂在床头的香包里,在香包里面透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下,安心的睡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石守信就策马一路回了自己远郊的老家。
等石守信一路骑着黑马到了东郊老家的时候,村口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亲戚与老乡。
到了自己家的旧宅院,石守信拍了拍黑马的脖子,将缰绳递给了迎上来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远方后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挺直了腰板踏进来自己大小长大的石家的门槛。
石家原来的大堂里面,烛火摇曳,族长慈祥威严的脸庞上面一双殷切热情的眼神,隐隐期待着这个石家优秀的子嗣,等待着石守信像其他家族的后辈一样,对他这个一族之长露出敬仰与谦逊之情。
族长刚刚想等石守信走上前来,准备恰到好处的拍拍石守信的肩膀,来示意他对这位未来前途无量的族中后辈的勉力与鞭策,但是,石守信没有给老族长这个机会,身形巧妙的侧过,对族长的长子,示意了一个眼神,石勇是个聪明人,早已穿戴整齐的黑色麻布礼服,领着石守信与之前在外面整齐列队的家族成员,缓缓的走向宗祠。
老族长虽然心里有点不痛快,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自己当年对还是孤儿寡母的石家母子不闻不问,疏远刻薄。
要不是这石守信就像那天生的石猴子一样,不仅没死,在夹缝中活了下来,还混得如此出息,老族长也不要说会在这里拉下脸面讨好他,不落进下石就不错了。
脸色有点阴郁老族长按下心中的忿恨,不着痕迹的跟了上去,依旧稳稳的走在了自己儿子和队伍的正前方。
宗祠里烛光闪烁,香烟袅绕,老实说,宗祠离石家院子其实也挺远,别看现在一家老小的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之前那可是老族长当年也是见石家落魄了,故意分了一个偏远的小屋子。
石守信走进了宗祠,在宗祠的正中央,摆放着家族的列祖列宗牌位,以石守信为首,大家依次上前,恭敬地献上鲜花与贡品。
接着,族长手持香火,口中开始诵读祭文……
在族长诵读祭文的时候,石守信在片刻的安静中,什么也没想。他看到了自己父亲的牌位已经被族长特意放在了当中显眼的位置,但是,就如石守信现在切身感受一样,他只是宇宙中孑然一人,虽然旁边家族长辈亲戚环绕,但是,石守信知道,他们看重的,他们表示亲热的,只是对石将军。
只是对那个可以为家族带来荣耀的石大将军。
一旦自己不是那个石将军了,不再是手握重权重兵的石守信,剥开这身将军盔甲,就又回到了那个被批了克父克母,刑亲克妻,孤辰寡宿,隔角叠加的天煞孤星八字的石守信。
等祭祀的仪式结束,族长府邸的大厅里,长桌沿墙一字排开,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看得出,老族长这次在宴请上是下足了功夫。
一盘盘色泽鲜亮的河鲜,看上去像刚捞上来的银鱼,肉质细嫩, 搭配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还有清蒸鲈鱼,鱼身上撒着几片姜丝,几片香葱,蒸的恰到好处……
石守信看着这满目佳肴,并不说话,默默的吃饭,族长满意的点点头,好似之前石守信的失礼并不存在一般,心里老怀宽慰的看着石守信,还有自己安排在石守信旁边的自己年方十八的女儿,石瑶。
几杯酒下肚,老族长眼睛都眯起来了。
老族长使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老伴,身着华服的族长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石瑶想起昨天晚上娘亲和自己说的体已话,羞红着脸手持一只雕刻精细,釉色温润的瓷壶,壶中装了族长夫人奶妈祖传的方法精心酿制的米酒,米酒色泽清亮,香气扑鼻。
“石将军,我,我……”
石瑶有点情怯,但还是乖巧的倾斜瓷壶,米酒如同一条细长的银线,优雅地落入石守信的瓷杯中,犹如少女的情怀,满腔似泉水喷涌而动……
可惜,这个石守信却像一块石头一样,无视面前身穿云水纹锦袍的妙龄少女,酒是喝的,却是一个笑脸,一个对视也没有。石瑶从小就是族长夫人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加上又是族长之女,人也长得好看,人生路上自然是掌声赞誉,多少人追捧,族里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跟在屁股后面,求着自己看一眼……
可是,这个石守信,恨就恨在人家石守信没有做什么,人家恪守礼节的很,你能说什么?
一个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质问别人:为什么不阿谀奉承我?为什么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为什么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只要我稍加施色,就色心炽热,语无伦次?
石瑶心中有气恨,小脸涨的通红,在耳边两粒小小的珍珠耳环下面更加衬得玉面粉红,摇晃不已的耳坠暴露了女孩内心的愤怒。
老族长也是一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石守信对石瑶没有兴趣,心里暗骂一句:没用的丫头,连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笼络不住。
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得不打个圆场:“石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那是你石哥哥,家里吃饭,不用将军来将军去的。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的很好呢!”
石守信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这句石哥哥终究是没有接过来。
众人都是石家村的,自然知道石守信一家与村里的以往的过节,看了一眼石守信,人正在啃酱香肘子呢!
行嘞,看这样子,族长想捞一个将军做女婿的美梦泡汤喽!那也是,也不想想,当年守信一家,孤儿寡母,贫病交加,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要饭要到族长家门口,连口汤都不舍得施舍给别人,还把娘俩给赶出去,还在乡里乡亲之间说是八字不好,晦气!让大家离远一点。谁料到,这小子臭水沟里也能翻身,如今还愿意回村里祭祖,没掀翻桌子就不错了。
众人彼此噤声莫哑,学着石守信闷头干饭!
吃吧,吃吧,那那么多戏!
这酱香肘子还不错,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让人回味无穷。
老族长一直在吃瘪,忍不住问了一句:“守信,你当初那个家里最小的弟弟,后来找到没有?”
一下子,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一样,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就怕石守信当场暴走杀人。
石家村的人连口中的酱香肘子都含在嘴里,不敢咀嚼了。
这下子,连族长的儿子,石勇都坐不住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的,把族长拉出去了;“爸,您不是不舒服吗?我扶您后屋歇歇。”
这一天天的,老的小的,上杆子的丢人现眼,就说那美人计不靠谱,石守信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了,什么美色没有见过,哪里会攀这种孽缘?
石守信的弟弟,石冲,那年正好是石守信带着母亲在外面乞讨,最后因着石守信的父亲是待罪之身,在族长的压力下,无人敢接济石家母子,石守信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一口吃的,可以让他和母亲活下来,不至于三个人都饿死街头,石守信亲手把弟弟卖给了一个过路的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商人。
……
这老族长,年轻的时候看得挺精明的,越老越糊涂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和这石守信的确是八字不合,事事不顺。
…….
一顿饭,总算是大家全须全尾的吃完了,都活着,挺好。
这伙食虽然不错,但提心吊胆的,它不长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