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竹马你却》Koi呀

41、公平

　　陆明澈的视线没在看她，而是漫无边际地落在地上的某处，脸上没什么表情，更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人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嘴角是向上微微勾起的，许尽欢平时经常能看到这样的陆明澈，但是现在他却不是这样。

　　她没对陆明澈说什么，默默走到他右手边的半个场地，拿着羽毛球准备发球，对对面的那对情侣说：“开始吧。”

　　于是一场娱乐性质的羽毛球双打开始了，双方实力相差的有点大，对面的那个男生几乎完全不会打羽毛球，但大家都是为了娱乐，所以就凑合着打，都没有多说什么。

　　除了上次跟闫枫一起打的那次球，陆明澈平时打球其实挺有礼貌的，也很照顾人，但是今天他似乎不近人情了一些，对面的两个人水平都一般，他一点也没有要让着点的意思，怎么得分怎么打。

　　“抱歉，暂停一下。”不知道陆明澈的第多少次扣杀之后，许尽欢跟对面道歉叫停。

　　对面的两个人倒也没有因为陆明澈的势头太盛而产生不悦，反而男生一直跟女生道歉说自己太菜了。

　　许尽欢走到陆明澈旁边，仰起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刚刚打球打出来的几滴汗。

　　“他们两个水平不太高，你等会儿让着点他们，不要一直扣杀。”她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跟陆明澈说。

　　陆明澈没说话，沉静的目光盯着她看，许尽欢又立刻把头给转开了，生硬地问了一句：“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陆明澈语气冷淡地开口。

　　于是许尽欢又跟那对情侣说可以开始了，双方又开始继续打球。

　　大概是因为许尽欢提前跟陆明澈说过了的原因，他接下来再打的时候是真的收了力，处处都在让着对面的那对情侣。

　　但是许尽欢却掉了链子。

　　陆明澈就在她旁边打球，两个人时不时地还有身体接触，平时非常顺其自然的事情在此时显得尤为突兀。

　　对于她来说，陆明澈是最亲最亲的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条件信任的人，两个人虽然偶有矛盾或者争吵，但是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无论怎样的争吵都左右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偏偏是以这样一种形式，两个人之间没有爆发任何矛盾，就这样变得奇怪起来。

　　沉默、疏离、心知肚明。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可是陆明澈他——

　　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又该怎么处理两人今后的关系。

　　她心里有事，所以打球也不专心，时不时地会漏接球，还好陆明澈还在旁边兜底。

　　但打球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影响很大，接不到球算是小事，严重一点的可能会摔倒，比如现在——

　　许尽欢三心二意地在接球，对面忽然飞过来一个球的时候她又瞬间集中起了注意力，想要去接自己那边的球。

　　可是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动作又是下意识的，完全没有判断力，所以过去接球的时候完全没有控制好力度，导致她扑空了一瞬，然后瞬间就扑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她这一扑几乎扑到了旁边的场地，旁边的人打球正酣，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会忽然倒过来。

　　彼时球刚刚打到对面，对面的人下意识地跳起扣杀，扣杀完才注意到对面有人倒在了地上，但已经晚了，一个高速球毫无缓冲地就击中许尽欢的额头，她生疼一下，下意识捂住额头。

　　痛感模糊而又集中，许尽欢分不清自己是被球打中了额头还是眼睛。

　　她吃痛地捂住额头和半边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一下也不敢睁开。

　　闭上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许尽欢觉得有点委屈，但又无可指摘，因为是自己打球不专心才导致这一切的。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一瞬间发生，许尽欢捂住眼睛的同时，周围有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不小心打中她的人、他们的对手、那对情侣，还有……陆明澈。

　　他是最先来到她身边的那一个，几乎是冲到了她旁边，许尽欢能感觉到他不知是蹲还是单膝跪在了地上，总之旁边人包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捧起了她的脸，声音里略带急色。

　　“打到哪了？”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覆盖住她的整张脸，他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拇指轻抚在她眼角。

　　黑暗中许尽欢只感受到强烈的不安，陆明澈的拇指一下一下抚在她的额头眼角，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缓解疼痛。

　　“……我没事。”许尽欢挣扎着说出这句话，希望围在她旁边的人能够散开。

　　陆明澈及时开口说：“你们继续吧，我照顾她就好。”

　　人群终于散了，许尽欢依旧闭着眼睛蹲坐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她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只是不想现在就睁开眼睛面对陆明澈。

　　眼角忽然感受到一股股轻飘飘的气流，许尽欢的动作滞了滞，意识到是陆明澈在对着她吹气以缓解疼痛的时候，她惊得立马睁开眼，一把把陆明澈推开。

　　关系真的乱了，她完全分不清陆明澈是出于哪种感情才这么对她。

　　眼角还泛疼，许尽欢忍受了好几天的心理折磨在此刻爆发，她捂着眼睛，用一种近乎戒备的目光盯着陆明澈，开口：“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非常模棱两可的一句表述，连许尽欢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不想让陆明澈做什么。

　　是不要让他喜欢她，还是不要让他顶着她所以为的哥哥身份做那些哥哥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许尽欢自己也不明白。

　　她心里重重矛盾，一边希望和陆明澈关系如初，另一边又不断怀疑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什么感情。

　　所以行为也矛盾，时而迎合时而推开，极为割裂。

　　不知道再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和陆明澈相处，许尽欢在内心的巨大折磨推动下跑出了羽毛球场。

　　她现在，很想很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自己待着，起码是一个没有陆明澈的地方。

　　可是天不遂人愿，许尽欢从二楼下来，连体育馆都没有出，就听见从门口传来的瓢泼雨声，像是一盆盆的水从天上泼下来，雨势惊人。

　　她停在了体育馆的门口，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冲进雨幕。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有没有三十秒，身后就传来平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她很熟悉陆明澈走路的节奏，很轻易地就听出是他。

　　她站在雨幕前，感受到他慢慢走到她身边，停下脚步。

　　下一秒，陆明澈的黑色外套落在了她肩膀，冲淡了大雨带来的无尽凉意。

　　陆明澈就站在她旁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高大的身影存在感却极强，许尽欢无法忽视。

　　然后听到他清冷的嗓音。

　　“喝酒那天，你没睡着对吗？”是以陈述语气说出来的疑问句，陆明澈显然已经心知肚明。

　　其实并不难猜，这段时间许尽欢的各种异样和疏离无一不是在躲着他，而能让她躲着他的原因也只有那么一个。

　　“没睡着。”已经逃无可逃，许尽欢只好面对，这个时候头脑反而格外冷静。

　　她仰头看向陆明澈，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亲我了。”

　　“嗯。”陆明澈坦然承认：“有点喝多了，没控制住。”

　　然后又解释：“以前没亲过，你放心。”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些没用的，许尽欢的侧重点根本就不在于他到底亲了几次，而是他亲了她这个事实。

　　她把头偏到一旁，有点赌气地开口：“谁要听你说这些。”

　　雨势又大了些，两个人站在门口的走廊下面，能感受到微微的雨滴溅在身上。

　　不知道是为了挡雨还是什么别的目的，陆明澈忽然转过来正对着许尽欢。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进，许尽欢能感受到陆明澈渐重的呼吸撒在自己额头，也能感受到……他整个人在朝着自己逼近。

　　她抿着嘴，无声地往后退，对面的人又跟上来，两人近在咫尺。

　　后背抵上体育馆的玻璃门，许尽欢终于退无可退，面前的人依旧在逼近，和她呼吸交织。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腕，他手掌的力度很大，许尽欢几乎没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陆明澈低低的嗓音就在她头顶响起，许尽欢觉得她大概一抬头就能被他亲到额头，所以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声音也嗡嗡的：“你说，你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她这人其实是有点倔的，认定的死理绝对不肯轻易更改，所以就算陆明澈对她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只要他现在澄清，她以后也能装作若无其事。

　　可陆明澈显然不会这么说。

　　他一直看着许尽欢，虽然她只给他留了个头顶，他还是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说不了。”陆明澈开口，一只手同时伸出来拨弄她头顶的发丝，动作很轻柔。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对你的感情。”他在许尽欢的头顶开口。

　　“我不知道。”许尽欢倔强地说：“我只知道你是我哥哥，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亲人，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别的感情。”

　　“所以陆明澈，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像亲兄妹那样互相照顾彼此依靠，我觉得那样最好。”

　　这真的是她内心最真挚最渴望的事情了，谁都不知道她在察觉到陆明澈对她的异样感情的那一刻，她的世界经受了怎样的震撼和打击，那一个晚上她都无法入睡，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

　　那是她从小到大最依赖信任的哥哥啊，怎么能亲她呢。

　　这种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却忽然发出一声轻叹，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自嘲。

　　她感受到陆明澈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侧脸，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强势之中带着几分无奈。

　　“许尽欢，你公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