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夏当当的猫

33、第 33 章

　　“熙熙，我丑吗？”许佳给李梦熙发完这条信息，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不修边幅、面容憔悴、眼神无光、神情绝望。
　　这时许佳耳边响起了无数个声音：“看看看看，镜子里这个女人还不丑？”、“她不仅丑，还傻。”“就是，她不仅傻，还自以为是，她以为她是谁呢？江子敖会看上她？”、”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咱们别理她。”……
　　没错，她的爱情像个笑话，她就是个被所有人嘲笑的小丑。
　　“你这么丑，怎么配得上江子敖，江子敖那是在玩你呢，你居然当真爱。许佳你傻不傻？你糊不糊涂？你活该！”
　　“江子敖不要你，你母亲也不要你，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你。你压根就不值得被爱。”
　　许佳眼泪不由自主又模糊了双眼，她又想起休假前万颖高傲、自以为是的眼神，想起她堕入黑暗的那个下午：万颖的突然出现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许佳想着分手后，之前所有一切全当是她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她不想再揪着过去不放，以后她和江子敖就各自安好、互不再打扰。
　　结果她对江子敖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彻底击碎：他不帮她就算了，甚至还和万颖这帮人一起想伺机反咬她一口，彻底置她于死地。
　　许佳的心理底线彻底被击垮。
　　她不是没有东西可以撕江子敖，只是她想给曾经的爱情留最后一丝体面。可这最后的体面此刻也像看笑话一般，肆意嘲笑着她：当个体面人有什么用？当个体面人就可以掩盖你可悲又可笑的爱情吗？你这一生注定被抛弃的命！
　　难道这就是命运给她下的诅咒，她这辈子都没法逃脱？
　　她难道不恨江子敖吗？当然恨。可比起恨他，许佳更多地是恨自己：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爱上他；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一厢情愿地信任他；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被网暴时就看清他真面目……
　　痛苦和悲伤日夜不断涌出，许佳坐在漆黑的夜里独自泪流满面，她多希望这段爱情的伤尽快痊愈，她多希望时间快点再快点，赶紧带她走出伤痛。
　　可这些悲伤却越来越多，怎么涌也涌不尽。直到有一天它们突然同许佳和江子敖在一起时经常浮现的悲伤感相遇。
　　两股合流的悲伤不断膨胀，直到撑破了理智的堤坝，像泄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许佳还没来得及反应，滚滚波涛已直接将她吞没在这股汹涌的悲伤浪潮里。
　　这些悲伤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许佳感觉自己直接被它们摁倒在地，像一只深受重伤的小鹿般绝望地无法动弹；强烈到许佳感觉自己被它们强行裹挟拖拽着，来到一个空无一人的黑暗井底。
　　许佳绝望地躺在井底，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除了绵绵不尽的悲伤和痛苦，还是绵绵不尽的悲伤和痛苦。它们将许佳团团包裹在里面，令她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许佳试图想要挣扎，想要自救，可很快就被迎面新涌进来如潮水般的悲伤再次吞没，一次又一次。
　　许佳感觉她身体正一点点被掏空、抽干，她的心正在一点点地碎裂，刚开始是一条缝，紧接着是无数条，再到后面忽然解体坍塌，碎成渣渣。
　　许佳哭泣着挣扎着，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再也无法动弹。
　　许佳的精神状况变得比休假前更糟：她开始整晚整晚失眠，经常一个人默默流泪至天亮。有时她好不容易有一点困意刚睡着，不一会就被噩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她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在梦里她见自己正身处某个地方，衣衫褴褛地跪在地上，周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情绪激动地冲着她不停地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你这个□□的女人”、“你这个专门勾引别人的魔鬼”……
　　她觉得很委屈，拼命想要张开嘴替自己申辩，可却仿佛被人锁了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拼命想要站起来，证明自己清白，可却仿佛被人绑住了四肢，无法动弹。
　　她惶恐又无助，悲伤又绝望地拼命挣扎啊挣扎……直到一次又一次被惊醒。
　　每次被噩梦惊醒，那些梦里的委屈和绝望就会排山倒海般再次将许佳淹没，她悲伤地痛哭不止，那些眼泪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
　　哭着哭着许佳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梦里的自己在哭，还是在为江子敖背叛她的痛苦而哭。
　　许佳开始闭门不出，她害怕见到任何人，她害怕他们像在她噩梦里一样指责她、骂她、甚至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她害怕见到光，照进房间的每一缕光线都让许佳感到惶恐和害怕，她的身体犹如被灼烧般难受，她拉上所有窗帘，只留客厅卧室很小两盏台灯。
　　她也开始不接任何人电话、不回任何人信息，就这样呆呆地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她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她觉得此刻死了反而更好？
　　有时，许佳在往杯面里倒热水时，会忽然忘记自己在干什么，溢出的开水飞溅到她手臂上，她居然一点都不感觉痛。她望着雪白手臂上绽放的这朵肉红色小花，忽然想让它们开满自己整双胳膊。她甚至试图将整只手放进正烧开的水里，仿佛只有这时，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有时，她坐在卧室飘窗从窗帘缝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一度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她想将发生的所有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埋葬这片车海中。
　　她心想：是啊，结束了就好了，结束了就没有痛苦了。
　　她想离开这一切，她想亲手为所有痛苦画上一个句号。
　　在这些不断涌出、剧烈的悲伤和痛苦的压抑和裹挟下，许佳感觉她的心一直在往下沉，就这样沉啊沉啊，最后沉到了一个昏暗无边的海底。她眼看着自己快要溺亡，却连自救都不想自救了。
　　她开始不吃不喝，就这样躺在床上，静等着一切的消亡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