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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许久,顾长瀛趴在床上,衣襟松散,露出半边肩膀,道:“我原来认得你,你是我九岁时与我结缘的那个男人。”

      “从前你叫我美人哥哥。”郦□□。

      顾长瀛有点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下巴,他当时年纪小,却不至于记忆不好,相反,他打小记忆实在好得很,因此连郦阴提起这件事时,他连撒谎说不记得的机会都没有。

      他那个时候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跟着跑,谁知道竟然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恢复记忆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郦阴问。

      顾长瀛:“我从前小,不懂事,你也知道,九岁的孩子知道什么……”

      郦阴食指抵住顾长瀛的唇瓣:“你可以考虑清楚再说。”

      顾长瀛算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意思也就是他毫无赖账的余地,否则,自己区区凡人,得罪鬼神,应当也很难善了吧。

      他碾死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得罪不起啊。

      顾长瀛大脑从来没有如此飞速地运转过,他该怎么样才能摆脱郦阴呢。

      想不出来。

      不过郦阴可真是好看,就算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郦阴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顾长瀛从小就爱观美人,男美人,女美人,见一个便爱一个,爱一个便弃一个。儿时玩伴,离家读书的同窗,京中贵女,每一个都被他甜言蜜语糊弄了,将心神系在他身上,每一个都以为顾长瀛是真心爱自己,只是为人内敛,不善言语。

      结果顾长瀛这家伙,身边人越来越多,那些人为他的每一句话而东奔西走,为他的每一个举动而搅动心湖,争风吃醋。

      他这个人,如蜜糖亦如砒霜,偏偏没对什么人动心过。

      甜言蜜语把人的心哄过来,他饱完了眼福,就丢在一边,结交新的美人。

      他此次会与人成亲,也不过是家中父母实在催得紧,恰好又有王爷之女的经历,又让他颇觉好奇,他觉得厌烦了,反正终究是要成亲的,那就顺手推舟吧。

      但他和苏烟婚事已成,眼下发现自己早与郦阴结了婚契。

      顾长瀛无心得很,只想四处逍遥,越想越头痛。

      远远看了他九年,甚至于更久的郦阴不难猜出,顾长瀛表面装作深思为难,实则心中在想如何干脆地摆脱他。

      “这里应该是你的府邸?”顾长瀛问,“我失踪的这些时日,我家中父母如何了?”

      郦阴:“他们给你办了丧事。”

      顾长瀛心说这也太快了,又问:“眼下过去了多久?”

      “十三日。”郦阴又道:“发鬼已从苏烟体内祓除,不过她早在最初溺水时便已去世,眼下她的尸首已经被王爷安葬。”

      那便好。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捉走了?

      不过想起他们二人也确实有过婚契,顾长瀛摸了摸下巴,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我们的婚契依旧成立。”

      郦阴冰冷的神情这才稍微缓和。

      顾长瀛暗吁了一口气,被人这么有威逼的目光盯着,他也很难说出自己要反悔这件事啊。

      更何况,郦阴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见第一步目的达成后,顾长瀛心里估摸着,看来这人还挺喜欢自己的嘛,他又何必战战兢兢的呢。

      顾长瀛问:“我阳寿尽了吗?”

      郦阴:“尚未。”

      这就好说了嘛。

      “我既然阳寿未尽,你便不能将我一直留在此地。况且我刚考取功名,高中探花,还未成就一番事业,你不如先将回送回阳间,让我同父母报个平安,见过王爷,待这些事情了了,我便去任官,你可随时来见我。”顾长瀛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毕竟不属于这里,即使被强行留下,也到底郁郁寡欢。

      郦阴也不能将顾长瀛强行留下,道:“可以。”

      这也太好说话了,顾长瀛吃了一惊,马上觉得自己亏了,他明明可以更得寸进尺一些的。

      郦阴抬指点了点自己脸颊,看着顾长瀛。

      顾长瀛心头火起,这漂亮厉鬼先是结婚,又与我做了那种事,现在我就提出个条件,他便又要我亲他!好厚的脸皮。

      可他看着郦阴这张好脸又发不出来脾气,只好凑上去,在他脸颊蜻蜓点水似地亲了几口,好声道:“美人,你最心地良善。”

      郦阴看出了他的巧言令色,心口不一,便笑了,扶住他的后脑勺,吻上他的唇瓣。

      推拒倒是微不足道的,尤其郦阴还蛮会亲的,不一会儿,顾长瀛一双猫儿眼舒服地眯了起来,揽住他的脖颈。

      他向来喜欢逍遥,追逐快乐,眼下既然已经被郦阴缠上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不如姑且享受一下好了。

      两人又滚到了榻上,厮混了半晌不提。

      情正浓时,就算是吃美人,长此以往,顾长瀛料想也有吃腻的一天,比如现在,他就有点腻了,他对一个人的厌倦速度着实很快。

      是以,顾长瀛大着胆子问:“你看身份高贵,而我只是一介凡人,你没有必要因我而时一句戏言而当真。”

      郦阴:“哦哦,所以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反悔这话多难听,我只是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我可是会早死的,你寿命久,若是系情在我身上,多可怜。”

      “既然如此,那你也没必要再回去了。”郦阴说话凉飕飕的,“早死你也不必担心,离地府近,我会让你投个好胎,每一世都去寻你。”

      顾长瀛见他确实不可能放自己,又后悔方才浓情蜜意被自己一时胆大毁了,就捧住郦阴的脸颊,温声道:“我同你说笑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说着,他苟住郦阴的脖颈,将他压低了,吮了吮他的唇瓣,轻轻地咬他,问:“可以轻些了吗。”

      郦阴见他死心了,舔了舔他唇瓣:“好。”

      郦阴将顾长瀛送回时,顾长瀛坐在郦阴的銮驾上,默念:“顾长瀛啊顾长瀛,美色误人,你可不能再这样禁不住美色欢愉,长此以往,迟早掏空了身体啊。”

      郦阴早已听顾长瀛念叨了一路,但笑不语。

      因为顾长瀛虽说心里有些微妙,到底还是接受了郦阴。

      到了家门不远处时,顾长瀛问:“你要随我回去见见爹娘吗?”

      顾长瀛也就是问问,到底是结了婚契,没有理由不给爹娘看看。

      只不过他该怎么解释郦阴呢?

      不过,郦阴却也未曾进去,只道:“我若进去,难免惊动令尊令堂,我且隐匿身形看着便是。”

      顾长瀛也不勉强,去敲了自家屋门。

      顾长瀛突然出现在家中,也引得顾父顾母一阵惊讶,好在最后还是被顾长瀛应付了过去,只编道他被恶鬼抓住,但是恶鬼放回了他,并未对他做什么。

      顾长瀛在京中有了自己的府邸,成亲后又妻子去世,顾长瀛不免背了克妻之名,不过他也不在意,若真被旁人信以为真,他反倒落得清净。

      顾长瀛将自己年少时的东西全部搬回府内,一一收整时,才发现了各种各样的玩意,有大海螺、风筝、泥塑、滚灯这样的小玩意儿。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个风筝。

      他小时身体弱,易招风,家里人总不让他出去好,好不容易等天暖和了,他喜欢的风筝却卖完了,他当时老不高兴,夜里便抱着那海螺讲话,却没想到,有一日睡醒过来后,床头就挂上了那个做工精致的风筝,顾长瀛如愿去郊外疯玩了一整天。

      兴许是被清扬子下了咒,关于郦阴的事都会忘记,那天他其实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只白鹿跑来,衔着风筝放下了。

      而那只白鹿与曾经送他回家的鹿并没有什么两样。

      包括后来的泥塑、滚灯,他想要什么,每晚只要抱着海螺讲一讲,第二天房间里就会出现。

      小时候的他以为是田螺姑娘,不过这个是海螺姑娘,只要许愿就能拿到好多想要的东西,他便也没少许愿,后来稍大了些,那些小玩意就不再受他的吸引,在京城功课繁忙,同窗之间又往往相约游玩,就这样,顾长瀛将那海螺抛诸脑后。

      如今一想,他身边兴许本来就没有什么田螺姑娘,有的只有郦阴。

      原来郦阴竟然在暗中注视了他这么久,顾长瀛将盒子封了起来。

      一想起来就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么痴情的?

      像他这样的多情人,最怕招惹的就是痴情人了。

      入夜,顾长瀛沐浴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漆黑的浓雾仿佛凝成了无数的有形的触手,将他包裹起来,撩开他的衣襟,钻进去作乱。

      半晌,顾长瀛坐起身来,一把拽住了那漆黑的触手,发鬓扰乱,脸颊泛着异常的红润,气喘吁吁道:“不要再玩我了,想事情呢。”

      话音刚落下,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出现在他床上:“想什么?”

      “是你吧,每年在我生辰时都会送我礼貌,在我年纪小时,只要我每次抱着那海螺念叨什么,就会被实现愿望。”顾长瀛道,“一直都没有什么田螺姑娘,一直都是你。”

      郦阴问:“你生气?”

      “没有,就是觉得比较诧异。虽然我知道我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嘴巴甜,却也不至于能够迷倒一个鬼神,让他真的愿意同我这种凡人结契,怎么想都很奇怪。你能告诉我,你突然向我结缘的理由是什么吗?”顾长瀛问。

      虽然他对玄学也感兴趣,但郦阴来寻自己结缘总不该是看中自己纯阴体质,利于修行,适合当炉鼎吧。

      顾长瀛眼里满是怀疑,仿佛如果不给他一个看得过去的说法,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让自己还他自由:“我只是算中了你我之间有情缘,所以才来与你结契。”

      “你要渡情劫,杀我证道吗?毕竟很多话本里有些狐妖要靠杀妻证道,渡情劫,才能成仙。”

      “……不是,”郦□□:“我算出你我之间有情缘,才来找你,这么多年过去,倘若只是逢场作戏,我大可不必如此。你不必怀疑我的真心。”

      顾长瀛心中信了些许:“那我相信你的真心。”

      顾长瀛对喜欢这种事,理解并不是很透彻,相反他还有点随便,多数人见他无心,便不会轻易招惹,郦阴既然撞上来了,刚好他也很喜欢这种床笫之欢。

      和一个鬼神结契啊,还蛮有意思的!

      还是个漂亮鬼。

      顾长瀛今天忙了一天,很快累了,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郦阴凝望着顾长瀛,思绪一下飞得好远。

      彼时地府动荡,有入魔堕仙进入地府,私自释放众多阴魂厉鬼,纠结其他魔众,妄图扰乱阴阳,地府众鬼神奋起反抗,可惜这件事通报到天界实在是晚,等众仙家知道时,地府阴阳已经被搅乱,关押在各大地府的厉鬼被放回阳间,以至于那些时日人间妖魔厉鬼频繁作乱,灾祸频发。

      祸起一刹。上任酆都鬼王已一己之力,封印从各大地狱逃出的穷凶极恶的恶鬼,却惨遭堕仙算计而死,待他死后,众多仙家才匆忙赶到,平定动乱。

      那时长瀛同样是入鬼界平乱的一员。

      鬼帝战死后,鬼神换代,新生的酆都鬼帝会于河水中再次诞生。

      郦阴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凝实,人们的信仰愿力,功德不断加身,他逐渐能听到雪水融化的声音,草籽破壳,细雨倾注,风吹万物生。

      血管发芽,血液奔腾,他感受到四肢的存在,涌满力量,水流托举着他,将他举到水面,鱼儿托举来到岸边,他睁开了双眼。

      紧接着就被一只青紫黑白的鬼手攥紧脖颈提了起来,他看到对方神色癫狂,尖齿外露,说话时鲜血的腐臭从口中逸散:“神血大补,该说不说我很幸运呢。”

      只是下一刻,一柄长剑飞来,穿叶飞花一般将其头颅削掉,热乎乎的血如同雨水一般淅淅沥沥地淋了下来。

      郦阴摔在地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突如其来的变故。

      “我这是来得巧了,新神诞生,晚一步就要被恶鬼吃掉了。”那个声音爽朗笑道,一袭白衣,步履带风,把掉地上的郦阴提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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