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入局》不当桂圆啦

5、醒了啊

　　八中到尹扬雪这一届缩招了，之前每个班六十人，现在只有四十几。人员一减少，直接导致每个教室都余下了很多空桌椅。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明明报到那天，他说座位保持不动。
　　但正开始上课发现一些男生稀稀拉拉地躲在后排，他又忍不住整顿。

　　一通发火之后，后排的男生不得不见缝插针都坐到前排空位。
　　由于老师主要是冲男生发火，所以尹扬雪按兵未动。只是这么一来，她原本的倒数第二排，正儿八经地变成了倒数第一排，而她也成了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

　　坐在她后排的两个男生最麻利，直奔第一大组的第一排，他们不愿意分开，而这也是唯一空下的两个邻座。

　　池砚礼困得不行，他本躲在第一大组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因为动作拖拉，班主任对他极度不满，在他起身后，直接给他指定了地方，他一下子变到了第一大组正数第二排靠过道的座位。
　　和尹扬雪的位子拉了一根长对角线。

　　可能坐着不舒服，一节课之后，他立马就和他的同桌换了一下，靠墙壁了。

　　池砚礼的新同桌是一个体态臃肿的女生。
　　说长得不好看，那太直接了会伤人。委婉点形容，只能说其长相能让觊觎池砚礼的一众女生放一百颗心，两人坐一起，绝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罗曼蒂克史。

　　胖，脸上有斑点，眼睛不大，脑门儿贼大。
　　女生带着一幅小圆眼镜框，刘海有些参差不齐，尽管有刘海，但一眼看去，还是脑门儿贼亮。

　　虽然池砚礼有了新同桌，但他保持一贯的态度，除非十分必要的情况，几乎不和她说话。
　　不说话也不是刻意孤立，性格使然。
　　而且“请让一下”“谢谢”这两句话还是会说，在她答应和他换座位时，也和她真诚道了谢。

　　真正和她有点别的交流，到了开学第三天的小组讨论。

　　班主任让进行小组讨论，坐第一大组第一排的邹喆和张子翼不得不转身向后。
　　他们俩已经在尹扬雪那里吃过闭门羹了，在他们眼中，池砚礼是更加高冷更难接近的人。

　　由于池砚礼气场比较强，他们不敢嘻哈，两人一个装，就老师提出的问题很认真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们齐心协力，拿出了毕生分析能力，一通说之后，他们尴尬发现，池砚礼根本不发表任何观点呢。

　　池砚礼斜靠着墙，主打一个高姿态：不吭声。仿佛他们所学所讲都是小儿科，不屑于让他动金口。

　　邹喆和张子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讨论时间才过去一半，他们才尽，实在说（编）不下去了。

　　而且这大佬不发表观点就算了，他这个闷闷的女同桌怎么也不说话呢。邹喆和张子翼觉得自己来到了冰窖，甚至觉得他们转身过来讨论有些多余。

　　邹喆有些怕池砚礼，属于一个眼神都能把他唬住。
　　由此一来，他也只能先提醒女生了。

　　他扶了扶眼镜框，一只手拿着笔和本子，一只手轻轻在女生桌面叩了一下。
　　“付纯安，我们说了这么多，你也说一下你的想法，你觉得作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家书的。别担心，随便说，一会儿我总结，这总行吧。”

　　也是这场小组讨论，慢半拍的池砚礼终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同桌。
　　他这同桌说起话来太温吞，而且声音太小了。
　　小得作为同桌都听不太清楚——虽然他也不是很认真听。

　　霎时间，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他的世界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就是光从眼神就能看出不自信的人。

　　他的同桌完全满足他对于清静的需求，从未主动和他说过话，互不打扰。下课时她如果不出教室门，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头抵在课桌上，一个人老老实实看书。
　　她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不会有人围着她叽叽喳喳，只有在中午吃饭时，会有外班一个关系好的女生专程过来叫她。

　　池砚礼感到满意，这是他想要的同桌类型。
　　他开始暗中庆幸，不知怎么回事，他想到了令他讨厌的尹扬雪。

　　他觉得尹扬雪和这个女生相反，尹扬雪应该和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千金一样，是属于自信又张扬的那一种。
　　甚至更胜。
　　不然也说不出那种话。
　　甚至觉得张扬的她铁定会在周五竞选班干部。

　　往后的日子，他甚至提前在脑中想了一遍。什么揪着他，让他交作业啊，追着他让他参加活动啊，篮球场旁非要给一圈男生送水，也恰好送给他啊，给他买生日礼物啊等等等。
　　这种套路他太清楚了。
　　早就经历过。

　　池砚礼侧过身，背靠着墙，敞腿而坐，他情不自禁朝尹扬雪的方向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偷看她，他又很自然地转开视线。
　　顺手挠挠眉毛，他庆幸她在认真讨论，幸好自己这个举动没被看到。

　　他人生中听到过最荒唐的表白莫过于：“广播体操的时候你看了我一眼，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没有。”
　　他只觉得好笑。
　　如果看一眼就是喜欢，那每天得喜欢多少人啊。

　　他有些烦躁，其实尹扬雪也没做太出格的事情，为什么他就笃定，她喜欢自己呢？
　　看的那么些眼？
　　他觉得他也有种莫名自信，而这种优越感将他包装成无比冰冷的人，生怕她再靠近。

　　按捺住烦躁，他加入小组讨论，他开金口，懒散说了一句：“不就是思乡之情。”
　　这也能拿出来讨论是他没想到的。
　　听到这个回答，邹喆一脸冷汗，他字斟句酌地说：“其实问的就是思乡之情如何产生，你这算把题干读了一遍。”

　　池砚礼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思乡之情还能怎样产生，不就那样产生。
　　池砚礼：“想家了呗。”
　　邹喆：“……”
　　张子翼：“……”

　　可能是池砚礼背靠墙，正面对着自己，付纯安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也可能是仕途不顺，遭遇被贬。或者战火纷争，国家兴亡之类的事件发生而产生。”

　　池砚礼一声长长的“哦”，觉得他这同桌很专业。
　　咬牙沉默了三秒钟，觉得这语文他是学不懂了。

　　他由衷感慨：“付纯安同学，感觉你比较专业，他们俩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没听懂，他们总结我不放心。”

　　付纯安：“……”
　　邹喆：“……”
　　张子翼：“……”

　　付纯安：“可以总结，但我不想发言。”
　　池砚礼安排上了：“那你从他们之间选个代言人，总之我也不发言。”

　　付纯安：“……”
　　邹喆：“……”
　　张子翼：“……”

　　邹喆和张子翼相互看了一眼，都挺生气的，他们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爱指手画脚，口气好大，说话像差遣一样，凭什么？
　　他们觉得池砚礼有些讨人厌，只是他们暂时不好反抗罢了，但之后要有更过分的事情，那谁说得准呢。
　　总之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也是在开学第三天，尹扬雪出门上厕所，她被班主任临时抓包，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教的是语文，但是给她抱了一沓空白的英语周报。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英语老师生病了，大概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课上不了，但作业不能落下。大家先自己学，下一周会有答案，到时候自己改。你发下去，明天一早收上来。”

　　尹扬雪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觉得班主任的要求有些无理。她抱着一沓英语周报离开办公室，由于是晚餐时间班上没几个人，她将英语报一张一张发到了每个人的座位上。
　　然后在黑板预留作业的地方，写上了完成英语周报这一项。

　　第二天，她清点作业份数，其实在收作业的时候，她就知道池砚礼没有上交。
　　存心和她过不去是吧。

　　尹扬雪好心提醒了几个未交作业的同学，收齐后，直接写了带有“池砚礼”的纸条打算交差，抱着作业准备出门，发现池砚礼又在睡觉。

　　反正已经闹掰了，管他的呢，她懒得理。
　　总之就这么交了。

　　尹扬雪把作业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上，班主任直接就看到了那张未交名单。

　　名单上只有“池砚礼”三个字，以至于这三个字十分扎眼。
　　他记得，当时拖拖拉拉待着后排，上课也懒懒散散的就是这个人。他留的语文作业，这人的字歪七扭八，也做得一塌糊涂。

　　班主任鬼冒火：“你让他把作业交上来，白板也得交！”

　　尹扬雪得到指令：“好的，老师。”

　　尹扬雪走进教室，池砚礼仍维持着脸朝下睡觉姿势。由于他的座位在里边，想要叫醒他，并让他交作业，还真让她有些犯难。
　　看见他的同桌在座位上坐着，尹扬雪决定让他的同桌转告，反正她指令传达到就行，她也不想再去拔老虎毛。

　　她半弯下腰对付纯安说：“付同学，你的同桌没有交英语作业，一会他醒了，你提醒他一声。无论他做没做完，让他赶快把作业交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对他没有交作业这件事情很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很生气”这几个字没对，付纯安一下子摇头，赶快从她的座位起身。
　　她不想掺和，忙说：“我不说，你说。”

　　不仅如此，付纯安还给她腾位子，尹扬雪从她不安的表情中看出来了，她这是不想得罪人。
　　但让她说……
　　她也不想……

　　尹扬雪环顾池砚礼前后排，最后放弃让人转告。她本打算写张纸条告知，结果刚找付纯安借了纸和笔，正要弓身写字，池砚礼抬了下头，顺便睁开了他的眼睛。

　　醒了啊。
　　尹扬雪停下写字手，朝他看过去，她思绪有些混乱。慵懒的池砚礼，好像也不是难么难以接近。

　　“好吵。”池砚礼有些不满地说。
　　而且是正对她说。

　　吵？
　　尹扬雪收起奇怪的情绪，她很快站直身子，这下换成她居高临下了，她对睡眼惺忪且不满的池砚礼说：“池同学，麻烦交一下作业！”

　　池砚礼是被吵醒的，始作俑者就是尹扬雪。
　　他撑起头，好笑地问：“什么作业？”
　　他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没交作业。

　　尹扬雪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英语作业。昨天发了一张英语周报，若是没写麻烦赶快交，写好后自己交到班主任那里，他对你不满，有些生气。”

　　生气？
　　池砚礼觉得更好笑了：“他不是语文老师吗？还管英语作业？”

　　TM有英语作业？
　　池砚礼根本没看到黑板上留的英语作业，英语周报顺手被他揉进了课桌的抽屉。
　　开学一直没见到英语老师人影，人不在，课未上，作业倒先布置上了。
　　有点子牛逼。

　　尹扬雪耸耸肩：“你爱交不交，反正话我是带到了。”
　　池砚礼冷笑了一下，懒得说话，觉得她果然如自己所想。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神气上了。

　　还没选班干部呢，她什么做派，池砚礼问：“你是英语课代表啊？”
　　“我不是！”
　　说完尹扬雪神气地转身走开。

　　不是还这么神气？！
　　啧啧啧，这样一幅神气表情，还得了？

　　池砚礼觉得自己算乖，他一直属于愿意交作业那一拨。心情好的时候，想写就写写。实在不想写嘛，也不是没交过空习题册。
　　而且以前无论在美国念小学，还是回国读私立，那作业都是洒洒水的，用不着费心。

　　不过一张空旷的英语作业报，连封面都没有，半点痕迹未动就交上去，会不会有点叛逆。
　　他觉得不太行。
　　不想动笔的他，在一番思索下，伸出脚将前排男生的凳子往后一勾。

　　凳子和水泥地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响，正想拧开水杯喝水的邹喆，也因为他的动作差一点跌倒地上，来个哈帕狗爬。
　　幸好还没有喝水，也幸好没有跌下去，邹喆的领子被后排的池砚礼轻轻一抓，然后一张空白的英语作业报拍到了他身上。

　　带着些慵懒的声音在邹喆的耳边响起：“帮个忙，兄弟。”
　　邹喆：“……”

　　邹喆听了全程，他感到头疼。感叹这趟浑水，他终究是淌上了。可能是池砚礼的大佬味儿太足，他想发火，又觉得自己只能做小弟。

　　不发火，他准备拒绝。
　　他想义正言辞地拒绝，结果池砚礼手很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捏了捏他的后脖子，他吓得浑身一紧，只听到池砚礼说：“就帮我抄个选择题，每天伙食给你包了。”

　　池砚礼又是拍他，又是捏他，什么意思？
　　给他下马威？

　　在气头上的邹喆有些害怕的同时，心中飘过无数个感叹号，最后重点放在“伙食给包”上。
　　他有些愣神，心其实也是虚的，口气这么大，难不成真是大佬啊。

　　鬼使神差地接过报纸，一摸额头，他又在内心感叹：完了啊。
　　作为一个大男生，他是偷看过言情小说的，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呢，脊背有些发凉的他，有种“霸总强制爱”的错觉。

　　甚至不想顽强抵抗。
　　抵抗得了吗？
　　而且在钱的面前，谁能不低头啊。

　　虽然没有让他真破费这个心思，他五味杂陈地真给他将选择题写了。
　　甚至到了中午吃饭，也不好意思忽略掉他。
　　直到池砚礼给他饭卡充了一千块，他彻底屈服了，甚至决定誓死效忠。

　　就这样池砚礼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他的跟班，由于他这跟班还有个跟班，所以是两个。

　　令池砚礼没想到的是，周五开班会，神气的尹扬雪没有竞选班干部，但真正选不选于他何干，反正他肯定不竞选。
　　本想着她竞选，他就把票投给她的竞争对手，这下无趣了。他将自己的投票小白条全交给了邹喆，他选谁，就给他也照抄一份。

　　对他来说谁当都一样，他不关心结果，他对上午直播的NBA篮球比赛更感兴趣，趁着班会管得不严，他打算看个重播。

　　尹扬雪对当班干部没那么感兴趣，而且她觉得自己人缘不行。所有班干部投票产生，她怕出丑，怕被别人比下去。

　　赵乐宜竞选了班长，张子翼不自量地走上了PK位，全班四十七个人，除开讲台上竞选的两个，赵乐宜居然四十五票，全票KO。

　　没办法，谁叫军训时，赵乐宜付出太多呢。
　　不仅成绩好，处理起人情世故也得心应手，她很有管理能力，她不当班长又谁能当呢。

　　是的，作为同桌邹喆也没选张子翼，早提醒他不要出丑，他自己不听。
　　对张子翼来说，这结果本来挺凄惨的，结果唱票时，一票都没有的他，自己先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

　　他上台本来也就是来搞笑的。
　　说是凑数。
　　后面还谣传，他喜欢赵乐宜。

　　所以池砚礼也投给了赵乐宜？

　　其实这个投票，尹扬雪不算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她也不愿成为作对的人，仅此而已。
　　尹扬雪再次往他的方向看，她可悲地发现她已经习惯看他的后脑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