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程喻yuu

2、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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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岁时，母亲在外和人生下了孩子，父亲被气的当场提了离婚。那时季眠和幼儿园另外一个小朋友打架了，靠在母亲身边寻求安慰，换来的，是母亲冰冷的手。
　　那时的季眠很懂事，用自己温热的手帮母亲暖手，可是母亲没有回应，身体却越来越冰冷，冻得人心慌。

　　后来才知道，母亲为了给那个人生孩子，大出血，孩子保住了，但母亲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季眠不断的摇晃着母亲，祈求得的回应，可是又怎么会得到回应呢。他止不住的颤抖，他好想靠近她，好想再听她说：“很痛吗？妈妈给你吹吹，好不好？”

　　“妈妈…妈妈…”季眠止不住的抽泣着，但妈妈说过，他已经不是要用哭泣解决事情的年纪了。他用力的止住泪水，牵着母亲冰冷的手，脸上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好痛啊妈妈，小竹痛…”

　　母亲喜欢竹，父亲为他种下了一大片的竹林，母亲也时常亲切的唤季眠为小竹。

　　因为他便是母亲的心头所爱。

　　那个时候的季眠不知道，不管他有多么的痛，母亲都不会再作出回应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季眠只知道，不开心的事，只有和妈妈说自己才会开心，因为妈妈总会安慰自己，总会抱着他哄他入睡。

　　但此刻的一切终究成为了幻想。

　　父亲去了国外，而这个妹妹的爸爸，从不会对着他笑，因为自己的一些小错误，总会挨一顿狠狠的骂。他很讨厌这样的生活，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好想去看看妈妈。

　　直到6岁那年，那个留着母亲血液的妹妹要上幼儿园了，而那个所谓的“父亲”让他去上了这个地方最差的小学。妹妹则是上了这个地方最好的幼儿园。

　　他从小和沈翊的交集就不大，沈翊从小就处处和他作对，仗着自己是家里的亲生子，便不屑一顾的耍着大小姐的脾气。

　　沈翊知道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哥哥，只有自己才会得到家里人的宠爱，仗着这个哥哥不敢惹自己，做一些令人作呕的事。

　　拿打火机烧季眠的头发，季眠花粉过敏，在他生日那天故意把花丢到他的房间，季眠身上起满了红疹，很痒很痛，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他的父亲早就离开，他的母亲也离开人世间了，他便是最懦弱最无辜的存在。

　　季眠每次想反抗，沈翊就会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而季眠只会平白无故的被家里人骂。
　　沈翊看着落魄的季眠，只会捂住嘴大笑，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因为他的身上流着不属于这个家庭的血。

　　没有人在意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他亲生的，他也就没必要付出那么多，他只能学着自理自己的生活，尝试照顾自己。

　　可惜思念无声，如果思念有声，那想必，他对母亲应当响彻云霄。

　　开学的时候，小朋友们都哭个不停，只有季眠十分的平静，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也没有一点悲伤。
　　他到达教室里的时候已经有人了。
　　“你好呀哥哥，我叫赵青斋！”奶呼呼的小团子拍了拍季眠的肩膀。
　　季眠愣神，霎时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微微的笑了一下。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哥哥”小朋友笑得灿烂，与校门口哭个不停的小朋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季眠”他怯生生的开口。

　　“好好听的名字！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过一句诗！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赵青斋的脸上笑容依旧不减，虽然有点口齿不清，但也确实很厉害，“我是斋，哥哥是眠，这首诗刚好包含我们两个的名字！哥哥，我们好有缘！”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这是季眠记住的第一句诗。

　　命运的齿轮就此扭转。季眠不再孤单，一心向往着学校，一心想着去见赵青斋。
　　季眠很有天赋，学习能力很快，东西记两下就记得住了，一直成绩都名列前茅。
　　和赵青斋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好到形影不离，能娴熟的坐到对方家里去吃饭。赵青斋很护着他，经常替他出头，他的小学生活变得有的光彩。

　　但一切到初中以后就变了，赵青斋离开了北城，他们一家人去了哪里，季眠不知道，他只记得离开的那天晚上，自己止不住的泪水，望着他的背影的心痛，他只知道自己又只能孤单一人，心里就止不住的绞痛。

　　初中三年是他除了儿时以外过过最艰难的三年，他渴望在遇到一位和赵青斋一样的好朋友，但是时间没有那么凑巧的事，因为太过敏感，从而导致被贴标签，但他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这些杂言碎语，比起家中的责骂还是更轻了一些。
　　初中的他沉迷学习，深陷其中，最后以保送进入了北城最好的高中，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寻找赵清斋，整整四年无果。

　　他每次都害怕忘记，把之前赵青斋家人拍的照片拿出来反复的看。他不知道现在的赵清斋还好不好，但他希望他会好。

　　他拼了命的把印象中的赵青斋拼起来，他害怕他会和母亲一样离开。初中的时候把自己封闭在学习里，晚上只能看着赵青斋的照片睡觉，不然就会失眠，每天还要应付繁琐的家庭，明明不属于自己，却还要硬加给自己的责任。

　　赵青斋一度成为他的心理依赖。
　　病情一直不见好转，直到夏听雨的出现。

　　夏听雨实在和记忆里的赵青斋长得太像了，眉眼上，性格上，都还是曾经的样子。他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忘记，但是一旦想到曾经的日子，内心却像刀割一般痛。要想把记忆里的赵青斋剥离出来，太难了。他已然成为他内心的一部分了。

　　高中时被人堵在小树林，小时候经常和赵青斋找木叔学武术，自然有点功夫在身上，最后一挑五，一战成名，学校里的人都不敢惹他，他也从而试图忘记过去的懦弱，很显然，他成功了。
　　同学们视他为榜样，没有人再议论他了。

　　终于没有人再出来击破他的内心防线了。

　　这几年的季眠变了太多，性格变了，人缘也越来越好，成绩一直居高不下，变得比以前更懂事，更听话。

　　夏听雨的出现成了他唯一的变量。

　　尽管他知道他是在把夏听雨当做赵青斋的替身，但是看到这张异常熟悉的脸，他还是忍不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正如他妹妹所说，他忘不掉斋斋，也不敢承认自己没有把夏听雨当替身。

　　只是太过依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