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妻娇贵》丹山万里

3、久病成医

　　赫连璟说话算话，很快便将霍无恙的尸骨送还。

　　霍无恙的葬礼紧接着便筹备起来，很多面子上过得去的人都要前来拜谒，但父亲表示只是想让儿子入土为安，不想有人前去打扰，便只在府中设立了灵堂。

　　很多被父亲和哥哥帮助过的百姓也将自己摘的野花放在门口前来悼念。

　　当初，霍府被抄的时候百姓也曾为父亲哥哥喊冤，却被官兵压制，父亲涕泗横流：“我这一生，无愧家国，唯一对不起的，便只有自己的妻儿，让他们跟着我担惊受怕，跟着我吃苦，但霍某一生，无愧于心，只希望百姓过的好，还请诸位回去好好生活，不要为霍某作无谓的抗争。”

　　晚间，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霍昭雪在堂前看到赫连璟的时候愣住，为何他会来？

　　霍昭雪不解，却也不敢问，反应过来便要行礼，他先一步出声：“不必多礼，孤只是来悼念霍小将军。”

　　霍昭雪引着他给哥哥的牌位上了香，他出声：“霍兄，当年没能保住你的性命，对不住。”

　　霍昭雪看着他眼里的愧疚，安慰道：“当初是圣上的意思，太子殿下也不能改变。”

　　兄长下葬以后，霍昭雪便着手准备唐诗的贺礼，当初抄没的家产尽数归还，霍昭雪清点出来一双珊瑚手串，一套紫砂茶具，紫檀木梳妆匣，六个金项圈，一对双喜如意点翠长答，两串沉香手串，一对象牙包金镯，两块红宝石，四块蓝宝石。

　　冬儿打趣道：“小姐这是要把整个霍府送出去啊。”

　　霍昭雪在库房中边走边挑：“诗儿我俩情同姐妹，以后我若离开此生难再见，我想为她多添置一些，不当做贺礼，补进她的嫁妆，虽然宋辞的人品我信得过，但天有不测风云，若诗儿来日遇上什么事，手上也好有些钱财傍身。”

　　冬儿担忧道：“那小姐来日嫁人怎么办？”

　　她面上苦笑：“我，我这身子，怎么能耽误别人的一生呢？”

　　冬儿看提起了霍昭雪的伤心事，着急道：“小姐这样好，嫁给别人是别人的福气，怎么是耽误呢？”

　　霍昭雪抬起头，一扫阴霾，打趣道：“放心，你嫁人的时候我也会给你添置嫁妆的。”

　　冬儿却当了真，慌乱道：“小姐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嫁人。”

　　霍昭雪温柔看向她：“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

　　“奴婢就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若我死了呢？”霍昭雪看似玩笑道。

　　冬儿却红了眼眶：“小姐不会死的，就算真死了，上天入地，奴婢都跟着您。”

　　“傻丫头。”霍昭雪宠溺地看向她。

　　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未曾见过的玛瑙手串，霍昭雪疑问：“库房中以前有这手串吗？”

　　冬儿解释道：“都是太子命人送来的，说是有些东西找不见了，便补了其他的，想来这便是补的吧。”

　　没发现库房里少了什么，倒是感觉多了不少没见过的。

　　霍昭雪想到自己当年跟荣国公的女儿浏阳郡主争一只玛瑙钗子，那钗子触手生温，自己本是先到的，心气又高，着实喜欢，正打算付钱却被那郡主抢走，那郡主也是咄咄逼人的性子，自己虽然性子要强，却身子不如她好，被她一把推倒。

　　赫连璟那时并不与自己相熟，只是自己经常跟在他身后，但赫连璟从未理睬过自己，却在此时突然出现将自己接住。自己身形稳住之时，他一个从不出头，多年隐忍的人居然为自己说了话：“本宫看到了，是霍姑娘先看上这钗子的。”

　　此番闹剧便由赫连璟主持公道而结束。赫连璟并未停留转身便走，老板还未给霍昭雪装好那钗子，霍昭雪便先一步跟着赫连璟走出铺面，笑着跟在他身后：“八皇子帮了我，不知我该怎么感谢八皇子。”

　　冬儿拿着那钗子追上来的时候便是看着自家小姐跟在八皇子身后那一脸熟悉的花痴笑，自家小姐早就看上了这八皇子的皮相，有意无意的跟在人家身后献殷勤，八皇子从不搭理，现下主动给小姐出头，小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赶忙跟上，叫住小姐：“小姐，钗子。”

　　意料之中的，小姐连头都没回：“你先拿着。”

　　霍昭雪仍旧亦步亦趋跟在赫连璟身后：“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出头？是不是发现我的好了？”

　　那人突然停住脚步，霍昭雪就这样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往后站了站稳住身形，抬起头呆萌的大眼睛就这样盯着面前人的脸，果真越看越好看，那人神色严肃：“喜欢玛瑙？”

　　霍昭雪吃惊：“啊？”紧接着反应过来，“嗯，喜欢。”

　　后来他便记住了自己的喜好，送礼物总是各式各样的玛瑙，讨自己欢心。

　　思绪拉回，霍昭雪不知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大抵是下面的人补的，他并不知情，随手拿起来递给冬儿：“这个也放在诗儿的贺礼中。”

　　冬儿犹豫着接过：“可小姐不是最喜欢这种玛瑙了吗？”

　　她若不经心的答：“以前喜欢，现在觉得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什么用处。”

　　挑选的差不多，霍昭雪道：“总觉得少些什么，我们去街市上看看有什么缺的添上。”

　　冬儿双眼放光：“真的吗？小姐。”

　　霍昭雪无奈笑道：“还能有假？”

　　人已经走到府门口，转身歪头有些俏皮看向她：“怎么不跟上？”

　　那一刻冬儿失神，仿佛从前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姐又回来了。

　　她提着轻快的脚步跑到霍昭雪面前，想着小姐以前是最喜欢出去玩的，只是四年前离京以后整个人便没了生机，不肯出门，因着大少爷的死和老爷夫人的流放，也因着再也没机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而今回来小姐虽然比以前有了生机，可仍旧不愿出门，这次主动提出出门，冬儿不止惊喜，更为小姐能够出去走走散心开心。

　　主仆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霍昭雪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市，百感交集。

　　走进一家首饰铺，看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饰品，并没有心仪的，出门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路，却看到医馆门口一对母子被赶出来，医馆的小厮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没钱还想看病，滚。”

　　那少年将白发苍苍的老妪扶起，老妪扶着那男子的手：“儿啊，娘就这样了，不想再拖累你了，咱回去吧，不看了。”

　　少年轻声却坚定：“娘，我们一定能找到医馆看病的，我还可以去赚钱，我一定能赚够您的诊金和药费的。”

　　霍昭雪一时恻隐，走上前，道：“我略通医术，不如我帮您看看。”

　　久病成医，霍昭雪病了多年，对药理病理也摸得熟悉。

　　母子俩感激的看向身着锦缎，肤白如雪，貌若天人的女子，摇摇头：“怎么能麻烦姑娘。”

　　霍昭雪以为是怕收诊金，继续道：“不要诊金的。”

　　那少年却想让霍昭雪一试，拉着自己母亲：“娘。”

　　那老妪终于同意，少年道：“如此，便麻烦姑娘了。”

　　霍昭雪柔声：“不麻烦，举手之劳。”

　　霍昭雪替那老妪把了脉之后，便问：“您是不是时常感觉身热足寒，长期不愈。”

　　老妪点点头：“对啊，姑娘。”

　　霍昭雪沉思：“这样，您先跟我回府，我帮您针灸，然后给您抓副药便可。”

　　那老妪摇摇头：“姑娘，我们没钱抓药。”

　　霍昭雪笑笑：“无妨，我府上正好有多的药材，正愁用不完就要扔了呢，能帮人治病总好过浪费。”两人总算同意跟霍昭雪回府。

　　霍昭雪上前帮忙搀扶老妪，那老妪却慌忙避开：“姑娘离我远一些，别弄脏了姑娘的衣袍。”

　　霍昭雪笑笑：“我还怕弄脏您的衣袍呢，您不嫌弃便好。”

　　老妪被霍昭雪说得也不好再拒绝，便由着霍昭雪搀扶，冬儿在旁笑道：“您不要推脱了，我们小姐好久没有这般了，能帮到您，她很开心的。”

　　以前大少爷没去世，霍府没出事的时候小姐经常帮助穷苦人家，不是设棚施粥便是施针救人，只是霍府出事之后小姐不再出门，也没再帮过别人。

　　霍昭雪和那少年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妪，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赫连璟，霍昭雪正纠结要不要行礼的时候，那人却出了声：“霍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此心善啊！”

　　不知是感叹还是嘲讽，霍昭雪没做理会径直带着老妪走开。来到府门，牌匾上的霍府赫然映入眼帘。

　　老妪惊叹：“原来姑娘是霍将军府的小姐，早就听闻霍小姐心善，可多年前遭难，我们老百姓都难过，好在现下没事了。”

　　霍昭雪笑道：“进去吧。”

　　霍昭雪给那老妪在大溪，昆仑两穴施了针，又让府上下人给抓来了金铃子，元胡索各一两，研磨让老妇兑酒服下，又给那老妇多余的药材告诉服用方法，还给拿了两壶酒带上。

　　那老妪感激涕零，那少年却一连倔强：“我可以给府上做差事还钱。”

　　霍昭雪出乎意料的答应他：“也好，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家世。”那少年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自己名文衍，父亲早亡，母亲靠浆洗衣物养活自己长大，

　　霍昭雪狡黠一笑：“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你读过书吗？准备今年的科考吗？”
　　他点头：“是。”

　　少年扶着老妪离开，冬儿问道：“小姐怎么知道他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