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受可以变成吞金兽吗？》别苇丛

3、涨价

　　接班前，韶仆先去了便利店附近的一家国产手机店，门口的易拉宝写着凭准考证九五折的宣传语。

　　时间还早的缘故，店里人并不多，他刚进门就有一个年轻女店员上前打招呼。

　　“同学，是来看手机吗？咱们店里对准大学生有九五折活动哦 。”

　　韶仆弯起眼和煦地笑了笑，“是的，姐姐。”

　　少年长得好看，笑起来尤其蛊惑人心，被甜甜叫姐姐的女店员小脸微红，“嗯......好的，那你这边有什么需求吗？比方说平常玩游戏多不多？”

　　“不玩游戏。”韶仆摇摇头，“价格尽可能低一些就好，我没有太多钱。”

　　店员这才注意到他的衣着，已经穿褪色的短袖领口微微有些变形，脚下踩的是没有logo的纯白色板鞋，一切都很旧，但被洗的特别干净。

　　是典型的贫苦学生样，女店员眼睛有些发酸，她把人引到角落的柜台前，“那我推荐你这款手机，现在标价是1199，打折后可以给到你1139的价格，不玩游戏的话128G的内存肯定够，你看流畅度也可以......”

　　店员细心地把全部功能都介绍了一遍，韶仆没纠结直接拿下，付了十二张红票子过去。

　　好多年没见过现金，店员心蓦地一软，帮他免费贴了膜不说，又悄悄往他袋子里塞了手机壳、充电宝和手持小风扇做赠品。

　　按道理说，赠品只能三选一。

　　韶仆恭恭敬敬道了谢：“谢谢姐姐。”

　　店员拍拍他的肩，“加油，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韶仆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他到店的时候才刚刚八点四十。

　　刚喊完欢迎光临的周惠芬一愣，嗔怪道：“不是让你晚半个小时来吗？怎么还提前到了？”

　　韶仆微微一笑，“早上送完妹妹去学校想着时间差不多就过来了。”

　　上个店员辞职后，周惠芬本来是想找能长期干的员工，但这带处于中心商业区，远离低廉住宅，依她能提供的工资来讲并不好招人，答应韶仆过来打短期工也是无奈之举。

　　但所幸她的决定没错，韶仆到岗的这段时间，店内的回头客明显多了起来。

　　男生长得一副好皮囊，待人温和有礼，大多数人见了都会萌发几分带有好感的情绪。

　　像女孩子受道德拘束都内敛一些，大多只远远瞧几眼，或者到店更频繁一些，花钱更多一些，很少空手套白狼上来就直接调戏。

　　“你好，请问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咱们店里没上吗？”一个眼熟的女生局促开口。

　　“有的，刚刚到货，还没来得及上架，您稍微等一下哦，我这就帮您拿。”韶仆停下手里的补货动作，转头去拆还没来得及开箱的杂志。

　　女生瞥见他和煦的笑容，心跳漏一拍，“嗯嗯，不着急，你慢慢来就好。”

　　财经杂志恰好在最上层，韶仆剪开塑料封条，翻过来才看到封面印着的男人。

　　【本期专访：星空娱乐新任总裁——程文林。】

　　韶仆眉尾微挑，有些讶异程家的业务原来这么广。

　　程文林眉目深邃，面部线条流畅，疏离感很强，但无可厚非的是他长了张绝对英俊的脸。

　　韶仆擦去杂志封面上的灰才递给女孩，“您好，您要的杂志，一共二十一元。”

　　女生多如此，接近时总会择些合理的由头，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不会冒昧。

　　反观男性则要冲动许多，他们可以完全不在意外形或是年龄这种基础性的差异，往往就是横冲直撞，譬如昨晚那个地中海秃头男。

　　他来的比昨天早些，同昨天一样买了一瓶东方树叶。

　　“你昨天怎么没来找我？”他盯着韶仆唇上的血疤心下有了答案，“是因为受伤了不好意思见我？”

　　韶仆脸上挂着的笑并不变，他将扫过码的饮料往台前推了推，毫无愧疚地直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共六块五，本店有活动，加四元可以再享一瓶哦。”

　　男人被他那笑晃了神，转身又拿了一瓶过来，“行，帮你冲业绩。”

　　说着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内容还是：【丽思卡尔顿1916，2万一晚，满意可长谈】。

　　像是什么群发小广告，存货很足。

　　男人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少年，脸上的笑意被褶子吃掉了大半，瞧着有些猥琐。

　　他找韶仆借了支笔，半个身子支在柜台上，故作潇洒姿态地将数字2勾成了3，这笔拉很长。

　　“你值得。”他坏笑着说。

　　韶仆无动于衷，任由对方将纸条塞进自己胸口的口袋里，依旧公事公办地开口：“一共十块五，您需要袋子吗？”

　　同样来得早的还有周惠芬，她晚上八点就骑着小电驴来了店里。

　　见有其他人在场，秃头男迅速站直身体付款离开，只是嘴巴还不老实地比着“等你”的口型。

　　周惠芬没注意到店内的暗流，只是感慨着天气，“啧啧，台风虽然没往咱这跑，这雨可是一点都没少下，小韶你待会走的时候可小心点啊，门口有块地砖松了，别溅你一身。”

　　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一句经典“我艹”，秃头男下身失守，染了一片污水......

　　韶仆打算去内间拿个提示牌出来，却被周惠芬拦下，“我来吧，你今天早点下班。”

　　韶仆刚要拒绝，却听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丁杰。

　　“你赶紧回来，你爸不知道发什么颠，带着你后妈过来拆家，还把门锁了不让人进。”

　　韶仆眸底带冰，语速很快，“知道了，马上回，你帮忙盯着点。”

　　电话刚断，另一通电话也跟着拨了进来。

　　“哥哥，爸爸......爸爸说你也不要我了......”小女孩在那头低低啜泣着，说话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明珠，不要听他的。”韶仆柔着声音哄，“你把房间门锁好，戴上耳机看会儿动画片好吗？平板密码是171117，哥哥马上就回来了。”

　　韶明珠乖乖答应：“嗯嗯，门锁好了，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哦。”

　　挂断电话，没等韶仆张嘴，周惠芬率先把人往外推，她把撑开的伞放他手里，说：“快去吧。”

　　出租车上，恶劣天气的打表速度似乎更加过分，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很快就突破了三位数。

　　韶仆的心却不在此，他平整的眉心紧锁，周遭气息都泛着寒意，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直叹怪事。

　　到达目的地，利落扫码付钱，韶仆连伞都没撑，迈着大步直往狭窄的巷子里冲。

　　打开门，入目的先是挺着肚子的后妈，韶仆冷冷扫一眼，略过她直接进了屋。

　　瘫在沙发上嗑瓜子的中年男人坐起身，睨着他可惜道：“啧，没进局子啊？”

　　韶仆抄了把椅子就往他头上砸，血很快流了出来，大半溅在他白净的脸上。

　　被压在地上的韶志华抹了额角一片血，手指也克制不住地发抖，但嘴还是很硬，“要不是留着你这条贱命有用，老子早把你杀了。”

　　韶仆面无表情，抬手将脸上的血抹在男人昂贵的西装上，他站起身斜着眼睨他，“我想你死的时候，不论早晚。”

　　那眼神太冷，像是自己随时都可能葬身于此，韶志华不由自主地瑟缩一阵，他梗着脖子装腔作势，“你以为老子怕你？等拆迁款到手了，老子第一个砍的就是你。”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很快引来对门邻居的不满，苍老但有力的声音暴躁响起，“要死啊，大半夜吵你妈呢？”

　　韶志华这人对打过照面的人倒是很在意面子，很快就瘪着嘴不吭声了。

　　韶仆没再看来人，用水洗干净脸上残留的血迹才敲响主卧的门。

　　“明珠，哥哥回来了，把门打开好吗？”

　　门很快打开，七八岁大的姑娘，最是活泼的年纪，此刻却怯生生的，浑身都在颤抖，直到扑到哥哥怀里才敢放声大哭。

　　韶仆找了张毯子盖住韶明珠的脑袋，抱着人直接出了家门。

　　对门老奶奶还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握着擀面杖，见到两人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造孽”。

　　丁杰已经提前打开门等着了，见两人下来赶紧招呼进屋。

　　“早知道这样，今天就晚点下来了。”他语气有些懊恼。

　　丁杰是全职游戏主播，时间比较自由，有空的时候都会帮着照顾韶明珠，谁知道今天刚给小姑娘哄睡下就遇上这事。

　　韶仆脚步微顿，长又密的睫落在下眼睑，他说：“谢了。”

　　“害，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丁杰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小明珠明天还上学呢，赶紧给哄睡下吧。”

　　韶仆把明珠放在床上，他摸了摸她细碎的柔发，低声轻哄着：“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女孩还没从恐惧里走出来，讲话都还颤抖，但格外乖，她学着哥哥的样子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我知道的，哥哥和妈妈一样，都不会不要明珠的。”

　　韶仆的眼睫颤了又颤，重复着她的话，“嗯，哥哥和妈妈都不会不要明珠。”

　　哄睡下妹妹，韶仆又重新返回家里，人已离去，房子一片狼藉。

　　血渍、垃圾、翻倒的家具，以及消失不见的平板。

　　韶仆面色平静，拿起扫帚安静地清理着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的窗台上多了两罐旺仔牛奶，或许是哪年春节的存货，日期并不新鲜，只是瓶身的大眼男孩依旧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