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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家 ...

  •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
      “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宋远头也不回道,车没了,从王伯家走到外婆家,少说也有个一两公里,加上弯弯绕绕的田埂和土坡,这段路着实不短。
      许屹见宋远怼回来,也不气恼,自顾自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才到这边来,就想着来看看陈外婆。”
      “哟,你还记得外婆呢,人家把你当孙子,你把人家当傻子吧。”宋远一副拒绝聊天的态度,句句都要呛许屹一下。
      许屹一度无言,望着一片连一片的菜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远半晌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自己终于让他给闭嘴了,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实说来,许屹当初一走了之,宋远也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不敢去想如果外婆知道这些会怎么样,会如何看待她视如己出的两个孩子。
      被他用来回怼许屹的话,也像锉刀一样,磨着他自己的心,他暗自苦笑,心想:“宋远,你有比人家强到哪里去。”
      时针走到了下午三点,太阳没有丝毫的减弱,还是热的人心中愈发烦躁。宋远眯着眼,手罩在前额,想多多少少少晒点。
      这是一片阴影在头顶落下,他抬头一看,许屹不知道从哪翻出来把伞,罩在两人头上。
      宋远感觉自己大脑要过载了,一边感慨着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股讲究气。一边又喊叫着:不是这哥们车都没了,光杆司令一条,他从哪掏出来的伞!!!
      最后一点脑浆在叫嚣着:两个大男人打小阳伞是在干什么啊!
      在他脑海里三方混战的时候,许屹又掏出来一包纸:“擦擦吧,汗糊眼睛会痛的。
      宋远已经无力吐槽他又从哪来的纸巾,可能许屹出去闯荡多年,得到了哆啦A梦的口袋吧。
      他接过纸,道:“谢谢。”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远疑惑的看着许屹。
      许屹不动声色的将伞向他倾斜,道:“我是说陈外婆,是我的错,没和她老人家好好说。”
      宋远闷哼一声,道:“这话留着你自己对外婆说去吧。”
      路再长也会走到头,那栋房间已经露出了屋檐,许屹细细瞧着,确实大不同从前了。岁月带走了一些痕迹,也新添了不少色彩。
      宋远脚步一顿,指着那屋子,道:“认得路,自己进去,我要去忙了。”
      没等许屹做出反应,宋远就脚下抹油,直接开溜。谁想在这尴尬的氛围里多待一秒啊,如此看来,办公室的文件也变得美丽起来。
      没一会功夫,宋远就从这边菜田到了那边小路,许屹也没想着他会陪自己进去,物是人非,他觉得自己有点近乡情怯。
      许屹站在那里,汗珠带起薄薄的一层水汽,换做旁人早就油腻起来了,他却不一样,带着独属于他一份的清冷感,眉眼如画,像丹青图的群山。
      路过的大妈看着这小伙子一个人傻站着晒太阳,长得也不像个呆瓜,忍不住出口道:“小伙,你在这晒啊,找个阴凉地方也成啊。”
      许屹回过神来,忙声道谢,再近乡情怯,也来都来了,更不用说那是带大他的陈外婆。他抬脚走了进去。
      陈外婆早听见外面有动静,收拾收拾一出来,见到的便是十年未见的许屹。
      她早已浑浊的眼球开始起了一层水雾,连戴着老花镜也看不清眼前人,她道:“是小屹吗?是你吗?”
      许屹接过她摸索过来的双手,柔声道:“是我,陈外婆,是我。”
      陈外婆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又停留在那沟壑中,她紧紧握着许屹手,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屹扶着她回屋坐下,到了杯温茶放在外婆手中,道:“陈外婆,对不起,是我的错,将您待我的好弃之不顾……”
      陈外婆摇摇头,她用枯燥的手抚摸着许屹的脑袋,道:“外婆从来不怪你们,外婆知道,不是你的错。”
      许屹愕然抬头,陈外婆仍是抚摸着,眼睛里全是许屹一个人,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她道:“道歉的话,留着去给宋远那孩子说吧。”
      她又拍拍许屹的肩,欣慰道:“长高了,长壮了。”
      这一句话,便将十年一笔带过,那不曾相见的光阴,给压缩成了高中的一个学期。陈外婆总想着放假要多吃,要长高要长胖。
      太阳悄然西垂,蝉鸣声渐响,许屹给陈外婆的手机里新存了自己的号码,再三保证自己会回来,才离开陈外婆家。
      从陈外婆家到镇上,赶得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路过村委会,许屹的眼神开始乱飞,企图找到一点宋远的影子。
      “能让我看你一眼吗?就一眼。”他心里默默想着,可惜没有阿拉丁神灯,而正主本人,早就在报告里一睡不醒了。
      这一觉睡得宋远腰酸背痛,感觉自己像被殴打了八百个回合。再是难受,还是要回家,他熄了灯,骑上电驴迷迷瞪瞪地往家开。
      “外婆,外婆,我回来了。”
      “哎呦,你这孩子,嗓门比牛还大。”陈外婆一把接住马猴一般的宋远,“快进去吃饭,总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听到饭的宋远立马从一摊面团,变成了一根法棍,吧唧一口亲在陈外婆脸上:“最爱你了,外婆。”
      陈外婆笑得牙不见眼,慢悠悠的关上了院门。
      一张泛黄的纸安安静静的躺在饭桌上,被宋远拿起,又收回了兜里。
      第二十二年,纸张被保护的再好,也有了破损,黑炭笔写的字,却因为漫长半衰期,未经蹉跎,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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