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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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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巷子里，仅有的几盏路灯挂在早已脱落了皮的墙壁上散发出枯黄的微光来。
原本渺小不易察觉的苍蝇此刻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清晰，那么惹人讨厌。
少年往自己面前摆了摆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嘴里还发出几阵不耐烦的“啧啧”声来。他烦躁地将苍蝇驱赶走，然后继续盯着被包围的猎物看。
此时，穿堂风袭来，带来了丝丝凉意。
少年只穿了一身黑色T恤，竟在盛夏季节里感受到了寒冷。
“辰哥，你们真认识？”林瑜浩最先打破沉默，问道。
“嗯，我同桌。”骆辰也是简单做了答。
“原来是熟人啊！”四位壮汉立马就笑嘻嘻地解散了队形，然后全部走到了骆辰身后，给同桌两腾出说话的空间来。
“晚上好，我亲爱的同桌，原本说好的明天见，没想到这么快却在我家门口相见了！”骆辰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幽默诙谐的风格。
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无论置身于怎样奇怪的场面中，少年总是能够随意自由。
“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而已，并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家。”鹿纪然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只是路过？”苏耀打量了一番鹿纪然全身上下的氪金装备，不屑地冷笑一声。
“开着豪车，还能路过这里？”孟宇坤爷发出了疑问。
“真是路过？”鹿纪然见自己骗不过四位壮汉，又将楚楚可怜的目光转向了骆辰。
我们的校霸果然就“相信”了。
“行，我就当做是你碰巧路过吧。”骆辰点头默许道。
身后四位壮汉立马就没有疑问了。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既然只是碰巧路过的话，为什么又这么碰巧跟着我们进入这狭窄破漏的巷子里了呢？别跟我说这是你回家的路，我没那么好糊弄。”
“我……看到熟人，便想跟过来看看。”鹿纪然抬眸，脸颊有两片红晕，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嘴里还喘着气，应该是被刚才的包围给吓着了吧。
堂堂富家少爷，就这胆小的性格。
怎么看上去还有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或许他本就跟骆辰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中，所以此刻双方的站位也被划上了鲜明的分界线。
少年身处路灯几乎不太能照耀到的昏暗中。
而少爷却被自己的贴身保镖领到了路灯光茫下。
***
“算了，也不接着问你了。”骆辰听到如此扯淡的借口，立马就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情。
只是好不容易有同学来家里，骆辰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任他回去了。
要不，去家里坐坐？
骆辰心里生出了一个调皮的坏主意来，然后便跟身后四人交换了眼神暗示。
四位壮汉立马就读懂了骆辰的眼神，准备配合着。
“这样，我看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好不容易跟着我来这里一趟，不如我干脆就满足你的希望，邀请你来我家里坐坐吧！”骆辰像鹿少爷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好！”
愿者上钩，重新退化为小白兔的他终究还是逃不过狡猾的大灰狼设下的全套，立马就中招了。
被钓着了，还天真地在那里傻笑呢。
***
“少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这里恐怕……恐怕不太安全。”保镖在身侧轻声提醒着鹿纪然。
“没事的，他是我的同学，同时也是我的同桌，很照顾我的，不会有危险的。”鹿纪然此刻已经进入到了骆辰设下的圈套里，并被骆辰勾人的眼神深深吸引着，根本听不进旁人任何的劝告，“反正爸爸妈妈也不在家，我几点回去根本无伤大雅。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今晚的经历。”
“那我必须随时随地陪在少爷身边。”保镖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大叔看着骆辰他们五个，犀利的眼神满是警告的意思。
骆辰他们五个自然是不甘落入下风，立马展现出他们作为社会人的那一套表情和动作。
两股势力一下子就冲突对决起来了。
但毕竟骆辰这边有五人，人数上本就占了优势，况且他们从小受到训练，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的是经验对付。
大叔孤身一人，气势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他只好暂时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夹着尾巴做人，正怕到时候真的出事了，自己单枪匹马斗不过这群小混混。
少爷的安全永远是放在首位的。
这份委屈，他怎么着也得硬生生咽下去。
于是他便陪着鹿纪然，跟着这伙人气焰嚣张的人走了，朝着小巷深处的黑暗与丑陋走去。
***
有一说一，虽然城中村里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简陋破旧的，一看就是草台班子搭建起来的。但是骆辰家的屋子却是一砖一瓦、钢筋水泥老老实实修筑起来的，足足有三层，还刷着淡蓝色的油漆——那是骆辰最喜欢的颜色，舅舅为了能让他找寻到家的归属感，特地亲自动手装扮的。
这栋整整齐齐的漂亮房子在整个城中村里都算得上是豪华了，精致的外表无时无刻不在宣布——看好了，这就是江湖老大的地盘，谁人敢造次？
“到家啦！”骆辰热情地敞开双臂来欢迎。
鹿纪然望着这栋建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有些局促不安。
骆辰推开了院子的矮栅栏，然后领着一大群人走进了院子里。
屋子里没有亮灯，估计是没人，但保不齐又是舅舅喝醉酒，糊涂到不知道开灯。
以防万一，骆辰率先进去试探了。
确认屋子里没有人后，他才招招手，示意让院子的几位客人进来。
林瑜浩他们四人先踩着台阶上去了。
鹿少爷和他的贴身保镖还在踌躇犹豫着。
骆辰再次探出脑袋来，然后用手机手电筒射出的光线晃了晃两人的身体。
“喂！不是你看到熟人亲切的嘛，我都主动成这样了，你莫不是又临阵反悔了？”
“没有！”倔强的鹿纪然不甘就这么在嘲笑中无功而返，于是勇敢踏出了第一步。
“室外蚊虫可多，屋子里点了蚊香，你们若不想惹得全身包的话，就赶紧进来吧。”
骆辰随意晃着手电筒往空中照了照，果然可以清晰看到蚊虫飞过的阴影，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被倒映在了前面邻居的墙面上，鲜明夺目，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立马提着裤脚便急着进门了。
***
几人终于在客厅里团聚了。
“各位随意落座吧。”骆辰吩咐道。
鹿纪然看着这张已经脱了皮、暴露着劣质海绵的软沙发，陷入了沉思中。
“这沙发，我舅舅可是把它当作宝贝，每天擦每天擦，都擦得秃噜皮了，绝对是干净的，你们就放心坐下吧。”骆辰见两人窘迫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他们就这么发愁下去，于是开口施舍了两颗安心丹。
“谢谢。”鹿纪然唯唯诺诺地坐下了。
保镖紧挨着他也便坐下了。
“二位可是要喝些什么啊？”骆辰问道，“我们家没有茶叶，只有小麦果汁。”
“可有纯净水？”鹿纪然问道。
“这个倒是有的，只是不常喝，通常都是存起来，哪日停水的时候用的。”
骆辰推开会吱吱呀呀唱歌的木板门，然后走进隔壁那个黑暗阴森的房间——估计是杂物间之类的吧，过了半分钟，便拿着两瓶农夫山泉回来了。
“这个可以吗？”骆辰将商标展示给鹿纪然以及他的保镖看，向他们确保这瓶水是正规生产的，并且没有开盖投过什么毒药。
“可以。”鹿纪然欣然接受了，他本就有些口渴了，于是一从骆辰手里接过矿泉水便拧开盖子大口喝了起来。
果然甘甜解暑。
“不够喝的话，尽管跟我说，我还可以去拿些的。”骆辰见鹿纪然这胃口——一口气竟吹完了大半瓶，着实是有些担心家里的存水量的。
“谢谢招待。”鹿纪然拧紧瓶盖，然后将矿泉水瓶搁在了旁边已经破烂了几个洞的木茶几上。
“不用客气。”骆辰笑了笑，然后也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打量着鹿纪然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第一个敢踏入我家家门的同班同学。”
“荣幸至极。”少爷估计是喝水喝太多，脑子给喝傻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了。
这句话听得骆辰也是一愣。
林瑜浩他们吃惊得眼睛瞪大圆亮圆亮的。
“哦，我是说……很高兴成为这第一人，你看上去很看重的样子……我……”
鹿纪然说着说着，味道越发的不对。
四位壮汉立马咳嗽起来，一个个的脸都憋得通红，想大声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现场气氛在不知不觉中被投入了几丝暧昧的感觉。
“我随便说说而已。”骆辰赶紧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他的眼神开始闪躲，没办法再专心聚焦在对面那个少年身上了。
少年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论平平无奇。
***
此时，大门又被敲响了，暂时将骆辰从诡异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我去开一下，估计是我舅舅回来了。”骆辰赶忙跑去开门了。
一开门，果然就是骆辰的舅舅——骆致远。
这位穿着早已发黄的白衬衣、套着破洞牛仔外衣和劣质牛仔裤的寸头糙汉，带着几分醉意，就在骆辰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客厅里。
鹿纪然心里一紧，他身边的保镖大叔立马又警觉起来，随时准备动手。
“你今天回来得倒是早哈！”骆辰话语中带着几分意外。
“臭小子，外面天气那么热，我早点回来洗个澡不行吗？”骆致远勉强抬起头来，带着仅存的些许清醒，观察着客厅里的情况，然后疑惑地问骆辰，“咱家今天来这么多人？”
“嗯，您的四位干儿子，还有我的同学。”骆辰一路扶着舅舅坐到了他的专属宝座上——客厅西面最中间的那把皮质转椅上——同时，这也是在场价格最贵的椅子了，被江湖第一老大一坐，价格立马就又翻了几倍。
“嗯……嗯？”
骆致远迷迷糊糊突然就清醒过来了，不愧是混了几十年社会的老手，这点酒，立马就缓过劲来了。
“我没做梦吧？”
“你做啥梦了？又中奖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这个舅舅，又一次还真的中狗屎运，刮出个两千元来。
然后在晚饭时间，这两千元立马就为了一家六口而牺牲了，换做了一大桌山珍海味。
那是骆辰十七年人生中最难忘的一顿晚餐了，全是亲切的家人和心酸的泪水。
***
“看来是没做梦了。”骆致远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视线清晰地可以看清每个人的脸。
“这就是我的舅舅，有些邋遢，别介意哈。”骆辰大大方方地向鹿纪然和他身上心思深沉的那位介绍了自己的舅舅。
“舅舅好！”鹿纪然应声回答道。
“好……好……”
这一声舅舅叫得他是措不及防，他可以观察到，这位乖巧的少年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都得上六位数了吧。
嗯？我这外甥从哪里交来的富二代？这么有眼光？
然后骆致远便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了。
“你好！我就是骆辰的舅舅。”骆致远还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换了个稍微温柔点的声线，然后伴着笑容客气地对着富少说道，“鄙人也姓骆，名致远，宁静致远的‘致远’。”
介绍完毕后，一位少年的头顶已经被无数个问号占领了。
“舅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
但为了面子着想，骆辰还是憋住了，没有戳穿。
“舅舅好，我叫鹿纪然，小鹿的‘鹿’，纪念的‘纪’，然后的‘然’，我是骆辰同学的同桌。”鹿纪然也做了自我介绍。
“同桌？这小子啥时候有的同桌啊？我以前都不知道。”骆致远尴尬地笑了笑。
“您都不关注我在学校里的情况，当然不清楚喽。”骆辰撇着嘴说道。
“我是今天刚转来的旁听生，也是才成为骆辰同桌的，舅舅不知道也是自然的。”鹿纪然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啊！”骆致远恍然大悟，然后立马看向了自己这个使坏的外甥，得意地说道，“看吧，人家今天才成为你的同桌，怪不了我。”
“……”
“嗯……鹿同学，这小子今日在学校里没有欺负你吧。”骆致远转念一想，立马就又操心起来了。
“不是，我在你心目中一直是这样霸道凶狠的恶人形象吗？”骆辰生起气来。
“我问的鹿同学，又没问你，你打岔什么？”骆致远无情责备道。
“好，我不插嘴了。”骆辰腮帮子都气成球了。
“骆同学很照顾我的，还邀请我到家里来玩了呢。”鹿纪然一脸笑意。
“嗯？”骆辰满头问号又冒出来了。
此时晚风吹拂进来，轻柔抚摸着少年饱经风霜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