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心跳》檀沐心

5、“两个人”----静润的日子

　　“微妙似乎是从平平无奇开始，不知道何时发生的变质”
　　如果从倒叙的上帝视角看这一切，反倒乏味了些，那些暗流与纠扯倒是会失了些趣味，但在经历的每一秒里，都像是偶然中的必然，循着命运的指引航行出既定的轨迹。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故事的开头总是平淡得若无其事，没有人会想到……
　　开学的这段日子里，苏念起初虽然心里有些受位置所扰的阴翳，但很快，快节奏的学习与繁重的作业量使她无暇顾及这些奢侈的情绪消耗。本就基础薄弱，屡屡受挫的她真可谓是苟延残喘地匍匐前行，尤其是每次看见顾慕卿如鱼得水的轻松样子，真是鲜明而残酷的参照物，她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委屈得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愚钝的笨蛋在吃力地往上爬，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努力似乎成了一种可笑。于是她更刻意地忽略他的存在，希望借此遗忘那刻骨铭心的落差感。
　　10月中旬，班级举行班委推选，人气颇高的顾慕卿参与了班长一职的竞选，他自信昂扬地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讲，毫无悬念，领头的位置已经非他莫属了。此外，班级还分了若干个六人小组，小组组长由名字抽签决定，第八小组的组长是：苏念！“呃……只是想平凡地度日，学习已经把我折磨得够呛了”面临组长的责任和自我怀疑自己的能力能否胜任，苏念有些无奈。“算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显然，“倒霉”惯了，情绪就是如此“稳定”，即使脱缰也带着平静的疯感。苏念试图麻木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苏念相较于平常提早来到了教室，为了顺利履行组长的职责——收作业。她不好意思开口，又害怕大家忘记这新的规则，便先把自己的各科作业一一放在桌上，希望组员们能领会她的示意。不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早读的朗朗书声渐起，苏念反复清点已经交在自己桌上的几份作业，再三检查后，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紧攥住卷子的一角摩挲着，抿了抿嘴，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数了这么多遍，还是只有五份，还差……顾……”这个名字好像光是想想也难以完整地呈现，不仅说不出口，想也想不连贯。眼看着挂在黑板上的人时钟，秒针一圈圈地走过，嘀嗒嘀嗒，眼看马上要八点了，后面还没一点动静，“他不会忘了这件事吧？唉还是要问问。可是大家交作业他应该看到了吧？他会不会确实不交作业呢？可是……”
　　受不了优柔寡断的自己，苏念鼓起勇气，希望趁自己没反应过来赶快了结，转头就看见被立起来的书遮挡半张脸的顾慕卿，开学初感冒的他现在已经好了，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便把口罩摘了，如今在书的掩映下，又让人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在他的眉眼之间，只看上半部分，似乎他的眼里总是含着浅淡的笑意。对上顾慕卿的眼神，苏念的决绝气势弱了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同学，那个，你的作业麻烦交一下，马上要到截止时间了。”由于苏念说话声音比较小，顾慕卿看她回头说话时，便用夹着书本的两手指尖往下一倒，微微前倾凑近听着。苏念见状身子往后倾了一下，眼神飘忽得不知道该看哪。“啊，不好意思啊！”他恍然大悟，说罢，急忙整理好几份作业递给苏念。
　　由于动作太迅速甚至有些急促，苏念接过卷子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顾慕卿的指尖，刹那间，冰凉指尖间的清触如同通了电流，两人像触电了一般，各自条件反射般收回指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其实，本来也就是不经意的一件小事。苏念快速整理好将作业交给了科代表们，坐回来继续读书。
　　真没想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可在苏念的心里好像已经交集了许多次，经历了许多事，也许是因为她那些繁复的多愁善感吧，记忆里和想象力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可顾慕卿也许都记不住她的名字吧。“想什么呢？又来了，真是太闲了！把自己惯的！苏念暗自地打断脑补的苗头。
　　往后的日子，顾慕卿没再忘记交作业，每次都拿着作业走到苏念身旁自己细心地分好类轻轻放下，偶尔太匆忙时，则拿着一叠卷子轻轻地点一点苏念的后背，还不忘笑着说“谢谢啊！”每当顾慕卿经过苏念身边，苏念能感受到他的走动带起的一阵衣角边小小的微风，如同无风的夏日忽而飘过又转瞬即逝的风起，又或是当他用卷子轻点自己后背时，苏念感受到自己的触觉变得敏锐起来，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动作。
　　在平凡的相处里，苏念从很多细微之处发现现实里的顾慕卿和她印象里，确切地说，是想象中拼凑的那个顾慕卿有着反差，像两个人，相处之中，他就是一个平和谦逊，开朗阳光的人，没有被光环簇拥宠坏，没有高冷难以接近，甚至他好像时不时显现出和自己一样喜欢角落的与世无争的静谧感，只不过他的“屏障”是透着阳光的水晶。只是他身上的光环、标签在竞争的应试环境下，很容易成为强烈的比对物，而对于在低谷的苏念，只是抬头望一眼都会幻化出自己，普普通通平庸的自己。
　　隔着保持而不直接触碰的距离就是他们之间那一寸透明的空间。在这空间里，显然有些微妙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