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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幻梦——不受控的错觉 ...

  •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期限到了,董事长考察汇报成果时很满意,并且通知了一个消息:为响应上次中外文化交流节的热烈反响,顾慕卿的团队获得为期一个月欧洲交流考察机会。
      在此之前,苏念还从没出过国,因此内心对这次活动,也可以看作“公费旅游”非常期待。而顾慕卿他……如果……应该……出过国吧。想到这,“出国”似乎成了刺痛苏念神经的敏感词。她想到了一些事,而这也浸凉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和顾慕卿开始不自觉升温的相处给她带来的感受。“一定要克制住自己,不能重蹈覆辙!”苏念给自己的心浇凉水来维持清醒的决心。
      12月初,他们启程了。团队大约有二十余人,这是很好的掩护,苏念混在人群里和顾慕卿保持距离。只是乘坐摆渡车时,顾慕卿又巧合般地被挤到站在车角落的苏念身旁,看着他的走近,苏念又无法躲开,只得尽力地将自己往角落里塞,直到不能再后退为止。苏念的余光瞥见顾慕卿低头看了看她,但她只是低着头看地下。上飞机后,顾慕卿并没有单独坐头等舱,而是和大家一起坐经济舱。好不容易在拥挤的过道上放完行李,苏念落座系上安全带。在人多的场合,苏念总归有些不自在,东张西望容易和别人对视上,会使她自己陷入尴尬。于是她索性陷入放空的状态。
      长途飞行需要努力克服无聊,于是苏念时而看看座位上的小电视,看累了就眯一会儿……到了放饭时间,闻着餐车飘来的饭菜香味,苏念醒来,等待挑选。当餐车推到她的这处过道时,她听见自己前面乘客的声音很耳熟,当空乘将餐盒递给那人时,苏念抓住时机,定睛一看偏出来的头。
      顾慕卿……
      她现在才发现他们之间离得这么近,她突然紧张起来,腿也往回收了一些。
      苏念就是对他们的距离如此敏感,哪怕其实并没有很近,可只要是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是很亲密的距离……炙热得甚至让她想要逃离,给自己降温……
      如坐针毡的别扭感终于在睡觉的时候得以放松……漫长的飞行时间终于在不知黑夜白天的颠倒中结束了,降落于意大利的罗马机场。
      此时已是意大利时间的傍晚,但天空仍然光亮,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空中走廊照射进来,像是晨曦的光辉。看着新奇的一切,苏念不敢相信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国度,就像在一个新世界丢弃过往的身份,开启新的冒险。这感觉真奇妙!团队集结好,处理好相关事宜,拿好行李后到达巴士等待处时,天空的光亮已暗淡下去,清冷的蓝天泛着微弱的淡粉色云彩。
      因为排在队伍后面,苏念是团队里最后一个上车的,而负责清点人数的顾慕卿也最后落座,就这样他们凑巧地坐在巴士的最前排,两人之间隔着窄窄的过道。
      一路上,苏念抱着包,手里握着护照和机票,好奇地窥探窗外新奇的一切:写着“Rome”的道路指示牌、穿行在空中轨道的地铁车身上刻着达芬奇的名字、在树影的穿梭间被拉长的晚霞,天空不知不觉地渗透黑夜,亮着英文灯牌的加油站上方,烧红的霞光边高挂着弯钩的新月……巴士进到老城区,并没有许多通明的路灯,城市笼罩在黑夜的面纱中,散发古老神秘的气息。在这神秘烂漫的夜晚,没有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只是在昏暗的夜晚穿行,顺着稀稀落落的光,望见石柱上的天使雕塑、跨越河流的拱桥、河岸边绰约飘逸的树影,路前方若隐若现的拱门……大巴车就在罗马的石板路上轻轻地颠簸着,荡进罗马的过往中……隔着时差,苏念觉得自己在罗马的日落里偷了一点时间……
      大巴逐渐拐进居住区,不同于刚才沉睡的静谧夜色,氛围开始鲜活起来:街边的草坪上放映着露天黑白电影;街边稀散的行人正聊着天闲逛;小餐厅门口的遮阳伞下坐着喝酒、用餐的人们,小店铺四周环绕的暖黄色小灯闪烁不停,透过壁橱看见餐厅里悠闲用餐的人们,点缀夜色里的光亮与温馨;道路上有年轻人骑着打着灯光蓝色的电动平衡车穿行于暗夜中疾驰;幢幢楼房的的棕木色大门前,街边的花树摇曳了一地白色花瓣,星星点点,零落在停息的车辆上,仿佛春天的新娘,浪漫清冷……
      依旧能窥探文艺复兴的历史气息仍弥漫环绕着这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市,在风云诡谲的世界默默驻留一个时代的宁静与亘古;罗马假日的故事好像仍然就在眼前……头倚着窗,苏念深深地流连其中,教科书上的行行文字化作现实是如此缤纷灵动,切身体会不同文化背景碰撞带来的新鲜感以及文化多样性的魅力。
      下了车,司机师傅帮团队人员一起陆陆续续把行李搬下车,苏念也将行李箱提下来。等待其他人的过程中,她站在花树下,转身看见已经打烊的店铺橱窗里躺着可爱玩偶与品类丰富的巧克力,一切像童话一样,顾慕卿正站在树的另一侧,晚风拂过,嫩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吹落,在花瓣落下的秒速五厘米间,思绪飘向了谁?
      这样如梦如幻的童话场景,感性一不留神就会占据主导地位……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行人在官方的邀请安排下走访了多处名胜古迹,参与了诸多交流活动。
      不过令苏念最印象深刻,最有感觉的一处地方并不是那些著名的打卡景点,而是午后的加尔达湖畔:
      灿烂惬意恣意自在的仲夏午后:坐落在郁郁葱葱林间的独栋小别墅,复古的门栏勾刻的花纹蔓延夏日的遐想,湛蓝的泳池里是五彩缤纷的泳圈,戏水玩乐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仰泳于池水间随着蓝天中漫漫的云朵漂浮,太阳镜映射彩色的光束……流落于墙边的繁茂花朵泼墨般的盛开,色彩斑斓,跳动着夏日的心脏。不远处广阔的草坪上孩子们踢着足球,漫无边际地奔跑,清透碧蓝的湖边嶙峋的岩石上坐着吹着微风的人们,抬起头,树叶罅隙间洒下金黄色的阳光,金色的光芒晕染树叶的边缘,随着潮汐声起伏呼吸摇曳,慢了时间;浮水的鸭子在浪花一次次翻涌击打石头时,双脚在清澈的水中显而易见地奋力向前游动。青蓝的湖水层次渐变,延伸到远处,和蓝天相得益彰。
      在这样的地方,就会觉得一定是活在电影里的开头,一场轰轰烈烈的夏日奇遇一定会就此开始,一场酣畅淋漓刻骨铭心的爱情会在夏天灿烂的阳光下燃烧,在夏日湖边清风的吹拂下抚慰人心。瞬间萌生在此处拍电影的冲动,甚者让电影成为现实。
      而苏念想象的冲动里拥有顾慕卿的身影。
      他们的过去就像一场燃尽的烟火,甚至被暴雨瀑淋。而如今内心唤起的余温轻擦出微妙的火花。
      坐在加尔达湖岸的礁石上,苏念望着遥远的天际发呆,周边外国人说话的声音和风声、树声混合在一起,成为和谐的背景音,卷入浪的潮汐中。她的眼神环绕,忽而停在一个坐在栈道尽头的身影上。是他……于是苏念就这样完全安心地看着顾慕卿的背影,光明正大,不需要隐藏,就这样静静地、长久地
      她想起了高中时的自己……
      上体育课时,她忍不住偷瞄他打球的样子,又不敢靠近,生怕被察觉,可是越伪装就越明显,拙劣的掩饰根本盖不住一颗砰砰跳的真心透过眼神藏不住的追随;大课间做完操回来,她会在人群涌动中猜想会不会幸运地遇见他,确实有几次得到运气的眷顾,她会匆匆从他身旁不经意地擦肩而过然后一直在回想里无限延长刚才走过他身旁的那一刹那;她会惊喜于上楼梯时,他从自己身后跑来,然后恰巧和她并肩走在同一级阶梯上,不快不慢,刚刚好就在她的身旁,又或者她会刻意走得更快些,然后在转角处光明正大地窥探墙上相框倒映的他的脸庞,暗自窃喜自己的聪明,表面上没有回头,却看了“镜子”里的他无数次……哪怕只是看到一眼,无论距离长短,她都会害羞、心跳加速、被幸福满足的余韵无限裹挟,短短的几秒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品味,点亮一整天的好心情。
      那样的纯粹甚至有些呆傻的日子,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又回到了这样的距离,真好……吗?
      苏念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想在摇摆不定、患得患失中受伤。
      如果回不去,那就不要再执着,毁了最后美好的回忆。
      “我能不能短暂地做梦呢?这一切都是不受控的错觉吧。可是……我甘心在明知是错的时间里沉沦片刻……”
      行程的最后一站是英国。
      12月末的英国圣诞氛围逐渐浓厚,下雪的冬令时能否让梦境再延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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