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一百天冒险》神无期

15、第七天

　　眼前少年可怜兮兮地蹲在那里，长发蜿蜒衣袍垂地，他双臂抱着膝弯，把自己扮成了一颗小蘑菇藏进了月影之中。

　　诺亚蹲下身去，小心地撩起塞穆尔盖住半边脸的长发，如同拨开一层又一层柔嫩花瓣，最终得以见到里面被护佑着的最娇嫩的花蕊。

　　“塞穆尔，还能走吗？”他像是尊重塞穆尔最初的选择，轻声问。

　　塞穆尔感觉有人靠近，额前散落的碎发被小心拾起，他抖抖身上遗落的月辉，眨了眨惺忪双眸看向来人。

　　啊，是诺亚呀，他再次把脑袋缩缩。

　　他双手捧起塞穆尔脸颊，塞穆尔眼睑半垂着，落下一小片鸦羽青灰，半搭不落地把自己脑袋搁在诺亚手上。

　　诺亚不意外地入手一片滚烫，像触碰到了一团小火球，烧得他指尖蜷缩发颤。

　　塞穆尔露出半张脸蛋，他脸颊绯红带着被热浪沁透出来的水润，被冰凉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让他舒服极了，他忍不住有些留恋地蹭蹭，像只为讨食左右蹭的大猫猫。

　　他们靠得极近，几乎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撞到一起。

　　“唔，不知道。”塞穆尔迷糊醉语，一丝淡淡的酒气从嘴里吐露出来，潮湿水汽扑向诺亚的脸。

　　带着袖子的清甜以及些微杜松子香，甜腻诱人，是诺亚今晚喝过的，他点的松子酒。

　　诺亚终于闻到了：“是醉了吗？”

　　塞穆尔露出的眼眸含着一层水雾，双眸湿润。

　　“没有醉。”塞穆尔小声反驳，他自己都不太确定，说话都带上了一股黏乎乎的潮湿，他现在脑袋昏沉沉的，但还是记得的，诺亚说了，未成年不可以喝酒，虽然他没有遵守。

　　他脑袋一点一点地，每次都要在快撞上诺亚的一瞬间缓过来，然后继续做点头娃娃。

　　“那塞穆尔喝了几次酒？”他语气低而沉缓，像是海底唱歌诱人入梦的海妖。

　　“才没有。”塞穆尔小声，然后他不由得开始发散思路他今晚到底偷偷喝了几次，“好像…两次？”他有点不清楚了。

　　塞穆尔不管了，揉着眼睛，把眼睛都揉出红色了：“是困了。”

　　他要把现在都归档在困了身上，笨拙地掩藏自己喝酒的事实。

　　“好吧，你困了。”诺亚回应他的话，终于确定塞穆尔醉了。

　　“嗯，诺亚，带我回家……睡觉。”他小声蛄蛹，也不管诺亚能不能听到。

　　塞穆尔用脸蛋蹭了蹭诺亚掌心，他的耳朵也好热，滚烫得要烧出火来，可是诺亚怎么都不摸摸它呀，他想要摸摸，热热的，他这里也想要凉凉的东西，想要降温，感觉他都要把诺亚的手捂热了。

　　“诺亚，你摸摸它。”塞穆尔动作小小，抖动长发把耳朵尖尖露了出来。

　　“耳朵好热，要…要烧坏了。”他小声祈求。

　　湿润水汽黏腻的裹上诺亚耳膜，他耳朵过电一阵酥麻。

　　诺亚动作轻缓地移动手心，先是从发烫的脸颊再到圆润带肉的下颌，食指指腹先蹭到通红的耳垂，小小的，如同红色宝石，它平常淹没在厚重的银发之中，不见阳光而显得白皙透亮，手感饱满圆润，让人口齿发干。

　　诺亚不自觉的轻捻少年耳垂，塞穆尔被痒得缩缩脑袋，小小地抱怨：“不可以捏了。”

　　诺亚难耐得抿紧唇线，喉口滚动。

　　诺亚终于把微凉的指掌贴上耳廓，稀碎发丝从他指尖溢出，他五指间全是塞穆尔细软发丝。

　　双手捧着他的脸，能感觉到他呼吸之间喷洒的热度，简直就要融为一体了。

　　诺亚从未如此旖旎的接近过塞穆尔，近乎失控的程度。

　　塞穆尔终于得到少许凉意，似乎觉得不太过瘾，他想要更加凉凉的东西。

　　脑袋昏沉沉的他手上用魔法稍稍凝出一小块冰块，他的手心变得冰凉凉的，他把冰块靠近耳朵，想要让不听话的耳朵降降温。

　　然后触碰到诺亚贴着耳朵的手背，昏沉让他理智隔了一层膜，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他带着冰块贴了上去。

　　手背被冰层冷意覆盖住，诺亚手指一瞬间紧缩，脑里神智被唤回了些许。

　　眼前是塞穆尔迷蒙带着水雾的眼，一点一点的脑袋，朦胧浑噩，醉意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把自己交给了最信任的人。

　　简直疯了，也许自己也被酒精影响了。

　　“塞穆尔该回去了。”在理智被烧毁之前，他把自己快要走失的理智强拉回来。

　　“唔，好，回去…睡觉。”塞穆尔呆呆愣愣地点起头，柔顺长发一点一点滑落。

　　他等了一会，才晃晃悠悠站起身，手上冰块滑落到地上 ，他手心变得湿哒哒的，他想把水渍蹭上衣服，但还没等他动作，他一只手里被诺亚牵住，湿乎乎的触感一起被挤压，有点凉。

　　“回家…”塞穆尔跟着诺亚牵着他的手的方向走，一步一步，走走停停。

　　一个踉跄，塞穆尔艰难稳住步伐，眼前好像有重影，诺亚变成了三个？

　　是要跟左边这个诺亚走呢，还是跟右边那个诺亚走？

　　诺亚脚步虚浮地蹭着地砖：“诺亚你要…走哪里？”

　　他跟着左边的诺亚走了，直到手中传来拉力，他的手被后面拉住了，温热掌心扣着他的腕骨。

　　塞穆尔回过头：“哇，又一个诺亚？”他笑得大大的，两颗小小的虎牙都露出来，像是发现不得了的秘密。

　　“诺亚你…你有两个耶…”塞穆尔歪头瞧了瞧后面的诺亚，伸手比了比两根手指，又转过头，“唔，有三个？”他再次伸出一根手指。

　　不对，诺亚是人，又不是忍者神龟，怎么会有三个呢？

　　他拧眉思索，左瞧瞧，右看看，似乎要辨认哪个是真正的诺亚。

　　“诺亚分裂了？”他终于忍不住摇晃脑袋，他把头发甩的都要变月牙弧度了，他要把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耍出去。

　　“嗯，只有一个，不晃了。”诺亚伸手制止他继续摇晃脑袋。

　　甩了脑袋变得更晕乎乎了，头晕目眩，眼前地板都成了虚幻，一脚踩上去全是棉花空落，触不到实地。

　　“诺亚，我…不会走路了…”塞穆尔表情丧丧的，手指绞着衣袍，快要哭出来，“我腿没有了……”

　　“乖，腿还在，睡一觉就好了。”诺亚指腹摸摸他的头，一点一点顺平他乱翘的头发，安抚他不知所措的心情。

　　诺亚牵着塞穆尔的手，按着他的手背把他的牵引至腿侧，带着他摸摸自己的腿：“看，还在。”

　　他手隔着塞穆尔手背轻轻按压塞穆尔的腿。

　　似乎是真感觉到了自己的腿还在，塞穆尔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嗯，还在。”

　　他又伸出脚打算驯服自己的四肢及脑中幻觉。

　　塞穆尔会踩着诺亚的影子前进，诺亚走一步，他走一步，走完还要抿嘴偷偷笑笑，他在玩某种只有他知道的游戏，他要稳稳地踏进诺亚的影子里。

　　一步一个脚印，有时候遇到坑坑会跳开，他很努力地辨认哪里可以走，哪里不可以走，脑里却带来上下颠倒的错位感，他膝盖一软就要跌倒，接着就被扶起来。

　　他们走的路都没有塞穆尔要摔的地多，诺亚一直跟着他在这里打转，他终于意识到他一直没有前进。

　　然后塞穆尔停下脚步，他看着前面的人，语气丧丧：“诺亚，我好像…真的不会走路了。”

　　他垂着脑袋，整个人伶仃的站着月亮底下。

　　诺亚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为某种放下偏执，他蹲下身，“塞穆尔不用自己走。”

　　“唔，诺亚…要背我？”塞穆尔脑袋歪歪，脚步蹭地。

　　“嗯，快上来。”诺亚稍微弯下腰。

　　“哦，哦好…”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塞穆尔脚步踉跄地扑到诺亚背上，双手环上了诺亚肩窝。

　　诺亚捞住塞穆尔的膝弯把他稳稳的背起来。

　　塞穆尔有些开心，双臂挂在诺亚颈侧，晃荡着双腿，有些不安分。

　　他把脑袋靠近诺亚颈窝，细软发丝蹭着他，嘴巴虚虚地贴着他耳旁：“诺亚，你真好…”

　　潮热湿软，就像爱语般黏腻，迅速让诺亚的耳垂染上绯红。

　　诺亚身体一僵后背紧绷，顿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挽着塞穆尔膝盖窝的手背青筋蹦起，也许自己应该换一种方式，抱着？

　　塞穆尔似是感觉到什么，双臂把诺亚肩颈环得更紧了，胸膛贴着后背，不留缝隙的紧靠着。

　　咚咚咚，紧贴的后背是塞穆尔有序的心跳，与自己无序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在诺亚耳边乱蹭，脸颊贴着脸颊，滚烫贴着温热，每蹭一下都会激起小小的电流。

　　“诺亚，你真好…”耳边一遍遍地说着。

　　诺亚揽紧手下膝弯，回应：“嗯。”

　　得到回应，塞穆尔就会嘿嘿的傻笑。

　　“唔，做饭好吃…剑术超级厉害…魔法也厉害…还比我高…唔，好多…好多…”他细数诺亚的优点，每说一个字，脑袋跟着点一点，就像在无比肯定自己的话语，不厌其烦。

　　诺亚背着他走过月亮铺成的大道。

　　“诺亚，我好…喜欢…你呀…”他到最后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了，一字一顿，诺亚把它编撰成话。

　　“嗯。”诺亚脚步一顿，低声回应他。

　　“我也喜欢塞穆尔。”诺亚的语句在月光下清晰无比。

　　尽管他知道塞穆尔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不是一样的。

　　但诺亚喜欢塞穆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