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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花铃兰(上) ...

  •   转眼圣诞假期到了。

      虽只有两周,田琛依旧像往常一样要回家去。阿吉则选择留在柏林。未能说动她回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临行前田琛把他租借的琴房钥匙交给阿吉,让她得空的时候可以去弹琴。短短两周,过得漫长。临离开家的时候他竟有些迫不及待。

      “妈——,这些零食就不要带了,行李超重了。”

      高晴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见缝插针地塞进去。“就算你不吃,分给朋友也好。回来一次总要带些东西的,朋友就是要花心思去维护。”

      以前那些零食,田琛都带去朋友聚会时分给大家,大多都进了肖锦的大嘴,然后她会踮起脚,手臂搭在田琛肩上,一边咀嚼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甜甜,下次多带点儿!”

      恐怕从此之后,肖錦就没这口福了。

      如今,他已经提着各式物件零食站在了琴房的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琴声。阿吉弹琴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她进步得让田琛有些措手不及,以后恐怕只有她指导自己了!

      成长是慢慢积累,这是普通人的自我安慰吧。而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怪物,他们聪明得让人发指,成长的速度恐怕连小说也不敢这么写。阿吉就其中的一个,学习和进步的能力惊人。

      看着眼前这些让她想念的味道,阿吉感到自己亏欠了田琛许多,心中甚是不安。

      她罗加思索了一下,问道:“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请客。

      田琛到阿吉宿舍时带了一盆早春的郁金香,连根带土,这是阿吉喜欢的方式。

      阿吉的小厨房干干净净,无甚摆设。不像个会冒气的地方。“阿吉你这厨房好像没什么东西,你平时真的做饭吗?”

      阿吉瞧了瞧四周,有点过意不去。“我其实不怎么会做饭——”

      田琛完全可以想像,像这样的女孩定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衣食无忧,会做饭才奇怪。更何况,你总不能要求林徽因也做一手拿手好菜吧?

      “今天干脆我来做饭怎么样?”田琛说着就把手洗了。

      “不行,今天是我请你!我煮面。”阿吉说得很坚决。

      田琛捉摸着她这坚硬的语气,便不敢造次了。他来到阿吉的书桌前,一打眼他就发现了他的“莫扎特”——莫扎特小夜曲乐谱。淋过雨的痕迹还在,她在某个音符上用红笔圈了起来。田琛心中一惊,她已经发现了这处老师故意设置的陷阱。想当初自己还是费了一番精神才找出来。不愧是阿吉。

      阿吉桌子前方的墙壁上钉着许多植物插画,其中有一幅田琛很喜欢,是一种花,叶子像兰花,纤细,只有几根。白色的花垂着头,三片雪白的花瓣半开不开地拥着一个铃铛状花蕊,白色花蕊带着淡绿色的尖端。半睡半醒,含羞绽放。

      田琛盯着这幅画看得入神,没注意到阿吉已经在他身后。

      “这是一种铃兰,德文名叫Schneegl?ckchen。”阿吉说。

      “你画的?”田琛等着大眼睛。

      “嗯。”阿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大概在她眼里什么本领都是正常。田琛除了佩服也无话可说。大概自己就是一个平凡的人,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阿弥陀佛了。

      阿吉把面端了上来,刚放下,便一声不吭地使劲搓手。

      “怎么了?烫了?”田琛起身,把她的手按在她的耳朵上。“以后烫了手就摸耳朵。”

      阿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摸着自己的耳朵。

      “以前家里谁做饭给你吃?”

      阿吉居然想了一下,“阿姨,名字忘了。”

      田琛笑笑,大概不知家里换了多少个阿姨了,记不住也正常。

      阿吉做了汤面,装在淡绿色瓷碗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配有一个白中淌黄荷包蛋,几片火腿卷在一边,橄榄和酸黄瓜陪衬着。能摆的都用上了,半中半洋。

      田琛闻了闻,热气扑在脸上,面虽简单,但这样的冷天刚刚合适。至于味道,没有出乎田琛的意料——清淡。“感觉好像小时候吃寿面,就当是提前过生日了!哈哈”说着就大口吃起来。

      “你的生日快到了么?”

      “对啊,我的生日就是下个月。”田琛喜滋滋地说。

      “嗯——”阿吉继续吃面,没有多问。

      “阿吉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阿吉缓慢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田琛,不置可否地轻微笑了一下。

      突然田琛觉得自己好像太唐突了,不应该轻易问女生的年龄和生日。

      临离开时,田琛指着那幅铃兰,“阿吉,那幅能不能送我?”

      “这些——都不行——”

      田琛尴尬地笑笑,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自然是失落的,高估了自己!他就算是神通广大的猴子,那么阿吉其实站在如来佛的掌心外。

      可就算是千里万里,他还是放不下的。

      田琛发邮件提前邀请她看自己的期末演出,一连两周那个属于阿吉的叮叮声始终没有响起来。倒是肖锦发消息来约唱歌,催了几次,可他全无动力。

      一日,田琛出门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装满土的花盆,却没有任何植物在里面。田琛捡起来瞧了瞧,低头才看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放在窗外!”着重强调了“窗外”二字。落款:阿吉。

      看到“阿吉”二字,他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小心地捧好花盆,上下左右地细看了一番,随即就要放到窗外的阳台上,可又犹豫起来,二月的柏林,时雨时雪,春寒料峭。这样的温度长得出什么呢?但既然阿吉要求放窗外,就放窗外吧。

      桌子上放着半杯咖啡,还在用仅剩的热量散发着丝丝热气。

      窗外田琛冷得哆嗦起来。换了几个位置后终于安顿好花盆,转身正要钻回屋子,却看到楼下正要离开的阿吉。他刚要大喊,但见阿吉钻进了一辆轿车里。一个带着墨镜的金发男人随即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冒着热气开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街角,田琛才发觉自己从外到内都冻透了。回到室内,转身间碰翻了那杯咖啡,浓烈酸涩的味道在桌子上铺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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