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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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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在田琛的盛情邀请下，不得不来他的宿舍睡沙发。好在他的沙发总比阿吉的大。而田琛自然是想趁机听听阿吉小时候的事情。
在Alex的记忆中，阿吉从小就是一个独特的孩子
小时候常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安安静静，耐心地坐着。也喜欢在后面乱草丛生的小院子里看各种昆虫，从小就喜欢这些。
阿吉很少和其他孩子争抢玩具，但她总是守着那架电子琴。偶尔有音乐课，她也会去听一听。经有许多机会可以让她登台表演，但阿吉总是拒绝参加，谁都劝不动她。尽管如此，她依旧是孤儿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她擅长绘画，还自学会了弹琴。我猜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齐妈妈说她是天才，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学会了认字，加减乘除也不在话下了。在孤儿院里，齐妈妈最疼爱的孩子毫无疑问就是阿吉。
Alex疲惫地斜靠在沙发上，“孤儿院其实物质上还可以，但是阿姨少，孩子多。孩子多也会有孩子的小社会，常常在阿姨和老师们不在的时间打架。软弱就会被欺负！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孩子连被打的机会也没有，他们常年瘫痪在床上，是连未来都没有的人。健全的孩子流动性比较大，很快会被收养。
“连你也被欺负吗？”
“我很小的时候常被欺负，长大一些后有所改变，对于我来说需要忍受的是言语暴力。”Alex在沙发上躺了下来，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田琛完全可以想象，Alex这样外形特异的孩子自然活得艰难。
“为什么阿吉不想被收养？”田琛依旧眼睛瞪得浑圆，不依不饶地发问。
Alex打了一个哈欠，“阿吉其实符合很多父母的收养标准，年龄不大，身体健全而且健康，聪明，又是女孩子。来收养的夫妇很多都一眼看中她，阿吉人虽小，却很有主意，不肯走。所以才一直未能被领走。我当时倒很高兴她留下来。能有个人陪伴，真好。”
太阳升了起来，
手机闹钟一遍一遍地响，田琛睡得七荤八素，噩梦连连。他伸手一遍遍按掉手机，终于不堪其扰挣扎着爬了起来。头痛！田琛拿起手机正要按掉，发现是老妈打来。
“妈，什么事？”田琛迷迷糊糊地又闭上眼睛。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声音不太对。
“琛琛你怎么了？”
田琛清了清嗓子，“没事。”但是嗓子依旧沙哑得厉害。头也很痛，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烧了！
“琛琛你最近一年都不和我要生活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没有。我自己可以赚到生活费。”
“那你一整年没回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妈，你今天怎么说话那么奇怪？”
“那你手受伤了又是什么原因？”
“嗯？妈你怎么知——？”田琛大叫，却只叫出来一半，哑在那里。
“我不仅知道你受伤，我还知道你交了个女朋友！”
“我？女朋友？没有！”
“你为了那个女孩子都胆大包天地闯上舞台了，还说没有！你居然开始和妈妈说谎了！”
“妈，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上新闻了，我在国内都看到了！一大堆人给我打电话问那是不是你们家田琛？”
“什么？”田琛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客厅打开电脑，Berlin Morgenpost（柏林早报）Spiegel（□□）都有介绍跨年演出。柏林早报夸张地把田琛唱歌的照片放上了头条！他一下子成了名人，各路人马纷纷打电话给他。连教授也写信来开他玩笑。而且作为娱乐新闻被国内新闻平台转载。这就是为什么妈妈会打来。
柏林那么冷的天，儿子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跑上来，手上还打着石膏！还和那个女孩众目睽睽地抱在一起。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儿子最近的怪异，他开始变成了不熟悉的样子。伤得这样严重，不告诉妈妈；手上打着石膏，依旧疯了一晚上；不是非要学声乐吗？怎么嗓子也不要了？她不能再任由他再这样下去。当年本可以学个工科安稳过活，可因为离婚的事，他非要疯了一样去报考UDK，去追求梦想，唱歌！当年觉得对不住他也就依了他。现在远在天边，游戏人生。
高晴正想着，前夫田士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什么事？”
“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跟个炮仗似的。我看到新闻了，咱们儿子很厉害嘛！你看我支持他去学声乐是对的！你看到没？咱那儿媳妇好像还蛮漂亮的，我们儿子有手段有眼光！”
高晴气得牙根痒，“是啊！田——土——仁！有其父必有其子！就知道泡妞！”
“你说你，婚都离了几年了，就不要总没完没了的。而且说了多少遍，你直呼我大名就算了，别“土”“土”“土”地叫个不停！”
高晴懒得和他拌嘴，挂了电话，去收拾行李。儿子是她自己的！
田琛处理完邮件和电话，他额头滚烫，于是又倒回床上。高烧加手上的石膏，他成了个大病号。
在Alex和阿吉轮流照顾下，他躺了两天，烧终于退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睡醒的时候正是黄昏，Alex不见了，阿吉本来坐在他床边，为他换过一条毛巾后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便趴在了田琛的床边睡着了。田琛抬起左手，轻轻地捻起一缕阿吉的发丝，会是什么样的人，舍得把她丢弃在孤儿院？田琛怎么都想不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阿吉吵醒，她发现田琛已经醒了，不烧了，便开心地去应门。
“一定是Alex回来了！”阿吉打开门。
“啊！我走错了？”站在门外的，是一位中年女士。
阿吉觉得这个人眉眼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您是？”
田琛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走到门口。清瘦的他面容憔悴，连睡衣也显得有点宽大。他探身过来查看，接着便用他沙哑的嗓音叫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
高晴立刻明白了，这就是那个让自己儿子神魂颠倒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憔悴！沙哑！骨折！
高晴强压怒火黑着脸推门而入。一阵寒风跟着她一起涌了进来，屋外的风声夹杂着树叶拍打窗户。她站在门口，微微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屋内的光线昏暗。儿子的宿舍和两年前她来的时候变了不少，东西多了，显得拥挤。男孩子就是不懂整理，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把行李随手放在门边，摘了手套，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
田琛感觉不妙，乖乖地帮妈妈拿行李，还悄悄让阿吉先回去。
阿吉点点头，正要离开。
高晴还没有发作，见她要躲，“怎么见到阿姨就要走了？都不打个招呼。”
田琛一听这话，心里一抖，大事不妙。“妈，快坐下休息一会儿。让她去忙吧。”
“这就维护上了？”高晴冷着脸说。
“妈！！！”田琛提高音量，引起一阵咳嗽。
阿吉停下脚步退回来，她说得没错，确实没有和她打招呼。
“对不起，我是吉易。”阿吉本就不擅交际，这会儿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阿吉，这是我妈，她今天比较累，改天我们一起吃饭。”田琛努力地讲出一个长句，顺势开门想让阿吉溜走。
听着儿子沙哑的声音，还在极力地保护她，高晴心里更火了。“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连打个招呼都不会了，要不我教教你？”
“妈！我慢慢和你说。”田琛努力地想平复局面。
这样的嘴脸阿吉以前见多了。“好，那您随意。”她淡淡地说。
高晴顿时血冲头顶。
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很正常，琛琛以前也有过女朋友，从小就招人喜欢！身边从不缺女孩子。这我都是知道的。年轻人嘛，谁没谈过恋爱。但再疯狂也得有分寸。”
“妈，你在说什么！”
高晴朝儿子一挥手，把他挡在一边。“琛琛是很腼腆的孩子，如今疯成这个样子。无非就是交错了朋友。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妈，我求你，不要说了！”田琛几乎哀求起来，嗓子已接近发不出声音来了。
“您看起来好像对我有些不满。我可以理解，因为他的手骨折是我的错，他生病也有我的责任。对不起！但我没有想要伤害他。”
“没有你的责任，阿吉。”
“你害得他骨折？你知不知道他的手这个样子会很久不能弹琴？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耽误他的学业？你知不知道对于你他可能没那么重要，但他也是一个母亲的心头肉？”
“我不知道。”
“你！”高晴转过头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你除了看上她的脸，还有哪里？”
田琛忙挡在二人中间。他不能让这个伤心，也不能让那个难受。原来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真的很难！田琛想到一个办法，他立刻抱住老妈。
“妈，你别生气了！先休息一下，我先送阿吉下楼就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阿吉见田琛抱着他的妈妈，把自己晾在一边，怔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进退。
“我们回去吧！”Alex就在这时走进来，搂住阿吉的肩膀。
本来就要平息下来的局面立刻毁了。
“你是谁？你们又是怎么回事？”高晴见Alex亲密地搂着阿吉，年轻人的世界让她大开眼界。
“我是Alex！”说完用力搂了搂阿吉的肩膀。“我会带她回去，就不打扰了。”
阿吉不太情愿，但还是和Alex走了。一步三回头，满脸迷惑。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么？怎么又和别人？那个人怪里怪气，都是些什么人！”
“妈，她本来就不是我女朋友，是我非要喜欢她，是我——”田琛只剩下了气声，说完就跑出去追阿吉。
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居然穿着睡衣也要去送人家，完全不顾自己的老妈！她一阵心寒。从小那个又乖又暖的小男孩，可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这个妈了！
田琛追到楼下的时候，阿吉和Alex已经走了。田琛跑了一段路也没能看到他们，病了两天，跑了几步浑身都软绵绵的，要昏倒了一般。冷风吹得他的睡衣嗖嗖地抖动，他沮丧地回到宿舍，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你就为了她，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心里还有没有父母？！”
田琛没说话，他把脸埋起来。好像每一次的喜悦后面都跟着打击，这变成了一种规律。人一旦开始喜欢，就有了牵挂，就有了酸甜苦辣。
他直接倒回床里。任由妈妈不停地唠叨，在那里忙碌为他准备晚饭。冰箱几乎空了。高晴勉强做了两碗清汤面，面条上的荷包蛋，像歪戴着一个帽子，滑稽地看着他。
田琛看着这碗汤面，阿吉的脸就浮现出来。当时阿吉也为他煮了一样的面，想到这里他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生病了更要多吃点东西，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法煮你小时候生病最爱喝的粥了。”
田琛一口一口地吃着，心里却难受得紧。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妈，你能不能对阿吉好一点？”
“琛琛啊，你这个人个性就是太过善良，事事为别人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着想！”说着把自己的鸡蛋也放进田琛的碗里。
“妈，我很好。”
“你很不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气你为了个女孩子就什么都不顾了，家不回，身体也病成这副样子！学业也快完了！”
田琛抬手揉了揉额头，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疲惫“我一年没有回家，这是个很正常的间隔，是以前回得太勤快了。生病没什么，几天就会好起来。我的学业也好得很！我看不出哪里值得担心。是因为阿吉的出现么？”
妈妈没有说话，开始低头吃面。
“她的出现让我懂了很多事。让我学会自立，学会珍惜眼前的生活，也让我学会了原谅。我原谅你和爸当年在我高考的时候离婚。
我的确有一度不理解你们为什么离婚，我生你们的气。但自从遇到了阿吉，我发现我其实很幸福。从小到大被呵护着。你们忍到我成年，让我好好长大。我应该感激，至少我被你们爱着长大。现在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但你们依旧爱我关心我。某种意义上，我们还是一家人。”
高晴的眼睛红起来。“亏得你还想得到我们的好！”
“但是妈，阿吉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因为长得漂亮吗？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你也不是孩子了。妈是强调你要爱惜自己！无论是怎样的仙女都不值得你忘了自己。这样的女孩子身边不知围了多少男人，是不懂得珍惜感情的。”
田琛低头努力地吃着面，好一会才抬起脸来。他轻轻抿了抿嘴，呼吸变得急促，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她不是什么仙女，阿吉——她只是一个孤儿——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田琛用他哽咽又极度沙哑的声音说“她从没得到过这些。逢年过节没人可以问候，放假也没有家可以回。她唯一会做的饭就是这样一碗面。”田琛用筷子在那碗寡淡的汤里搅了搅。“她还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妈，这样的清水素面我以前从没吃过。”
他用嘶哑的嗓音艰难地说完这些话，随即低下了头，强忍着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怕一开口泪水便会失控。
高晴愣住了，手中的筷子也停住了。这个事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从未想过，那个让自己儿子如此牵挂的女孩，竟然是个孤儿。有点不敢相信，但看看儿子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气氛。高晴看着儿子疲惫的神情，心中积压的怒火渐渐平息。
高晴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望着眼前这个已不再是小男孩的儿子，复杂的情感在她心中交织。他似乎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时时保护的孩子了，而是有了自己想法的男人，尽管这些突然起来的变化她还接受不了。
田琛吃了半碗就倒回床上去了。
高晴心想，如果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爹来到这里，估计是闹不出这个事情来的。明明自己为了他们思前想后，最后倒成了坏人！高晴的眉头微微皱起，眼角泛起一丝疲惫。那是我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在外，怎么能不担心呢。但和一个可怜的孩子较劲，自己注定是输了。眼前这碗面也是吃不下了。
高晴收拾了厨房，终于坐到田琛的床边，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跟妈说说吧。”高晴整个人平静了很多，看着儿子面色苍白，一阵心疼。
田琛从床上坐起来，接过蜂蜜水。“妈，谢谢你大老远跑来看我。”
高晴一下子眼睛酸涩起来。儿子还是看到了她的辛苦，尽管她确实错了。她开始后悔起来，感觉自己白活了一把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