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事》橘下思

3、第 3 章

　　宋溪接过手帕，轻声道了谢。

　　方才泪意汹涌，一半从眼眶溢出，另一半倒是倒回了鼻腔，黏黏腻腻的，犹如她此时的体感。

　　宋溪并未用他的手帕擦拭，一只手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擤了下鼻子。

　　然后将脏纸巾塞进空塑料袋。

　　呼吸通畅了。

　　林迢挑了下眉，“怎么？还嫌我的手帕脏啊？”

　　宋溪连忙摇头，“不是，我怕把你的手帕弄脏了。”

　　“你真是......”林迢有些无言。拿回自己的手帕凑上前，替她擦掉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与湮湿碎发的汗迹，神情认真。

　　这是宋溪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甚至能感觉到林迢喷出的呼吸，暖暖的，林迢的视线坦荡荡地落在她的脸上，手帕随着他的动作在宋溪的脸上移动。淡淡的肥皂香，既是手帕，也是林迢身上的味道。

　　和林奶奶的毛巾味道一样，很舒服。

　　第一次与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宋溪又开始拘谨了。

　　为了掩饰尴尬，她随便扯了个话头，“哥哥，我听我爷爷说，开学你就念大一了。是哪所大学啊？也是南城的吗？”

　　“嗯，南大法学系。怎么，以后要来找我玩么？”林迢给她仔细擦干净后，收回手准备叠好放回口袋时被宋溪抢了过来。

　　“已经脏了，给我吧，我回去洗干净还给你。”

　　林迢，“.......”

　　“行吧，随你。”他耸了耸肩。

　　宋溪看林迢又翻出了那本书，思忖了会儿，也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火车缓缓动了起来，月台在窗外逐渐倒去。

　　**

　　临近午夜，随着车厢的晃悠，书页上的字符在黄橙橙的灯光下逐渐重影，宋溪的睡意也慢慢袭来。

　　她牢记临走时爷爷的叮嘱，不能随便吃火车上陌生人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搭理陌生人。这些不能中，宋溪也将不能随便睡着规括其中。

　　她坐直上身，晃了晃头，努力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书籍页面，试图赶跑瞌睡虫。

　　她心里打定主意要熬个通宵。

　　然而却抵不过身体自带的生物钟，她迷蒙着脑袋一歪一歪的，歪到了也在看书的林迢肩膀上。

　　林迢从书里回过神，微侧过头，垂眼盯着这个比自己小了4岁的小姑娘半晌。放下手里的书，一手托起她的脑袋轻轻起了身。空出的另一只手扶上她的后背，慢慢把她侧躺在座椅上，抽出她手中的书垫在了她侧脸处，动作轻缓。

　　又从自己书包里抽出一件淡蓝色衬衫，覆在了宋溪身上，宽大的衣摆遮到了她膝盖以下。林迢蹲下身虚握住宋溪的脚裸，温热的掌心与女孩奶白的脚裸相贴，阴影处一时竟分不清谁的肤色更暗些。

　　林迢这一番动作虽然轻缓，还是把宋溪弄醒了，她吓了一跳，睡意也去了一半。正欲起身，被林迢的一只手按住。

　　他轻笑一声，“小孩子晚上要睡好，不然长不高。”

　　宋溪，“.......”

　　林迢说罢，替她解了鞋带，将她的脚从鞋里褪了出来。左手轻轻压着覆在她身上的衬衫，右手微微一带，宋溪侧躺在了座椅上，覆在她身上的衬衫下摆刚好遮到了她膝盖处。

　　宋溪歪过头看着倚在过道靠背一侧看着书的林迢，车厢顶部的光晕在他的身上，更显温柔。

　　林迢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说“睡吧，哥哥看着你。”

　　宋溪睁着圆圆的眼睛，“那哥哥呢？不需要睡觉吗？”

　　林迢轻笑了声，指了指自己左耳还挂着的耳机，说：“哥哥这不要看着妹妹吗？你睡吧，我听歌就行。”

　　宋溪看着林迢不吱声，林迢顿了顿，以为她也想听。蹲下身，将右耳塞递给她，宋溪没有接。

　　林迢疑惑的“嗯？”了声。

　　睡意去了大半，宋溪坐起上身，两人相对的位置掉了个儿，她俯视着对方，神情认真“哥哥，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站着太辛苦，坐下来。”

　　林迢有些无奈，“我说了，没.......”

　　“坐下来，哥哥。”宋溪打断了他，认真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哥哥要是不嫌我麻烦，一会儿我要再睡着了，就靠着你肩膀睡。”她直视林迢，再次重复了遍，“不要站着。”

　　她不是小孩，不需要被这样特别对待。

　　林迢吐了口气，似是思考了几秒，终是妥协，“行。”

　　于是重新坐下，宋溪放下腿正欲穿上鞋，又被林迢按住一侧的肩膀。

　　“别穿了，坐着睡也不舒服，你要是不嫌弃哥哥，就枕着哥哥的腿睡吧。这样哥哥不用站，你也不用坐。”

　　这下宋溪倒是有些踌躇了，她十五了，不是五岁。这样枕着一个只大自己三岁的异性睡，多少有些不妥。

　　“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宋溪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

　　对座的一个阿姨冲两人笑呵呵地感慨了声，“哥哥照顾妹妹，妹妹心疼哥哥。家里人把你们教育的真好。”

　　“阿姨，我们.......”宋溪想说，我们不是亲兄妹。

　　“不像我们家的两个讨债鬼，没有一天不吵架的。”阿姨叹了口气，有些羡慕。

　　林迢也跟着笑了下，不置可否道，“我妹妹比较害羞，但是很善良。”
　　说罢拍了下宋溪的肩，示意她重新躺下。

　　“真好。”阿姨感叹了声，“快躺下吧，一会你哥哥又得心疼你了。”

　　宋溪心里挣扎了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两全之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躺了下来。只悄摸摸地枕在膝盖上方一点点处。

　　林迢又一次将右耳耳机递了过来，他垂下头，两人距离拉近，近到了宋溪能听到自己变得加速的心跳声。

　　他轻声提议，“留只耳朵听歌睡？”

　　宋溪想了想，接受了他的建议。

　　耳机入耳，欢快的女声传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是英文歌。

　　“哥哥，这歌我没听过。”宋溪偏过头，仰望林迢。

　　林迢视线仍在书上，从胸前口袋掏出MP3递给了她。

　　宋溪接过MP3

　　《Always Getting Over You》

　　车窗外月色朦胧，漫天繁星。

　　在音乐声的相伴间，宋溪迷蒙睡去。

　　**

　　宋溪醒来时窗外刚露白，车厢里的人大多在沉睡。

　　右侧脸颊的触感不是昨晚睡前的，她视线偏了偏，原来是林迢不知何时垫下的右手，稳稳的穿过拖住了她的脑袋。他的左手揽着宋溪侧躺着的膝弯处，宋溪轻轻抬起头看了眼，盖在身上的衬衫仍然完好的覆在自己的身上。

　　原来是林迢担心那件衬衫脱落，替她压了一夜。

　　宋溪轻轻将林迢握在自己膝弯处的左手手腕挪开，车厢里的冷气开了一夜，林迢的皮肤触感冰冰的，她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拿下了覆在自己身上的衬衫，盖在了林迢身上后。宋溪弯腰穿上鞋，就感觉到小腹处尿意袭来。她才想起，昨晚上车后，就没去过厕所。

　　宋溪一脸汗颜地从书包里掏出纸巾，轻手轻脚朝洗手间走去。

　　憋了一夜，方便完一身轻松。宋溪立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洗完手后，又用手接了口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睡的有点凌乱，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伸手将帮着马尾的发圈拆下，手指穿入发间随意梳了几下，重新绑好马尾，用发圈重新固定。

　　裙身一侧压得有些褶皱，宋溪俯身试图抚平。然而弄了几下也还是原样，索性放弃。然后伸了个懒腰，出了洗手间。

　　“妈呀！”宋溪刚出门就撞上一个人的胸口，吓了一跳。

　　“你还妈呀，我还没妈呀呢。”林迢一副后怕的样子，他吐了口气，“眼睛一睁，你人不见了。吓死了。”

　　“.......”宋溪有些无语，“我，我就上个厕所，洗个脸呀。”

　　“吓得我心脏都停了下。”林迢揉了下胸口，又说，“先回座位，我上个厕所。”

　　“哦.....好。”宋溪撇撇嘴应了下来。

　　回到座位上时，窗外的天色已然亮堂，火车从农田间穿梭而过。一望无际的平坦，黄绿相间，晨光投过，光影间染上了淡淡的七彩。

　　宋溪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却想着，难怪书里总说，旅途的风景最怡人。

　　正思忖间，林迢回来了。

　　宋溪递给他一张抽纸，他接过道谢，擦干了脸上残余的水渍丢进了专门放垃圾的塑料袋。

　　列车员推着小车子叫喊着有无需要食物的。

　　林迢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转头问宋溪，“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