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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徐显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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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微给陶妍打无数个电话,陶妍都没接,还直接换了张手机卡,并且把林君微的微信拉黑了。公司也不能去,怕林君微在公司楼下堵她。
这些天陶妍要么在家里,要么去学校上课,连徐蕴也见不着几面,自然对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早上,陶妍陪着陶朝英晒太阳喝茶,偶然间说起徐蕴。
最近这天气越来越冷,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她们坐在书房侧厅的落地窗前,手边是一些茶水和甜点,陶妍没怎么吃,只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水,随口问:“怎么这些天没看见我姐?”
陶朝英很是奇怪地轻笑了一声,“她估计正忙着琢磨怎么招架股东大会吧。”
陶妍虽然游手好闲,但还是听说过这件事的。起初她以为那只是一场针对徐蕴的会议,只是区区一场会议而已,再不济还有她们陶家给徐蕴兜底,总不至于真发生什么。
徐蕴这个总裁是陶朝英亲手扶持上去的,那时她人还在国外,过程不清楚,可她想,陶女士既然这么选择,那就说明徐蕴在她心中比一些无亲无故的外人还是多些分量的。
可眼下看着陶朝英的笑,陶妍忽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设想。
陶妍不敢细想,徐蕴再这么说也是她妈养大的,这么多年啊,就算养一条狗也应该有感情了。
“妈……”她叫了陶朝英一声,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想了一会儿才迟疑道:“我姐会没事的吧。”
陶朝英瞥了她一眼,露出那种面对小孩子特有的无奈,“妍妍,你究竟要我说几次才能明白,她姓徐,不姓陶。”
“妈,姓就那么重要么?她姓徐怎么了,她跟我一起长大,还她是你养大的!”陶妍加重语气。
陶朝英冷笑,“我这么想,你这么想,可她这么想么?”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我姐也一定会这么想,”陶妍转身面对陶朝英,严肃正色:“妈,你究竟为什么讨厌我姐,既然讨厌又为什么养她这么多年?”
是啊,为什么呢?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
陶朝英的表情有片刻的恍惚,一瞬,重新聚焦对上女儿的注视,不自然地抿了一口茶水,“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妈,你不告诉我,让我怎么明白?”
陶妍这么多年以来的疑问和不满好像突然间有了喷薄而出的出口,开了一个口子,心里的那些话怎么也憋不回去,“难怪我说我姐最近总是这么累,心情总是那么不好,妈,你不能这样的,她可是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姑妈!”
“姑妈,呵,陶妍,你知道她为什么叫我姑妈么?”陶朝英目露恨色,“那年她才几岁啊,我让她叫我妈,她不肯,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这种人我是一辈子也养不熟的。”
为了显得自己游刃有余,陶朝英的上身向后靠,两腿搭着。茶杯又空了,她刚想再注一杯,忽然转念对门外说:“唐仪,把最晚的酒给我拿来。”
唐仪听见声音,将门缝推开一些,还没开口,门内陶妍忽然说:“唐姨,你不准去拿!喝酒喝酒,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需要静养!”
“好啊,翅膀硬了是吧,敢管你妈了。陶妍,你能不能先有点出息再来管你妈?”
“我哪里没出息了!”
里面一句接一句地争吵起来,门外唐仪默默听着,思绪却不期然回到了十多年前。
也是这间房间,一场泼天的大雨将书房侧厅的落地窗浇成了水幕,十二岁的徐蕴刚到陶家,怯生生的,瑟瑟发抖的,雨水顺着她的衣角滴滴答答往下落。
那时陶朝英也坐在侧厅的沙发上,冯莺如刚被她请出去,年幼的徐蕴失去庇护,陶朝英像打量一件新奇的东西一样打量她,说:“你就是徐显兰的女儿?长得跟她倒是像,一样讨厌人。”
徐蕴一声不吭地站着,看着陶朝英。
后来陶朝英说起过,说她的眼神不像徐显兰,反而像徐显兰身边那个女人,让人心里窝火,可她又说:“不过没事,再恶心人,人也已经死了,当初她说怎么怎么讨厌我,可最后女儿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多讽刺。”
“你叫徐蕴是吧,徐蕴,你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么?没有我的收留你就会被门外那个姓冯的扔去福利院,不光如此,她还会卷走你门家仅剩的一些钱,到时候你就一无所有了,可能连福利院也待不下去,会怎么样呢?大概是流落街口当乞丐吧。”
“徐蕴,只要你叫我一声妈,那些麻烦事我都可以帮你摆平,你留在陶家,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陶蕴。”
她盯着徐蕴。徐蕴那时的眸子依旧是那种黑漆漆的直勾勾的目光,带着超出她年龄之外的平静。
“叫。”陶朝英重复。
徐蕴还是沉默。
“我让你叫!”陶朝英像被点了一把火,“不叫就给我滚蛋!唐仪!”
“是,董事长。”她躬身上前,来到徐蕴身边,准备随时带她出去。
徐蕴这才开口,“姑妈。”她这么称呼陶朝英。
陶朝英气得将杯子朝徐蕴砸了过去,杯子砸在徐蕴的额角,就像未来的某一天。
“狗杂种!”陶朝英极粗俗地骂。
唐仪曾建议陶朝英要不把孩子赶出去算了。
陶朝英却没接受,她说领养死对头的遗孤这篇报道都发出来了,我这时要是把人扔出去,报道会怎么写我?
这篇报道让陶朝英获得了社会上一片的赞誉声。那个年代智能手机还没流行,可光是电脑、电视和报纸的传播,就已经相当之广。
徐显兰妻侣死得太蹊跷,公司没了,剩下一个孤苦伶仃没人管的孩子,陶朝英的出现就宛如这场悲剧最后的温情。
那时唐仪觉得,既然如此养个一年两年也就差不多了,毕竟只是社会新闻,谁会一直记着。可谁知陶朝英这一养就是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唐仪重新带上门,过了一会儿,陶妍从书房出来,说着:“气死人了,我不管她,她爱喝喝去吧。”就登登登跑下楼,唐仪问她干嘛去,她说去学校,下午有课。
也许说谎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在意徐蕴而已,出了门,陶妍就让冯莺如开车去公司。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询问近期公司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样,她姐怎么样,是不是压力很大。
冯莺如回答得支支吾吾,说她也不清楚,她只是司机而已。
陶妍不信,冯莺如要真的只是司机,不会在十四年前带着徐蕴来到她们陶家,她们徐家一个人都没了?就偏偏轮到她这个司机?
这么一想陶妍才觉得奇怪,和主人家孩子亲络的一般不是管家就是阿姨,徐家发生那么大的事,就算没一个亲戚,徐蕴也不应该会被司机带着身边才对。
又或许冯莺如只是单纯人好。听说徐家公司破产后,冯莺如带着徐蕴生活了一段时间。
陶妍眯了眯眸,“冯姨,我姐是你看着长大的,对吧。”
冯莺如笑道:“那是当然,陪她的时间,比陪我自己女儿的时间都长。”
“既然如此,我姐即将面临股东大会,您就一点也不担心?要是她被降职被罢免了怎么办?”
冯莺如神色一滞,片刻才道:“我当然担心,但我担心也没用啊,而且我相信大小姐的能力,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我也相信我姐,”陶妍望窗外,低落地沉下话音,“我可还是担心她……”
等来到公司,陶妍却又没了见徐蕴的勇气,该说些什么呢?说:“姐,听说你要被罢免了?”还是:“姐,我妈好像要罢免你。”这能听么?
最后还是只能找任舒,跟她打听徐蕴的情况。
“徐总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每天就是工作就是开会,虽然公司里各种流言蜚语很多,可徐总完全没受影响。倒是妍妍你,”公司一楼咖啡馆角落的位置,任舒紧盯咬着吸管的陶妍,“这些天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来公司?”
陶妍讪讪,“我还能干嘛,当然是去学校上课啊,你不知道,最近学校的课和作业特别多。”
“是么?”
“当然是啊!”陶妍将手里的咖啡顿在桌上,用力说。
任舒默了默,挑眉点头,又喝了两口杯中苦涩的冰美式,缓缓道:“前两天林君微来公司找我,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
“你要不还是亲口跟她说吧,林君微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再差能有多差……”陶妍嗫嚅。
任舒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她看上去很憔悴,你好好跟她说清楚,我怕她出事。”
陶妍不愿去想林君微,可林君微只要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怎么也摆脱不了了。
陶妍觉得烦闷,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对任舒说:“我帮我跟我姐说一声,说我……”
“嗯?”
“说我好些天没联系林君微了,记得不动神色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当晚,徐蕴依旧没有回陶家。
这天晚上,陶妍等徐蕴到半夜,直到朋友圈刷到动态才得知,原来那时的徐蕴正在徐卉音家里,在她那个有血缘的堂妹家里,和她的家人吃饭喝酒,聊天叙旧,过重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