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22、争吵

　　这个点了，还在学校的人很少，门卫大爷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只瞧见站在原地的几个人。

　　大爷以为是他们之间在打闹，口头教育了一下后就让他们走了。

　　惊蛰和余小满站在校外陪着杨雪宁，校外零星几盏路灯亮着，杨雪宁一直低着头。

　　这两个女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出校门后杨雪宁就不说话。

　　徐明擦了擦鼻子，刚才刘浩那一拳打的不轻，现在鼻子还有点出血。

　　少年少女站在门口，夜风徐徐吹进发丝，注意到徐明的动作，杨雪宁声音有些轻：“对不起。”

　　“啊？”

　　徐明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她，第一次，他收起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你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惊蛰站在一旁：“对啊，不是你的错。那孙子叫刘浩是吧？”

　　“嗯。”

　　周围静悄悄的，远方的车灯由远及近，照亮身前的路，杨雪宁眼圈红红的。之前就听说刘浩疯狂追求杨雪宁，现在看来应该是刘浩恼羞成怒，晚自习堵了杨雪宁。

　　余小满划了划拳，语气中带着愤懑：“让我看见他，我非用铅球抡死他！”

　　徐明一直看着她，少年没说话，泛红的眼角藏不住少年心事。

　　车在几人面前停下，杨雪宁稳了稳声线：“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们。”

　　顾闻野背着单肩包，双手插在兜里，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出声：“参加运动会也是因为杨雪宁吧。”

　　徐明没说话。

　　“脸上的伤挺明显，徐叔叔可不是好糊弄的。”

　　徐明长呼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他爹最好今晚住校。

　　徐明妈妈周静也是九中老师，带平音乐，可不多，平时回来的比徐明早，老徐有的时候工作忙，他会直接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

　　晚自习放学后徐明基本上和顾闻野一起回家。

　　运动会结束后就是大休，老杨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批改试卷。

　　运动会前老徐组织了一场考试，目的就是检验学生们这段时间学的怎么样。

　　晚自习早就结束了，老徐试卷改了一大半，火也烧了一大半，临走之前，老徐还去水房接了一杯水。

　　接水干嘛？喝菊花茶降降火啊！

　　还剩一大半试卷没改，老徐直接打包带回了家。

　　简单吃了一点饭，老徐就又带上眼镜继续批改试卷，改到一份试卷时，老徐脸色越来越沉，几乎快要滴出黑色的墨水。

　　良久后，老徐拧着眉头在徐明试卷上用红色墨水笔写下78的分数。

　　老徐走出书房，他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徐明呢？”

　　“应该在房间吧，刚才听见他房门开关的声音来着，怎么了……”

　　老徐没回答。

　　徐明脸上挂了彩，桌子上放了一堆药，徐明从中扒拉出一支药膏随便抹了几下就开始写作业。

　　作业完成后徐明打了一把游戏放松，然而他殊不知自己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老徐毫无预兆的打开他的房门，看见自家儿子正坐在书桌上激烈的和队友开战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压抑着内心叫嚣的情绪走进徐明房间，游戏的声音将老徐最后一丝理智吞没，他一把夺过手机摔在地上，愤怒道：“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

　　此时的徐明还处在懵逼状态中，视线向下，手机四分五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划破火星四溅的空气。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打游戏呢……

　　徐明抬起头，老徐彻底看到了他脸上的伤，怒道：“哪来的？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惹是生非！”

　　老徐一拍桌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还有这张试卷”说着老徐展开徐明带着78红字的试卷，“这题，我不是讲过了吗!讲过了还错！还有后面的大题！”

　　老徐指着空白处：“你看看！你看看！只写了第一问，第一问还有的写错了！”

　　“你就不会多思考思考吗！”

　　老徐气的胸腔发颤，徐明站在原地，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爹这是找他算账来了!

　　手指指着他的鼻尖，眼神像是要喷火，老徐大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学习！”

　　一声声，一问问，尖酸的话语准确无误的插在徐明身上，将他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刺猬。

　　徐明拔掉尖刺，恼怒的拍掉指向他的利剑，他大吼：“你凭什么说我不努力！”

　　“我寒假每天都在学习你没看见吗！我刚才写作业你看见了吗！”

　　老徐冷哼一声：“是学习是玩你自己心里清楚！”

　　名叫愤怒的鬼怪爬上脸庞，钻进眼睛里，杨明怒吼：“玩？在你眼里我就是整天在玩？哈！我学习的时候你看见了吗！是我不想成绩优异吗！”

　　“我就是学不好我能怎么办！是！你是老师！所以就必须要求自己的孩子成绩优异是吗？”

　　杨明铁青着脸大声怒问：“我到底是你酒桌上炫耀的资本还是你的孩子你自己能分的清吗！徐、老、师！”

　　寂静，太寂静了，两双相似的眼睛对峙争吵，周围有野火烧起。

　　一切都在燃烧，一位母亲看见一片火海，火海中站立着一对父与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母亲的下意识反应让她赶忙拉住老徐：“行了，别说了！”

　　成年人一顿拉扯，终于将一头牛拉出房间，徐明盯着老徐的眼睛，用力将门一关，嘭的一声像是炸弹，回荡在整个屋子。

　　老徐气的脸红脖子粗，周静抱着手臂，站在沙发前看着自己老公。

　　周静好脾气的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说吗？非得吵架干什么！大晚上的多扰民。”

　　“心平气和？你看看你儿子的成绩！他还出去打架！我能心平气和吗！”

　　“打架？你儿子顶多打个球！你是爹你还不了解他吗！”

　　老徐从鼻腔里喷出一口热气，不再说话。

　　小乌龟扒在玻璃缸边，小脑袋盯着主人使劲儿看，半晌，徐明走到它跟前，喂了点食。

　　它不吃。

　　手机屏幕停留在游戏界面，屏幕碎的不能再碎，徐明坐在转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周静做好早饭喊父子俩吃饭，结果没一个人吭声。

　　徐明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一个小乌龟，玻璃缸的食盒里放了很多粮，书房里也不见老徐的身影。

　　徐明从顾闻野冰箱里找出两桶泡面，红烧牛肉味的，继续翻找，找到了一盒冰冻小龙虾，看起来还不错，徐明一起拿了出来。

　　顾闻野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游戏手柄，润泽的黑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游戏画面。

　　听见徐明翻找冰箱的动静后，他淡淡说道：“给我加两个鸡蛋。”

　　徐明嘟囔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拿了四个鸡蛋，端着泡面走进厨房。

　　泡面泡的差不多，蛋也煎熟了，徐明端着两碗面走到客厅，啪唧一声，两桶泡面放在顾闻野身前的茶几上。

　　末了又将盘子里的小龙虾端出来。

　　打完游戏后，顾闻野这才将游戏手柄放下，另一头，徐明狼吞虎咽的吃着泡面。

　　昨天半夜，徐明这货二话没说直接来到他家。

　　顾闻野打开门就看到一身黑的徐明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开门后，徐明就像没看见老顾一样，大步流星的走到客房，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顾闻野打了个哈欠，随便抓了抓头发，没管他，接着回屋睡觉。

　　吃完饭后，顾闻野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看着对面的徐明：“说吧怎么回事？”

　　杨明沉默了一瞬。

　　顾闻野和徐明是小升初的暑假认识的，那时候他刚从小镇搬来这里，顾爸顾妈给他安排好了学校。

　　顾闻野一个人抱着篮球恰好遇见了另一个小学鸡，那个人就是徐明。

　　那天碧空如洗，屎壳郎大战麻雀，徐明对峙顾闻野，小学鸡臭着脸说：“喂！你篮球借我玩玩！”

　　顾闻野没理，只当他是个傻的。

　　徐明百般挑衅，忍无可忍的顾闻野揍了他一顿，自那之后徐明就老实了。

　　后来顾闻野才知道那天徐明被家里人凶的可惨喽，他一人难敌二嘴，这才跑出来发泄，正好撞上了顾闻野这个不好惹的。

　　也算是他倒霉。

　　回忆到此结束，顾闻野看着徐明，对方依旧不说话。

　　顾闻野问：“因为杨雪宁？”

　　徐明摇了摇头。

　　“挑衅徐叔叔权威？”

　　徐明依旧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

　　顾闻野深吸一口气，他握了握拳头，“徐明，别逼我揍你。”

　　徐明看着他，沉默好久才说出三个字：吵架了。

　　周静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的尿性，只要放脾气肯定去顾闻野家。

　　顾闻野初中班主任就是周静，到现在周静还有顾闻野的手机号。

　　电话拨通，顾闻野的声音在那头传来：“周阿姨。”

　　“小野，麻烦你了，徐明和家里吵架，我一想他肯定在你这儿……这两天麻烦你了。”

　　顾闻野看着厨房跟个饿死鬼托生一样翻找冰箱的徐明无声叹了口气：“不麻烦。”

　　周静又说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