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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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稀沥沥的阴雨天，追悼会上，一位老妇人对着灵柩泣不成声，灵堂上摆放着一位年轻女人的照片，前来吊唁的人看着眼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纷纷红了眼眶。
哭泣的是李曌音的外婆，灵堂上摆放的正是她妈妈的照片，这一年，李曌音十岁。
李曌音和舅舅作为逝者的亲属，一遍遍对着前来吊唁的人鞠躬行礼，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李曌音外婆的学生和外公以及舅舅的同事。李曌音的妈妈是一位独立作家，再加上性子有些孤僻，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B市发展，后来因为怀孕了就回了S市，对于这些事情，李曌音都不太清楚，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非婚生女，而且妈妈和外婆他们从不在他面前谈论妈妈生她之前的事情，关于自己的父亲，妈妈也只是说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李曌音很懂事，她不想自己的妈妈伤心，所以她也从不过问什么。
李曌音已经对于死亡有了一些认知了，她知道去世意味着什么，前来吊唁的人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跟着自己的舅舅站在那，没来由的都感觉到一阵心疼。
“小音音啊，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大声的哭出来。”顾佳蹲在她面前哽咽的对她说道。李曌音轻轻的抬了下头，看了看来人，顾佳是她舅舅的女朋友，之前妈妈偷偷的带她去见过，妈妈出事以后，这几天也是顾佳在陪着她。李曌音看着顾阿姨，头又低了下去，轻轻的摇了摇，她想说她哭不出来，然而，话到嘴边，怎么张也张不开嘴。
顾佳看着不说话也不哭的李曌音，内心一阵悲怵，伸开手轻轻抱着李曌音，不断的开口说着：“我们的音音啊，可怜的音音啊。”
李哲锋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再抬头看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妹妹的遗照，万般心酸和苦楚涌上心头，从妹妹出事以来积攒的愤恨和痛苦，都爆发了出来，瞬间泣不成声。
顾佳听见声音，连忙站起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后背，两人都是相顾无言。
顾佳是舅舅的女朋友没错，可是李曌音的外婆却不喜欢她，因为她结过婚，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的丈夫是一名警察，在她的孩子七岁那一年因公牺牲了，李曌音的舅舅和她的丈夫之前是战友，在她的丈夫去世以后，李哲锋看她们孤儿寡母的比较辛苦，所以时不时会接济一下，一来二去，两个人彼此有了情谊。李曌音的外婆接受不了这样的关系，作为大学教授的她，思想虽不算保守但是也不算特别开明，自己的女儿非婚生女，儿子和自己战友的遗孀在一起，她感觉自己活得很丢人。
之前李曌音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李哲锋带着顾佳到过李曌音外婆家一次，可是那次有点不欢而散。那次也是李曌音第一次见到林熙川。
葬礼很快就结束了，李曌音之前和妈妈住，现如今只能被外婆带回到外婆家里，李曌音的舅舅李哲锋带着顾佳和林熙川也一起前往。或许是因为骤然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也或许是因为从李曌音的妈妈出事以来，顾佳一直在旁忙前忙后，李母也看到了她的一片真心，对于她的到来不置可否。
他们是商量李曌音的抚养问题的。
“爸妈，音音现在还小，妹妹车祸走的突然，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太过于伤心了，让音音跟着我和顾佳吧，跟着我们更方便一些。”李哲锋首先开口。
顾佳听了也连忙说：“是啊伯父伯母，你们要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音音让我和哲锋照顾吧，熙川和她年纪相仿，彼此也有个照应。”
外婆听了没有开口，只是不断的叹气，李父是一位老法医，因为李曌音的妈妈是车祸走的，凶手又肇事逃逸，在追击凶手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奔波，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也在一边不住的叹气，想起自己的小外孙女，更是红了眼眶。
“让音音跟着哲锋吧，这么小的孩子，她跟着我们两个土埋半截的人也没了朝气。”沉默了许久的李父对着李母说道。
李母抬起头看了看李父，又看了看李哲锋和顾佳，想反驳终究是忍了下来，一口气叹出来，只是哽咽的说道：“我就是可怜音音那孩子，你们看她，从冉冉走了以后，不哭也不闹，我真怕她憋出病来。”
在悲伤的氛围里，外界的一起杂音仿佛都被启动了静音键，本就相隔不远的书房和客厅，大人的谈话都被书房里的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林熙川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小姑娘，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林熙川想起来自从她妈妈出事以后，她好像一直是这个样子，呆呆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之前林熙川也跟着妈妈去过几次医院，每次都能看见李曌音。她就那样怔怔的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林熙川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小小的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击碎。这样的她很像小时候的自己，像爸爸离开时的自己。林熙川懂她。
门外响起来顾佳的声音：“伯父，伯母，音音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我经历过，之前小川爸爸去世的时候，小川也是这个样子，让我来带她吧，让我帮她走出这个阴霾。”
听着顾佳的话，李母瞬间抬起了头，顾佳的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李母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这个女子，这个让自己的儿子几乎快要与自己母子决裂也要娶的女子。她不是没有观察过，在自己的女儿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们都有点慌神了，李哲锋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要顾医院，要去警察局，要找律师，要去法院，是她一直在他身边，在他没有方向的时候帮他定神，是她一直在顾着李曌音，不厌其烦的安抚着自己阶段性崩溃的情绪。李母在心里告诉自己，罢了，可能一切都是命数。
“问问音音吧，看看她是愿意留在这还是跟着你们。”李母经过一系列的内心斗争，终究是松了口。
另一侧书房内，林熙川听见大人之间的对话，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起身弯腰走到；李曌音跟前，轻声问她：“哭吧，哭完吃一颗就不那么疼了，妈妈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
大人以为孩子还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其实小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死亡就是见不到了，等长大了也找不到了。
就这样，李曌音似乎是被他蛊惑住了一样，伸手拿住了那颗糖，也像是握住了温暖，他轻轻的一个举动，彻底打破了李曌音的悲伤，她接过糖，抱着林熙川，放声大哭起来。
客厅的大人听到哭声，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是李曌音的声音，纷纷跑到书房。推开门，看见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个孩子，所有人的情绪都绷不住了，李母首先上前一步，她将两个孩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泪如泉涌的说道：“我苦命的孩子啊。”苦命的不止眼前的这两个孩子，也有自己年纪轻轻历经坎坷，车祸去世的孩子。一旁的另外三个人看着眼前景象，也是潸然泪下。
哭了许久，李曌音抽泣的对着自己的外婆说道：“我，我想和小哥哥，和，和，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
就这样，李哲锋和顾佳结了婚，李曌音也和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她和林熙川的命运也开始交织在一起。
许多年以后，林熙川她后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李曌音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想问的是后不后悔遇见他，或许，后不后悔这个问题，需要等到他们两个两鬓斑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能告诉他答案了，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的到。
顾佳是很温柔的江南女子，她很细腻，对李曌音比对林熙川还要好，李曌音知道她是真的心疼她。在她细心的照料下，李曌音逐渐的走出了失去妈妈的阴霾。“妈妈走了，你当然可以难过，可是剩下的人生路你不能一直活在这个阴霾之下，你的妈妈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不快乐。”这句话，是林熙川在李曌音第二年去给妈妈扫墓后，她一直闷闷不乐时说给她听的，李曌音一直记着。
林熙川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也一直很稳定，额，一直稳定在年级第一，而李曌音，也在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小升初的时候，舅舅舅妈问她要考哪一所初中，她想都不想就回答到：“林熙川的初中。”而她也一直很拼命的学习，就是不想听见教过林熙川的老师念叨她说为什么李曌音是林熙川的妹妹，学习却比他差劲。可能也只有李曌音自己知道，她不是害怕成绩不如他，她只是不想被别人一直提醒，她是林熙川的妹妹，她好像不只是想成为林熙川的妹妹。
可是林熙川的成绩实在太好了，有很多次，她已经拼命努力了，跟他比起来，还是会差很多，有一次李曌音忍不住跟林熙川抱怨：“林熙川，你能不能不要考的那么好啊，这样我在学校很没面子的。”
林熙川这个时候已经很少回家了，因为高中学业紧张，他听到李曌音的抱怨轻轻的捏了一下李曌音气鼓鼓的脸，低头平视看着她说：“说了要叫哥哥，怎么还叫我的名字，没大没小。”
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打完篮球后，身上洗衣液的气味被热气蒸发混合着男性独有的荷尔蒙，莫名的闻着有些安心，李曌音不禁使劲嗅了嗅，哦不，闻了闻。
他一边打开冰箱，一边不忘嘲弄道：“初中的时候我记得我还没用尽全力去学习呢，小丫头，想考进一高，你还得多努力努力呦。我的脚步你不用力，可是跟不上的哦。”
然后拍拍李曌音的头，再次弯下腰来轻轻的对她说到：“音音，我记得你不属狗吧，怎么每次都喜欢对着我用力闻啊，就这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说完就转身回屋补觉了，留下李曌音自己一个人在原地脸红发热。年少时的喜欢是热烈而又含蓄的，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刚刚林熙川在说完“就这么喜欢我”而停留的十几秒内，李曌音和他四目相对，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了，安静的可怕，只听见两颗心脏咚咚咚咚快速跳动的声音。李曌音在反应过来以后，也逃跑似的跑回了房间。
时光如梭，李曌音就这样追逐着林熙川的脚步长大了，顺利的考上了他所在的一高，而林熙川，也已经开始上大学了，他没有考本地的大学，而是选择了离家千里之外的B市，也是李曌音妈妈上大学的地方。那是他父亲和舅舅服兵役的地方，李曌音知道，他很想念他的爸爸，就像她很想念妈妈一样，这种无法说出口的思念，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只是都不明说，都不想舅舅舅妈为他们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