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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声名大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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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的,我家主人有请。”
说话的是个膘肥体壮身材魁梧的胖子,胖子一手按着小桌,另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翊贞的胳膊,准备带走翊贞。
翊贞向来娇气没吃过多少苦头,被人这么鲁莽对待脸上早已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从桌上拿起折扇厌恶地挑开胖子的手,嫌弃的目光划过胖子转到我身上,压低了眉头。
胖子被翊贞折了面子龇起了牙,眼看就要动手,我忙快步小跑挡在他俩中间,陪笑道:“大哥找我家公子有事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胖子见我笑嘻嘻的样子也不再发火,豪横道:“我家夫人得了急病,老爷听说这个月街上来了个游方大夫能治百病,故遣我们几个来请,治好了夫人重重有赏,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最后一句话是对翊贞说的,翊贞不屑撇嘴,我忙对胖子说:“我家公子答应了,劳烦您带路。”
胖子手臂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翊贞才缓缓开口:“我的东西…”
“小哥放心,我们帮您拿着。”胖子身旁的狗腿子殷勤地搬起桌子背上背篓,点头哈腰跟在我和翊贞身后。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胖子所谓的主人家里,我和翊贞坐在偏厅等候,下人恭敬奉上两杯茶后又退了出去,走路太快我热得够呛,连续灌下两杯凉茶才缓过劲,正当我考虑要不要喝第三杯的时候,外面传来轻巧而又稳健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面庞白净,只在下巴上留有些许稀疏的胡须,举止斯文得体,朝我和翊贞拱拱手,坐在了主位上。
他说:“听闻公子是远近有名的杏林圣手,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非凡,方才家中下人唐突,还望公子和姑娘见谅。”
他这般客气有礼,我和翊贞对视一眼都颇为意外,翊贞气消了不少,问道:“先生请我来既是为了看病,病人呢?”
见翊贞先开口,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公子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在下陈魁,早年中举后做了几年的官,无奈仕途一直不顺,索性回老家买些地做生意。前些年原配去世后我又续了弦,这个月初刚产下一子,可她自从生了孩子就一直多病精神恍惚,不思饮食夜不能寐,找了好几个大夫也看不出缘由。”
陈魁环顾四周,声音小了些:“在下以为她是着了魔,还找了和尚道士驱邪,也没用啊…”
感情他以为妻子是中了邪,我看向翊贞,他说:“先生带我去看看病人吧,好坏总得先见了人再说。”
陈魁忙不迭答应,带着我们绕了好几个回廊,才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遍载着月季菊花,中间还有棵桂花树,远远就可闻到桂花香味,整个院子也浸在了桂香中。
我们在外面等着,不多时就有下人来报,陈夫人刚睡下了。
陈魁面露难色,想来陈夫人时常失眠,偶有熟睡之时陈魁也不愿意打扰,而我和翊贞已等候多时,正两难之际,翊贞懒懒开口:“既然尊夫人睡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公子莫急,莫急…”陈魁急走两步,伸手拦在翊贞面前,“公子是住在客栈吧,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我家住下,花销一概不劳公子费心,只求公子能救我家夫人…”
陈魁言辞恳切,看得出他真真实实爱护自家夫人,翊贞也不推辞,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好啊,先生好意,我就不客气了。”
翊贞出乎意料地好说话,陈魁哪还敢再等,唤来下人要给我们收拾客房,又送我们到了外院客房住下,正要走时翊贞忽道:“陈先生,我的丫鬟还没吃午饭…”
陈魁一愣,目光在我和翊贞之间转了几转,随即道:“公子稍等,马上就有饭菜送上。”
翊贞微微颔首,坐在桌边喝起了茶。
我却坐不住了,质问他:“你饿就说你饿了,拿我当什么幌子?”
“你不饿?”翊贞反问,“肚子响得我都听见了。”
他刚说完,我不争气的肚子立刻咕咕了两声。
中午我本就打算去吃饭,临时被打岔又走了远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时肚子咕咕叫,我尴尬地挠挠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翊贞见我装傻,冷哼一声继续喝茶。
等吃饭时无事可做,我想起方才陈魁对翊贞的态度,不禁打趣起了他:“公子的医术真是高明,居然让官老爷对公子这么看重,处处礼遇有加奉为座上宾,真让人刮目相看。”
翊贞眉头抬了抬,反手抓住我的手三指搭上手腕,凝神后收手,嘴角扬起一丝戏谑:“脉象虚浮心火旺盛,你最近吃多了?”
“才没有。”我喝着凉茶,垂下眼帘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和翊贞来桃江城已半月有余,我却不知不觉重了三四斤,不为别的,只怪这儿的吃食太香太合我的胃口,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落,晚上还要加一顿宵夜,吃得脸圆润了许多,加之最近天气炎热,我不耐热自然比往常更烦躁些。
“我在露华宫不止修仙法,凡间的医书也看一些,活得太久看得太多,医术好不是很正常么。”翊贞白我一眼,仿佛笑话我过于大惊小怪。
他的医术是好,否则也不会每天那么多百姓慕名前来看诊。
翊贞见我不语,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示意我听他说话:“你现在都能替我做主了,我还没答应,你怎么就接了这活儿呢?”
感情他是嫌我自作主张,我指指上面:“太白金星说了,仙君既是历劫来的,遇到的事就都是劫数,仙君您得迎难而上不能挑挑拣拣只捡容易的干,否则历劫不做数的。”
“哼。”翊贞从鼻子发出一声不屑,转过脸不再看我。
要我说他这人就是好日子过多了,生来就是仙胎又有德高望重的师父护着,走哪都众星捧月,哪里懂像我这种低微小仙的修炼不易和艰辛。
我和翊贞向来话不投机,我呛了他几句后都不再说话,直到陈宅的下人端上好酒好菜才打破寂静。
翊贞等会要看诊不宜喝酒,只就着菜吃了两碗饭,桌上的桂花酿全都进了我的肚子,甜丝丝的米酒不醉人,刚好到微醺的状态,此刻看什么都格外貌美,连盘子里的糖醋鲤鱼都比刚端上桌色泽诱人。
翊贞鄙夷地看我吃下整条鱼后,信步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斟茶,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公子歇着吧,我先不打扰了”。我朝翊贞扬扬手,拐进隔壁房间躺下。
我吃饱了饭就想睡觉,刚躺下小半个时辰,翊贞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口:“茱青,起了。”
想是陈魁的夫人睡醒等着诊脉,我不敢耽搁,和翊贞在陈宅丫鬟的带领下到了陈夫人屋内。
陈魁做过官颇有品味,他的夫人也不会差,房间布置的可比我在露华宫的小屋精致多了。隔断用的珠帘串着上等翡翠珠子,墙上挂的字力透纸背仿佛前朝大师之作,脚下的地毯绵软厚实,种种迹象足以证明陈家家境优渥,陈魁与夫人感情甚笃。
侍女掀开帘子请我们入内室,迎面一女子躺在靠枕上,披散头发双目紧闭,眼角隐隐有未擦干的泪痕,嘴唇泛白没有血色,她听到有人进来半睁着眼打量着我和翊贞,顷刻又转过头闭上眼。
“公子勿怪。”陈魁上前挡在陈夫人面前,朝翊贞欠了欠身,转头对陈夫人轻声道:“夫人,让这位公子看看吧,说不定有用呢…”
陈夫人似乎并不领情,她抽出被陈魁握在掌心的手,背过身掩住脸,双肩微微抖动,陈魁手顿了顿,略显失落。
我见主家尴尬,扯扯翊贞的袖子瞄了眼陈魁,示意他和我先出去避开,等陈夫人情绪稳定再进去。
我俩在院外等候,翊贞如棵树般立着不动,我却被满院桂花吸引,随手折下一朵轻嗅,味浓得有些呛鼻。
“怎么种这么多桂树?”我问院里站着的丫鬟,“一路过来都是桂花。”
丫鬟说:“我们夫人闺名中有个‘桂’字,这些树是老爷让花房从外头买来的。”
我笑笑:“真是夫妻情深。”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回头不满道:“公子不食人间烟火,怕是从来不知情字怎么写吧,不懂人的感情也很正常。”
翊贞垂下嘴角,吐出几个字:“就你懂。”
我当然懂。
我在南恒山上有个很要好的姐妹,她原身是棵婆婆丁,我俩一起修行一起去人间玩乐,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几十年后她修为大减妖寿散尽,早早转世投胎去了。
我还喜欢过一个凡间男子,他是个穷苦的读书人,长得眉清目秀身姿挺拔,有次他帮我抓河里的鱼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看到我用仙法帮他
烘干衣裳后大喊着“妖怪啊”跑得不见踪影,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初初萌动的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我出神发呆的样子被翊贞看在眼里,他说:“你不会真…”
“公子,姑娘,老爷请你们进去。”丫鬟适时打断了翊贞的话,带我们进了内室。
陈夫人还是方才的模样,想是陈魁耐心劝说,她不再排斥大夫,一旁的丫鬟拿了方手帕覆上陈夫人的手腕,才请翊贞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