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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确诊肾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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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丁楠面无表情地将患者的医保卡插入读卡机器。
“姓名。”
坐在自己侧面的男人说:“周之恒。”
“性别...男。”丁楠自言自语的用鼠标“咔嚓咔嚓”地点击着电脑屏幕。
“你自己来的吗?”丁楠继续问。
“是的。”男人说。
“说说你怎么了?”丁楠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的脸色有些发黄,看起来人有些沮丧。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气质很颓废。
“大夫,我好像抑郁了。”男人挠挠头说。
“为什么这么诊断自己?”丁楠问。
“我...”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噎了一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大夫,我和你说实话。我最近晚上总是睡不着,睡着也很容易惊醒,不停地做梦。我的精气神很差,精力很难集中,做事效率特别低不说,反应还迟钝。身体很沉,腿经常水肿。我听我妈的话,去看了中医。那个大夫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阴阳之语之后,说我肾虚。我真的...”
男人说着重重的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士可杀不可辱,我宁愿来你这边给我从在野精神病变成在籍精神病患者,我也不想被人说我肾虚。”
“他说你是肾阳虚还是阴虚啊?”丁楠扶了扶眼镜问。
“这很重要吗?”男人反问。
丁楠抿嘴一笑,“不重要,我就问问。”
“......”
“其实很多人都肾虚的,你别太有压力。”丁楠对男人说。
“我老觉得那个中医在暗搓搓地骂我。”
“现在人生活压力大,肾虚很常见。”丁楠一边说一边做记录。
“我的肾真的不虚。”
丁楠微微一笑,“这个你说的不算。”
“我说的算!”男人固执地纠正丁楠。
丁楠迅速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失眠多久了?”
周之恒仰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得有小一年了。”
“程度严重吗?”丁楠问。
男人叹了口气,“一晚上只能大概睡3个小时左右吧。”
“挺严重的啊,开始失眠的原因是什么?”丁楠继续问,“生活压力很大吗?”
男人叹了口气,“生活压力倒是不大,工作压力有点大,经常得上夜班。”
“你什么岗位啊?”丁楠问。
男人迟钝了一下,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小警察。”
丁楠听到后,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一眼,“你是警察?”
男人的表情也有些迟疑了起来,“我的气质看起来很不像吗?”
说着,他一改刚刚颓废地样子,笔直地坐在板凳上,努力营造出一副伟岸的形象来。
“倒不是,你不用勉强自己,来我这边的都很颓废,你不是独一个。”丁楠继续在电脑上做记录。
“还有别的症状吗?”丁楠继续问。
“主要是我情绪很不好,影响我的生活了。”男人嘟囔着,“所以你也觉得我真的肾虚吗?”
周之恒还是对此耿耿于怀。
“很多人都肾虚的,你不用介意。”
“我真的不虚。”
“我给你开单子,去做个量表吧。”丁楠面无表情地给男人开好测试单子。
等男人走后,在电脑上记录下:患者自述抑郁障碍,伴有强迫症状,反复强调自己不肾虚。
周之恒拿着单子,排了好长的队,缴费之后,又去隔壁楼排队填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各种测试量表。
“这些破测试有什么意思啊...”周之恒一边嘟囔一边填写。
“都是些糊弄小孩玩的玩意。”周之恒写了两个小时还没写完,愤愤地把笔一扔,离开了医院。
“什么庸医,都些不靠谱的玩意,要不然说我肾虚,要不然就骗我钱让我做测试。”
周之恒骂骂咧咧地开车离开了省精神卫生中心。
看了两趟医生,精神病没确诊,倒是确诊了自己确实肾虚。
周之恒为此对医生群体怀恨在心。
此后的几天里,办公室偶尔闲聊只要谈及医生相关的话题,周之恒都嗤之以鼻。
直到又过了三个月。
周之恒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长时间的失眠,导致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正常了,一到晚上就亢奋的不行,白天就萎靡不振。
周之恒再次拖着残破的躯体挂号了丁楠医生。
“所以你上次为什么不做完测试?”丁楠依旧是老样子,波澜不惊。
“大夫,给我开药得了。就要安眠药,别的我都不需要。”
“你不能给指挥我给你开药。”丁楠皱了一下眉头。
“那精神病不都这样啊?”周之恒的有些烦躁地说。
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前几天还在办公室狂怼他们那个老爱干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后栽赃周之恒的队长。
例如把自己办公室里被他浇水浇死的花偷着换到自己桌子上,然后把自己精心爱护的小花朵移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老鸡贼男。
提起这件事,周之恒就怒火攻心。
他每天上班最大的动力就是照顾他那盆放在办公桌上生机勃勃的不知名小野花,被自己养的肥肥胖胖的。
愣是被他们队长给换成了一棵半死不活的蝴蝶兰。
还以为周之恒不能发现他的小把戏。
简直气煞了周之恒。
2.
“那精神病不都这样啊?”周之恒烦躁地说。
丁楠也不生气,“你还没确诊,我不能随意地给你开药。这是对你不负责任的行为。”
见丁楠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周之恒更气了。
“大夫,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你就给我开得了。”周之恒耐着脾气对丁楠说,“我就是睡不着,我要是能睡着觉,屁事儿都没有。你就给我开点安眠药啊!”
“我理解你,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很了解精神方面的障碍问题,但是事实上,你并不是专业的。可能你确实获取了一些从网上可以查询到的内容,但是你其实并不了解精神问题的严重性。精神类的药物,一旦吃上就不能随意停,但是你现在连基本的诊断步骤都不愿意配合我的随意态度,让我感觉你并不重视你的精神状况。这也意味着,假如我随意给你开药的话,你也不会认真对待这些药物。那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对你造成不可挽回的直接的损伤,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周之恒挠挠头,“那你说,我这算什么毛病啊?”
“所以我让你去做测试,然后再回来,我们观察一下你的病情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丁楠继续说。
周之恒憋了一肚子的气。
“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医院只能听医生的摆布了...就算我是个天才,也只能暂时屈居人下了...”周之恒嘟囔着离开了门诊。
他又去拿着单子排队缴费,再去隔壁楼三楼找到上次填单子的屋子里填完各种测试,花了几个小时走完所有的步骤。
然后拿着单子重新找到了丁楠。
反复折腾了整整一天,周之恒才领到了丁楠给他开的少量的安眠药和抗抑郁的药物。
临离开门诊的时候,周之恒小心翼翼地问丁楠:“大夫,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如果我情绪太差的话,精神崩溃的话,我给你说。”
“可以,不过你如果压力太大,也可以找个心理咨询老师帮你做咨询,把肚子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情绪就会好很多。”
丁楠给周之恒微信的时候,这么说。
周之恒点点头,“好的,再见,善良美丽的大夫。”
周之恒和丁楠摆摆手,留下一个帅气潇洒的背影,拎着自己得来不易的安眠药离开了医院。
看诊一天下来,丁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
一天下来,她看了20个病人。
一整天的时间里,她甚至不敢去喝水,因为喝水就要去厕所,耽误她看病的效率。
下班后,丁楠一站起身来,只觉得头晕眼花的,两眼直冒星星。
“丁大夫,得注意身体啊,别太拼了。”
一旁坐诊的大夫看到丁楠那副样子说。
丁楠的笑着疲惫地和那位大夫聊了几句,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
手机震动了一下,丁楠打开微信,看到了周之恒给他发的消息:丁大夫,我可以和你倾诉我的心里话吗?
不能,我忙着看诊没空看。
丁楠心里这么想。
但是她的手上却一刻也不停,回复他:你最好找一个专门做心理咨询的老师协助你做情绪管理。
周之恒那边再没了消息。
丁楠昏昏沉沉地开车回家后,把鞋子换下来,冲了一个澡,穿上睡衣后。
整个人才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一天下来,丁楠听到了各种病人嘴里的离奇人生经历,她现在整个人已经精力衰竭。
精神状态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萎靡不振。
此刻的她只想安静地躺在床上恢复自己残破的精神之力。
手机又响了一下。
丁楠拿起手机来,还是周之恒:大夫,心理咨询师太贵了,我还是想和你咨询我的心理问题。
丁楠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把胳膊狠狠的甩在床上,柔软的床褥弹了弹她的胳膊。
我整天也很累啊,我也需要疗愈。
丁楠心里这么想着。
门铃响了起来。
丁楠从床上爬起来,接过外卖员手上的外卖。
是一份麻辣小龙虾。
这种重油重辣的食物,才能最大程度上缓解丁楠的疲惫。
丁楠热火朝天地吃的嘴都肿了起来,吃完了小龙虾,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了很多。
果然,食物才是最疗愈人心的物质。
丁楠感慨道。
她收拾完吃完的残局,从厨房洗完手后走到床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想到自己还没回复周之恒的微信。
她想了想回复道:你要是信得过的我就和我说,但是我工作很忙的,不一定能回复你。
最终,身为医生对病人的责任心压过了她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