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疯如果野》茜茜哩

17、chapter 17

　　张依依撕开一包薯片，塞了几片到嘴里，然后递到两人面前来，分着一起吃。

　　薯片都还没嚼碎，她就拉上徐梦荷一起打趣斯以璇：“你猜一会儿贺政扬来不来找以璇？”

　　闻声，斯以璇往包装袋里拿薯片的手倏地怔住，愕然转头，看向张依依。

　　张依依却唇角弯起，对她坏笑一下。

　　徐梦荷凑近了过来，歪着脑袋看她们俩，笑嘻嘻说：“包的呀！”撇头看了眼下面的篮球场，回过头来更加笃定：“信不信，三分钟之内，人就到眼前？”

　　听到这话，斯以璇忍不住眉心一蹙。

　　联想到刚才徐梦荷转头的动作，很快有了一个猜测，心里莫名慌乱起来。

　　薯片塞进嘴里，她还是好奇，于是抬头找了下贺政扬的位置。

　　此时，篮球场已经没有他的人影。

　　就在她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的喧嚣声忽然变得不整齐，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接连在观众席响起，仿佛距离还越来越近了。夹杂在其中的，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借过一下，谢谢……”

　　斯以璇诧异地看过去，发现居然是贺政扬正脸上堆着笑意地穿过人群，朝她这边走过来。

　　琥珀色的眼睛，在柔光下泛起醉人的光影。

　　那一刻，他意气风发，气质如华，生动诠释着自己是个灼亮如星的翩翩纯白少年。

　　斯以璇着实被惊艳到了。

　　尽管，那种感觉只存在了短暂一刻，很快在她心里消失殆尽。

　　但不可否认，贺政扬此时就是很耀眼。

　　一会儿的功夫，人到了眼前。

　　没等斯以璇反应过来，贺政扬已经和徐梦荷还有张依依打上招呼了。招呼打完，然后才看向她，开口问着：“怎么没告诉我你今天要来看球赛啊？早说的话，我去要几张前面VIP看台区的票给你们了。”

　　体育馆的观众席分了区，篮球场边的最佳观赛区域被限定了，需要特邀票才能坐。

　　她们决定做晚了，当时票就已经没有了。

　　不过好在今天来得特别早，幸运地抢到了非常靠前的混坐区。

　　听贺政扬这样说，斯以璇有些不好意思，勉强扬起了嘴角：“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

　　“……哈哈，是吗？”贺政扬似乎有些不相信，试探似的眼神朝她们三个挨个扫了过去，玩笑语气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是特地来看某位大神的呢？”

　　话音落下，三人集体沉默。

　　有人是因为听懂了而沉默，有人是因为没听懂而沉默。

　　斯以璇属于后者。

　　不过，张依依是前者。

　　她明眸一转，很快就冲贺政扬笑起来，主动接他的话：“还真被你猜对了。我们就是来看某位大神的，我家那位。”

　　愣怔片刻，贺政扬挠了挠头，露出尴尬的笑。

　　他之前就知道，张依依和杨述舟是一对。不过，消息滞后了点，只知道他们前段时间分手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好了。

　　一时之间，几人全都噤了声，怪异氛围弥漫。

　　斯以璇还在状况之外，懵懵懂懂地回想贺政扬和张依依刚才聊的那几句话，总感觉两个人的语气都不太对劲，弦外之音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贺政扬喊了声她的名字。

　　“以璇。”

　　“嗯？”

　　斯以璇缓缓抬头，发现贺政扬正垂着脑袋，一脸认真地看她，不禁心里一紧。

　　贺政扬喉结滚动，默声片刻，随后对她说：“比赛结束了，一起去吃饭吧？”

　　声音落下，斯以璇愣住。

　　男生邀请女生吃饭，通常是在释放一种信号。尤其，他在发出邀请时还一本正经。

　　她不至于不明白贺政扬的用意，但情况发生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下，她脑子突然就宕机了，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该回答什么。

　　有些懵圈，还有些紧张。

　　看出来斯以璇的为难，张依依就赶紧替她出来解围，笑着说：“吃饭可以，先看你能不能赢球咯？”

　　对上张依依挑衅般的眼神，贺政扬了然点了点下巴，露出自信又张狂的笑容：“懂了！你们等着啊，等我比完了，一起去，就当参加庆功宴了。”

　　“没问题啊。你要是能赢球，都好说。”张依依笑着，满口答应。

　　吃饭的事情敲定，贺政扬很快回头看了眼情况——此时，商学院和法学院的球员已经悉数到齐，都在场边进行热身。于是，他对几人说了句：“我先回去了，赛后见。”然后朝她们摆摆手，再次穿过人群，急急忙忙回了篮球场。

　　观众席上，女生们的尖叫和议论声音紧跟在贺政扬身后响起，滔滔不绝。

　　后知后觉，斯以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侧过身，拉住了张依依正往包装袋里伸去的手，着急问她：“你刚才怎么能答应他？”

　　反应了几秒，张依依忽然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正好借机考察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呀。”

　　看了下正在热身的贺政扬，眼神还在时不时地往她们这儿瞟，张依依回过头来，继续说道：“虽然贺政扬这人吧，都谈过好几任了，但其实我感觉，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你觉得呢？”

　　“……”

　　斯以璇双唇紧闭，无话可说。

　　她不关心贺政扬谈没谈过，也不关心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张依依却以为，斯以璇的沉默是因为不好意思，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特意安慰她：“紧张什么呀？没事的啦。吃饭而已，又不是吃你。”

　　“……”

　　这一回，斯以璇彻底无语。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句什么话，张依依扑哧一声笑开了花，打量斯以璇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旖旎，最后，直接把斯以璇看得脸都红透了，耳根滚烫。

　　斯以璇羞赧不已，气得抓起薯片就一片接一片地往张依依嘴里塞，塞得都快把她给噎住了咸死了，一个劲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不行……真快吃不下去了。”

　　最后，看张依依有点可怜兮兮，斯以璇又很快心软停了手，把手里剩下那两片塞进了自己嘴里。

　　徐梦荷倒是乐在其中。

　　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在旁边看两人“互殴”的戏码，可是开心坏了，笑得眉飞色舞。

　　两人看向她的眼神，那是一个比一个更怪。

　　斯以璇受不了了，眉头紧锁，心里郁闷到不行，干脆气呼呼地别过了头去，眼不见为净。

　　于是，徐梦荷与张依依相视一眼，也就此作罢了，不再逗弄她。

　　慢慢静下来，斯以璇心里开始思考，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拒绝贺政扬这场邀约。

　　毕竟，虽然只是简单吃个饭，他们俩以前因为一些学校的活动也在一起吃过饭。但是今天，情况逐渐变得不太一样。

　　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得想想招，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今天两场球赛是先后间隔十分钟开赛的。

　　商学院和法学院在前，机械院和信科院在后。

　　因为是比循环赛更刺激的淘汰赛8进4，尤其四支院队都有在校篮球队的大佬，相当于神仙打架，很有看头，所以观众格外多，整个体育馆几乎都坐满了，人山人海的，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还没有开赛。

　　斯以璇抱着零食袋，端端正正坐着，眼睛无聊地四处张望，但就是会刻意避开贺政扬在的地方。

　　她其实也有点心乱。

　　尤其是在徐梦荷和张依依起哄之后，就更觉得烦躁不安。

　　漫不经心一个远眺，斯以璇本想放松下心情，却不曾料想，撞进眼帘的画面会让自己律动紊乱的心脏更加突然地漏跳了一拍，瞳孔也在瞬间放大。

　　停顿一秒，她立马别开了视线。

　　然而，刚才那一幕已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不禁鼻翼翕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颤抖着肩膀，咽了下喉咙。

　　积蓄了足够多的勇气，斯以璇慢慢转头，忍不住再次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当那道身影再次跌入她的眼睛，她才终于敢确定——远远的，那个角落，坐着的人是向誉泽。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弯曲，带着一张冷峻淡漠的脸，孤身坐在喧嚣的人群中。

　　那么的高傲落拓，那么的耀眼闪烁，让周围一切似乎都黯淡无光了。

　　斯以璇的视线完完全全被向誉泽侵占。

　　而向誉泽也垂着下巴，敛着眸子，视线穿过躁动熙攘的人群，只落向了斯以璇一个。

　　两人无声对视着，各自沉沦在彼此的目光中。

　　然而，斯以璇并不知道，向誉泽平静的眼底早已翻涌起复杂的情绪，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锋利的唇边酝酿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尽管距离有点远，斯以璇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向誉泽的压迫感，在人声鼎沸的体育馆，甚至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她紧张地躲了一下向誉泽的视线，眸子垂下来，脑海中却也同时冒出一个好奇：向誉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是在贺政扬来找她之前，还是之后……

　　抬眸，再次看向向誉泽，她莫名心虚起来，整个人像是做了错事一般，身体神经紧绷着。在他的目光审视下，如坐针毡。

　　突然，张依依激动地喊了起来：“诶，快看快看，是小杨来了！小杨来了……”

　　斯以璇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配合着张依依，很快扭头往体育馆入口那边看了过去——杨述舟和他们机械院的一群球员，正说说笑笑地走进篮球场。

　　随之而来的是观众席爆发出的一阵欢迎声音。

　　“你们说，小杨看来看去的，是在找我吗？”张依依语气明显有些不自信，但同时又抱着很大的期待。

　　“应该是吧。”徐梦荷淡定地很快回答她，“除了你，还能是谁啊？放心吧。”

　　听了徐梦荷的安慰，张依依这才有点放心，兀自点点头：“这倒也是啊……”

　　“你们说，一会儿比完了，我突然出现，是不是能给他一个惊喜？”

　　“啧啧啧，看你这样……”

　　“我哪样？”

　　“陷入爱情的傻样。”

　　“切，别说我，你以前也一样……”

　　徐梦荷和张依依两人小孩子气一般地拌嘴，你一言我一语的，斯以璇在旁边安静听着，默默抱紧了那袋零食，一言未发。

　　因为远处那个人正一直看着她，让她实在有点儿紧张，不怎么敢动了。

　　很快，篮球比赛就在裁判的一声哨响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商学院和法学院先在1号场地开始。

　　十分钟后，机械院和信科院在隔壁的2号场地开始。

　　贺政扬和杨述舟作为各自院队的主力队员，都在场上奋力拼搏着，而且表现相当不错，时不时就会打出精彩的表现，引得场下一阵阵尖叫。

　　当然，其他球员也都实力十分强劲，更何况每支院队都有各自的大神坐镇，大家都在使尽全力，力争晋级下一轮。

　　场上赛况激烈，内容特别精彩。

　　观众席到处掌声雷动，加油助威声此起彼伏。

　　尽管如此，斯以璇却没有把心思放在篮球赛上，而是放在了向誉泽身上。时不时就会悄悄侧过头去，用余光偷瞄他所在的那个方向。

　　巧合的是，她每次都隐约感觉，向誉泽也同时在看她。

　　次数多了，于是，她按捺不住心里那股冲动，干脆直接转头去看向誉泽了，想要光明正大地迎上他的视线。

　　然而这次，她却扑了空，向誉泽注意力明明只放在了篮球比赛上，根本没有看她。

　　或许真是她想多了。

　　斯以璇一下子有些失落，难堪地赶紧收回了视线来，埋低头，兀自扯着嘴角笑了笑。

　　在此之后，她再也不敢看向誉泽待的那个方向。

　　不过，她也没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篮球场上。

　　因为，她的思绪早已被记忆里的那个人给占据——

　　斯以璇清楚记得，那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日傍晚，天空渐渐黑下来的时候。

　　她悠哉悠哉走在去爷爷奶奶家的路上，怀里抱了一罐野生蜂蜜，手上提了一袋水果，里面装满了橘子和香蕉。

　　经过熟悉无比的环安街，隔着下坡路上的一个铁丝网，她看见坡下面的篮球场，有一个飒爽隽亮的身影正在投篮，十投十中，而且是站在三分线。

　　她边慢慢走边留神观望了一会儿，发现这个人技术真好，比她在学校里看见的那些男同学的技术都好，心里正为他发出一声赞叹。

　　下一秒，那人就捡了篮球，走去场边的长木凳坐下了。仰起头来喝水时，她惊讶发现，男生居然是向誉泽。

　　可她明明记得，向誉泽不会打篮球的。

　　他转校到临城一中后不久，学校就举办了篮球比赛。他们班的人看他个子高，四肢又发达协调，都怂恿着让他上场，可他却说不会，拒绝参赛了。

　　当时的他也和今天一样，远远地，一个人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角落，风轻云淡地看着其他球员在赛场上恣意拼搏。

　　那次的巧合，让斯以璇知道了向誉泽会打篮球而且打得很好的秘密，却也默默地为他保守秘密到了今天。

　　不知不觉，赛程已过半。

　　商学院落后；机械院领先。

　　忽然，张依依问斯以璇和徐梦荷：“你们说，我一会儿要不要上去递水呀？”

　　没等两人回答，她就往零食袋里翻了起来，惊慌地说：“啊？！我们没买水呢……”

　　闻声，斯以璇也赶紧往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没有水，而且连一瓶饮料都没有了。

　　她立刻说了句：“我现在去买吧。”

　　“要不还是我去吧？”徐梦荷抢着也说了一句。

　　“你们在这儿好好看球吧。”斯以璇紧接着徐梦荷的话，“你们俩不是还挺喜欢看篮球比赛的？我一个人去买就好了。”

　　斯以璇懂她们俩的心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很快站起来，把怀里的那袋零食放到她们身上：“等我回来吧。”

　　说完，她转过身，小心地穿过一整排座位，从最近的出入口离开了体育馆。

　　抬起头，看见外面明媚的天空，斯以璇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主动请缨来买水，也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那就是离开向誉泽的视线范围，出来透口气。

　　尽管没被向誉泽盯着，可她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尤其，贺政扬的身影一直在篮球场上晃荡，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特别心虚。

　　现在，她自由了。

　　开开心心地走在了去校园超市的路上。

　　然而，她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一道目光，直直落在了她身上，深邃又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