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相亲》胖penny

7、第 7 章

　　那天的太阳很大，钟恬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刚刚还和人在通话，这个人立刻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哥儿们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刚买的新车，上路没两天就闹笑话了，我这就开走。”
　　一股液体自鼻腔里流出，钟恬赶紧抽了张纸擦鼻血，结果越擦越多，“早上吃什么了你？这么补....”
　　直到用完半包抽纸才止住鼻血,白色蕾丝衬衫被鲜血浸染，像一朵火红的玫瑰花，她边擦衣服的时候看到手机里还显示着电话接通中，钟恬喂了一声，果然听到旁边手机发出的回音，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回声女神，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回应，令人安心。
　　男人停车的空档抽了两张纸巾，捏成两股然后往钟恬鼻孔里插，“不会开车就老老实实打车，没见过新手司机车在城市道路车速开到六十码的，看你纯属找死。”
　　钟恬瘪了瘪嘴巴，电话铃声响起，徐翠琴问她在哪儿了，钟恬赶紧收拾好心情说马上就到。
　　大概是反省自己说重了话，微微放低姿态，“你家在哪？送你去。”
　　一路上钟恬思绪很多，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平行时空，他是余美强，相亲对象就是他。直到回到家看见哭的哭，吵的吵，还有坐在沙发上顺气的，才有了真实感。
　　“爸，怎么回事？”
　　钟国庆前面被推搡磕到沙发角，这会儿正坐在餐桌边顺气，脸色看上去就不大好，但还是对着钟恬摆了摆手，徐翠琴从卧室里拿了一管药膏，顺手就给钟国庆的膝盖涂上“五十岁的人了，自己什么身子自己知道，别再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恬恬都没见你这么上手过，白白的倒让旁人占了便宜.....别动，小心落下病根。”
　　钟国庆一句话没吭，甘受数落。
　　钟恬听出了这话是说给某些人听的，只见客厅里还站着三个人，表姐蓬头垢面坐在沙发上只是哭，一脸不耐的则是她的丈夫，还有略显稚嫩表情尴尬的表弟，估计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衣服都被扯下来了。
　　表姐夫待不下去了，指着表姐就开口责骂，“该说的也说了，你叫上这么多人来听也只是给你自己增加难看，我就是不想跟你过了。”
　　又对着钟国庆道，“姑父对不住了，我和徐晓这婚是离定了，您想管也管不了。”
　　“那优优怎么办？她本来性格就不好，现在要因为父母的离婚被同学耻笑抬不起头嘛。”
　　“九岁也不小了，以后她也会有她自己的人生。”
　　徐晓一听到这，顿时发飙，“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窝了，孩子你也不管了，是不是别的种了？杨志金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和狐狸精腾位置的！”
　　“徐晓你不可理喻！”
　　“姐夫，你别和姐离婚了，等我以后出息了就孝敬你们。”
　　徐翠琴威严喊住，“好了，都别在我家吵了，晓俊，你妈前天还说心绞痛，我去中医院配了一副中药材，你拿回去给她，还有你，都说离婚的男人铁了心的，你十头牛也别想拉回来，干脆就放他走。”
　　“我不离婚，姑姑，我来你这就是为了让你们帮我劝他的，我自己有工作，爸妈也有退休金，晓军也马上就找到工作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别这样对我.....”奈何被抛弃的女人的哭声就像是男人的催命符，恨不得赶紧消失，门口一声关门声，表示了男人的决绝。
　　种恬才知道，原来今天表姐带着表弟是徐国庆叫来的，是给晓俊介绍工作的事，包括上次徐国庆住院表姐来看护也是因为这，钟恬知道自己爸爸就是个人民群众教育队伍里的一员，没有权利也不爱干那些借花献佛的事，即然说了这事肯定是有一定的考量才答应下来的。
　　刚好今天是表姐他们打算离婚的日子，表姐夫到了民政局见不到人就奔这儿来了，于是才有了刚才那出。
　　“表姐，你逃得了一次，还能次次逃得过去吗？迟早要离的。”怪不得表姐好端端给她介绍对象，原来还有这层，钟国庆自从上次出院了之后就忙活着给表弟介绍工作，感情是帮她还人情.....
　　“就算迟早要离，我也不会现在就称了他的心，当初说的好，说只爱我一个人，两个人就算是死也要不离不弃，可我们还好好地活着，却早就离了心了....”
　　“不就是看我娘家没人撑腰，他老丈人要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你看他还跟不跟我离婚，势利眼的东西！”
　　钟恬默默看着表姐歇斯底里。
　　她一会儿骂一会儿哭，没有了往常的精致妆容，过了一会儿又擦掉眼泪，看了看一边双目无神的弟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好了，既然男人自己留不住，不如就当垃圾扔了，不过晓俊的工作还是得麻烦姑父。”
　　钟国庆慎重地应了，钟恬内心很复杂，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而后，徐翠琴说到了饭点了，不如在家吃饭，表姐说要带着晓俊回坪县一趟看看家，就不吃了，钟恬也说约了人了，徐翠琴今日一闹也累了就随她们去了。
　　走到门口，钟恬才注意玄关边上放着几个保养品礼盒，“恬恬，你别劝姐了，姐走到这一步，都是被生活给逼的，以后等晓俊工作了姐也有指望了。”
　　钟恬是没办法体会表姐嘴里的人生的，对她来说人生唯一的依靠只有自己，爱人先爱已，如果自己都没办法爱上自己，又怎么有能力去爱别人呢。钟恬的心一时沉重。她站在门口，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下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黑色车子边上，也穿了身黑衣，看上去严肃又坚毅。
　　“看来，你的命比我的好。”表姐也看见了余美强，似乎认出了他，“恬恬，如果你们以后能过得幸福，记得感谢姐。”
　　不用她说，钟恬也明白这个理，不过她不喜欢这种胁迫的语气。
　　“开玩笑的，快去吧，太阳底下等这么久一定热坏了。”
　　钟恬几乎是飞奔着跑过去，在余美强面前站定就瞧见他人脸上挂着一串串汗珠，源源不断从不算浓密的头发里冒出来，他的皮肤很白，但又不是苍白，脸上冒着很多胡茬，阳光下几颗青春痘清晰可见，看上去是一种健康呈现白里透红的肌肤，跟他小时候一点也不像，怪不得钟恬会认不出他。
　　“你小时候是不是挖过煤？”
　　余美强两条眉毛熟悉地飞起来，“你才挖过煤，还养过猪，”他适时嘲讽过去，“女孩子家的一点也不知道保养皮肤身材，你都快比我老家养的小母猪胖了。”
　　钟恬跳脚：“胡说，我最近刚减了三斤，而且我早上没吃早饭。”
　　“哦，我说的是你之前发我的那张照片，小时候还真是小胖猪一枚。”他挑眉浅笑。
　　钟恬简直快被眼前这个祸害闪瞎眼了，催促着他，“快上车，快上车，要被晒成烤乳猪啦！”
　　车上有提前开冷气的功能，瞬间隔绝室外的炎热，钟恬看见男人绕着车身转了一圈去驾驶座的身影，心里想的是，真好。
　　“你的事情解决了？”
　　钟恬嗯了一声，没有倾诉的欲望，男人也只知趣地没有追问。
　　余美强还是坐在驾驶位，拉上安全带就准备发动车子，钟恬突然有感而发问：“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我不太喜欢做这种矫情理论，对我来说，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最重要的是我很坚持。”车子缓缓驶入车流。
　　“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后来就变了，谁不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
　　余美强专心开着车，还能回答钟恬的话，他笑了下，“你要知道大家都是抱着美好的初心走入婚姻的，如果因为害怕结局不好就断了开始的念头，那所有的事情都没法做下去。”
　　他似乎每次都在无意中充当自己的人生导师，钟恬最讨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人生格言，但是他用略带严肃的口吻说的一些话总能让钟恬不知觉受教。
　　“如果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你会因为错过人生挚爱而后悔还是因为碌碌无为而感觉虚度年华？”
　　“嗯？这又是哪位文学家的醒世名言？”
　　钟恬：“哈哈，是钟·奥斯特洛夫斯基·恬。”
　　余美强只是抿嘴轻笑。
　　“那我们下午还要约会吗？”他前言不搭后语问了一句。
　　“要，处理了一堆烂事，肚子饿了。”她说。
　　“找个地吃饭吧，还是去东湖广场，吃菜还是吃火锅？”
　　“吃火锅吧，最近天气太热了，嘴里没味。”
　　“行，那就吃重庆火锅，之前屯的优惠券还能用。”
　　两人一拍即合，钟恬就坐在副驾驶安心由他安排导航，因为实在太累，加上昨晚没睡好，很快就被颠睡过去了。
　　钟恬是被烟味给呛醒的，热浪打在脸上，迷迷糊糊睁眼就见有人在抽烟，“你原来还会抽烟啊？”
　　“不怎么抽，偶尔来一根。”之前几次见面都觉得这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原来还会抽烟。
　　烟头还没燃尽，钟恬就看见他抽了两张纸巾捏灭烟头然后下了车。
　　这会儿已经下午一点半了，早就过了午餐时间，两人不用排队就吃上了热火朝天的火锅，钟恬吃火锅不喜欢调蘸料，第一因为自己不会调，第二就是懒得调，上筷子就捞，余美强从自助吧台过来就拿了两份调好的蘸料过来，一份给钟恬。
　　敞口碗里堆着蒜沫、葱、香菜、小米辣、白芝麻还有蚝油、白糖和辣椒粉，一层香油淋在上面，闻起来就又香又辣。
　　“要是觉得稠，淋点清汤进去搅和一下。”
　　钟恬依样画葫芦，夹了片肥牛放进蘸料里蘸一蘸再放进嘴里——嗯唔～比没蘸之前有滋味多了！
　　“火锅好不好吃，关键在蘸料。”对面的男人说，于是就开始狂炫，还是吃得大口又快速，但是这汤底明明还沸腾着，钟恬都担心再烫着了。
　　吃完几盆荤腥，钟恬总算感觉身体有劲儿了，嘴巴火辣辣的，但是脑子贼清醒，这时候她想起问这男人了。
　　“对了，马路上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辆车上的，还那么凑巧赶在同一条路？”
　　余美强吃得也是满嘴红油，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夹了个毛肚涮，七上八下，整整好十五下，然后一口梭，发现对面的女生睁着大眼珠还等着自己的答案，叹了口气决定摊牌。
　　“其实，你也有问题想问我吧。”钟恬不解，他继续道，“其实，那天在园区路边我认出你了。”
　　钟恬瞪大眼睛，原来自己没看错，怪不得那天之后他在微信上问自己是不是已有男友。
　　“那你还说你有女朋友了....”钟恬将他一军。
　　把正往嘴里塞鸭血的男人惊得半截掉在桌上，他好笑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那天说我有女朋友了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啊.....”
　　他及时停住话头，这意思很明显了，钟恬被火锅熏得脸上热辣辣的堪比外面的太阳，她赶紧低头假装忙碌夹东西吃，没看到对面的男生也红了整张脸。
　　他想到自己早上出门还特意抹了须后水，换上了新买的T恤牛仔裤，却接到邀约取消的电话，那时候他已经到东湖区了，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辆眼熟的车牌号，就在自己的左前方，余美强都能透过后视镜看到驾驶位的人，随后这车就停在马路中央不动了，他当时好像也是心急，随便找了个马路牙子就把自己的车停在一边了，心急如焚，他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这种感觉。
　　两人吃得挺多，一算账吃了三百多，钟恬觉得自己贡献的挺多的，而且这人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忙，理应付钱——但是她看到余美强在前台掏出了优惠券正在付钱。
　　“走吧。”余美强很自然道，钟恬傻傻点头跟上。
　　周末的商城人满为患，钟恬看到商铺外面摆放着粽子和绿豆糕的牌子，是一家网红店，门前排了很多人。惊觉马上要到端午了。
　　“在坪县，端午的习俗是吃蜜枣肉粽，一头吃甜的，一头吃咸的，寓意下半年又忙又甜。”
　　“嗯，但我一向不喜欢吃粽子，粘牙。”钟恬以为她说起这个两人应该很有话题，谁知道余美强就忙着看手机，突然抬头问她，“去不去看电影？新上映的大片，看评论还不错。”
　　钟恬想起以前和几个相亲对象吃完饭不是看电影就是喝咖啡，真心无聊，但又实在不知道做些什么，本来她还想找个奶茶店坐着聊聊天呢，但是面前的男生显然不是很热衷女生聊八卦的事，于是决定就看电影。
　　余美强还体贴地帮她买了爆米花和两杯可乐，钟恬安安心心地坐等着看电影。
　　影片一上映就是漫天飞雪，战场盔甲全被笼罩在白雪之中，满是森然肃穆。钟恬之前进来的时候看过了，这电影讲的是商超纣王时期关于一个妖狐是如何将一代王朝灭亡的故事，电影一开头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死后就被一只狐狸附了身被大王带进了宫，然后就开始叙述一些朝堂之事，很枯燥，钟恬对这一部分没兴趣，拿着爆米花咔滋咔滋进食。她把爆米花桶伸过去，小声问余美强要不要吃，余美强将桶推过来表示不吃。
　　“你说这大王为什么要杀了比干？”钟恬凑过去小小声问他。
　　“因为比干的心是赤子之心，吃了能延年益寿。”
　　“哦，那为什么又把他爹也给杀了？”
　　“因为他想当大王，别说话了，安静。”钟恬还想再问，被余美强阻止，她抬眼看，光影下男生认真在看影片。
　　钟恬把头缩回来。
　　“那为什么又要杀他儿子.....”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因为电影里很安静，余美强只能缩小声音，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说话，都能闻到嘴里爆米花的香味，还有他身上的洗衣粉混着阳光的味道，钟恬突然就想亲上去....
　　爆米花吃完的时候电影才放映到一半，狐妖在宫里恃美行凶，除了迷惑大王，就是到处祸害忠臣，其中有一幕狐妖和大王在浴池里鸳鸯戏水，女演员美艳裸露，男演员粗鲁威严，两人肉搏，场景香艳，钟恬已经好几眼眯到女演员丰满的熊部了。
　　她悄悄观察旁边的男生反应，看不清楚，只看到男生放在腿上的手，很白很大。手比脑子动得快，她一把抓住男生的手握住，有粗粗硬硬的茧子但很温暖.....
　　“别闹..."男生低斥，试图拿出来，钟恬用力握住不放。
　　然后她好像听到余美强无奈叹了口气，手顿时被一股大力捏紧，低头看，原来自己的手被回握住。
　　直到电影放完，两人还是这个姿势全程没动，手心全是汗，但钟恬不好意思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