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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宿命敲雨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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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饮带着南流景绕至镇子的后山,一路从山脚爬到半山腰,又顺着半山腰绕至山的另一侧。
夜里并不安静,虫鸣鸟叫咿呀咿呀,各种声音汇聚成背景音,南流景的心思慢慢游移到前面这个脚程很快的姑娘身上。
如果说之前在屋子里还有疑惑,这一路上已经想的七七八八了,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此刻,面前这个姑娘更让她好奇。
“走慢点儿,我没力气了。”南流景半真半假地喘了两声,喊住了前面的人。
鹿饮回头看她,直到南流景跟上,才转身继续走,“现在走的基本都是平路,我把你送到山的另一侧,明日一早,你顺着山下去便是。”
南流景侧眸看着鹿饮,撇了撇嘴点头,“知道了。”
停顿了片刻,南流景才道,“一会儿一个人回去,不害怕吗?”
鹿饮好似很轻地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不怕,习惯了。”
“哦,也是。”南流景虽然很害怕夜黑风高,可在这里奔走了一天,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又随意吐槽道,“你阿娘怎么让你带路啊,你阿弟看着也不小了,男孩子晚上出门安全一些吧。”
鹿饮抿唇默了默,才缓缓开口,“今日阿弟在外玩了一天,着实累着了,左右这山里我也熟悉,定能将你带到合适的地方的。”
南流景不以为意,大剌剌反驳道,“你不也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刚说完才反应过来,抬手摸摸脖子,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我嘴快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鹿饮停住了脚步,侧身指着不远处的树洞,平静地道,“今晚你就住那个树洞里,明日一早顺着这边的山路下去,一路往北,就能离开镇子。”
鹿饮确实对这一带很熟悉,路线规划的很清楚,一口气说完,才顿了下,“出了镇子,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你……好自为之。”
南流景点点头,顺着鹿饮指的方向左右看看,树洞和山路都有,看着很安心,遂笑笑感谢。
鹿饮又看了南流景一眼,正转身离开,后者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不免多看了一眼,轻道,“我走了。”
南流景摸着肚皮点头,一刻不停地往树洞走去。
饥肠辘辘,疲累困乏,莫名其妙成了见不得光的人,无处可去躲在树洞里,未来的一切未知而迷茫,南流景只想安静地窝会儿。
刚坐下没多久,一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色大亮,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时近时远,一波又一波,南流景终于明白鹿饮为什么要带着她绕到山背后。
这里应该不是人群平常的途径地,所以还算安全。
不醒来还好,一醒来肚皮又开始叫嚣,南流景抬头四望,草木茂盛,就是没有能吃的,在山上不敢多留,只想着赶快下山,再多待一刻,都怕能量耗尽,走不动道了。
她探出身子,腿脚有些僵硬地站在地上,还没缓过神来,面前就被一团人影遮住,还伴随着急促地喘气声。
“快拿着,躲进去。”话音刚落,一个包袱直直塞进南流景怀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鹿饮催促道,“快躲进去,有人过来了,我先引开他,你赶紧走。”
一切都太突然,南流景下意识地钻进树洞,身体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跟着鹿饮跑过去,嘴里还喊着,“还跑,给我站住。”
两人很快就消失了,南流景堪堪松了一口气,又想起鹿饮的叮嘱,没有多想,拿着手里的包袱埋头往山下跑。
只要离开了这座山,就没人再将她认作南家流景,不是南家流景,便不用再逃亡。
南流景不想细究事态的发展,只是本能驱使着她一口气跑到了山脚下。
距离山脚处又跑出两三里,才敢停下来歇一歇,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垛里,重重地喘着粗气。
气息逐渐平缓后,南流景的视线停在怀中的包袱上,解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七八个大饼,还有一个破旧的水袋和一个灰棕色的破口袋,两三下拆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串铜钱。
她将铜板扔在一边,拿起大饼开始狼吞虎咽,吃了两口就噎住了,又手忙脚乱地打开水袋猛灌,好在卡在喉咙的干粮顺着喉头下去了,南流景却突然很想哭。
压抑着喉头的颤意,吸了吸鼻子,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吃干粮,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一顿饭。
*
南流景的思绪回来,面对小兵的诘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然而莫名其妙成为逃犯的她,一度以为自己度过了危险期。
是什么暴露了自己?
南流景心知一路上都很顺利,突然被抓,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能说明身份的事,说了什么代表南家流景身份的话。
长途跋涉的路上,难得遇到路人,所以能肯定没有说漏嘴过。
心思又回到了当初自己找到的三个变量上。
县城、铜板、烧饼。
县城的官兵自然不会认识她,可以先排除,烧饼是在县城买的,跟自己并无关系,也可以先排除,铜板的话,铜板是鹿饮给的。
鹿饮?
南流景快速回忆着之前的种种,鹿饮确实挺奇怪的,可她有什么必要害自己呢,况且她身在几十里之外的小镇,怎么给铜板做手脚?
或者,鹿饮和南家流景有过节?
南流景没有任何南家流景的记忆,一时毫无头绪,想想都觉得气馁,最后默默垂下眼,没再说话。
“干干……干什么?”结巴小兵看到南流景突然失落,绷紧的身体塌了,按在刀柄上的手也卸了劲儿,不太自在地问。
南流景没心力在意小兵的反应,不经心地勾起眼睛闷闷问了一句,“你们是要把我押回那个镇子吗?”
结巴小兵倏地睁大双眼,惊讶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
南流景又问,“我会死吗?如果非要死,干嘛还这么大费周章押回去,原地处死不更简单?死在哪里不都一样?”
面对南流景的死亡三问,赶驴的小兵也局促起来,兴许是手心出汗了,蹭着襟侧的粗布衣裳,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