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林森》来牟

32、巨大代价

　　柏林森眼里哪有什么奚书华，他紧盯着白恬恬，转到沙发正面慢条斯理地坐下，语气温柔地说：“过来坐。”

　　白恬恬自知口无遮拦惹恼了柏林森，遂浅浅地往柏林森旁边蹭了蹭，后者并不满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白恬恬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抬抬屁股，试探着坐进柏林森怀里。

　　柏林森在白恬恬的屁股上掐了一把，这小子的胆儿肥得挺快，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恬恬敢拿他开完笑正合柏林森心意。

　　白恬恬脸红，柏林森搂上白恬恬的腰，往怀里带了带，用嘴唇抵在他的脑门上试了温度：“还是有点烧，是不是刚刚招了不知道哪里吹进来的邪风，今天就让平安把大门换掉。”

　　白恬恬觉得不仅是那扇做工精美的大门，还有那计划表、那电子木鱼，可能都即将不中用了呢！

　　然而，对面的华陆三人组彻底傻眼。

　　柏林森的头发没有用发蜡抓起来，自然垂在眼前，穿了一身薄款的浅色羊绒衫，平时藏在西装下的肌肉此时若隐若现，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没有平时那样严肃，反倒沉静又温和。

　　奚书华弓着腰绕到俄罗斯大妞前面，举起手里的桃木剑，指向柏林森，颤颤巍巍地问道：“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恬恬！你从哪儿学得招魂？！这鬼东西近身多了，是要命的！你要是喜欢，爸爸给你找，离他远点啊！”

　　“近身？！”我还进身呢！柏林森掰过白恬恬的脸，在嘴巴上狠狠吻了下去。白恬恬深切体会到开柏林森玩笑的巨大代价，完全没了在奚书华面前的嚣张气焰，险些溺死在柏林森怀里，气喘吁吁地挣脱后，眼神发愣，这不是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嘛。

　　白恬恬颇不甘心，他的坏心眼子终于有机会使在柏林森头上，出于报复心理，扭过头啃了柏林森一口。

　　观摩了许久二人的吻技，又眼见着两人开始用嘴掐架，奚书华倒退两步，连带着两位秘书一齐跌进沙发，奚书华捂着心脏，手抖得停不下来。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奚书华不知接了哪儿的信号，醍醐灌顶，坐直身体，神情严肃地用拳头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大腿，说：“柏总，我儿子除了不能生，论长相、论能力，哪一点都比李为民那假小子闺女强！我做主，儿子嫁给你！”

　　柏林森和白恬恬一人给了他一脚，抢过他手里的桃木剑和青铜铃，连人带盒子齐齐摔出门外。小唐警官接李警官电话，已经侯在门外，看样子，奚书华暂时离不开雁尾湖，或者说离不开他那栋刚刚入手的超豪华大别墅了。

　　奚书华聒噪得就像救护车上的警笛，呜啦呜啦，久久环绕在耳边不能散去。

　　柏林森轻柔了一下太阳穴，叹了口气，牵着白恬恬的手坐到厨房的岛台边，取了一只电子体温计，夹在他的腋下，转身烧水沏茶，金骏眉带着隐约甘甜的香气缓缓散发，紧张的气氛随之消散。柏林森满了一盅茶推到白恬恬面前，顺手又递给刚刚坐过来的李警官一杯。

　　李警官道了谢，转着手里的茶杯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

　　在李警官看来，柏林森突然出现在奚书华面前，是对“垂饵计划”的重大打击，柏林森没有遵守承诺继续“装死”下去，导致奚书华必然需要被隔离，无端增加了计划的变数和负担，更有可能奚书华泄露消息，计划功亏一篑，好在小唐目前控制住了奚书华，柏林森的“自暴自弃”还未有外界知晓。

　　但柏林森似乎看起来如释重负，甚至在踹完奚书华那一脚后，心情大好，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李警官不是冒进的性子，有点摸不准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各怀心思的沉默被体温计迟来的“滴滴”声打破。柏林森皱着眉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关掉温度表，从储物柜中取出医生开的中药，单拎出后下的药包，把其余草药一股脑倒进砂锅，架在炉灶上，然后才转身郑重其事地对李警官说：“我想那个‘饵’，是时候换回来了。”

　　柏林森的白恬恬改造工程已经过半，昨天一宿，效果十分显著，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频进行有效的心理疗愈，那么剩下的大部分工作量也多集中在物理环节。毕竟药得一勺一勺喝，饭得一口一口吃，急也急不来，眼下正是把自己摆回明面上的最佳时机。

　　白恬恬很聪明，当初发新闻，除了把目标转向自己，也导致他本人和身后的几家企业关注度激增，甚至公司周围不断有“崇拜者”孜孜不倦地围着打转，公司业绩暴增是一方面，幕后之人想动手，必然处处掣肘。白恬恬发的新闻算是给弱小可怜而没有靠山的自己提供了一种性价比极高且十分有效的临时性保护措施，获得了一段相对稳定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柏林森是心疼的，白恬恬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省最多的钱。而柏林森借着白恬恬的思路，顺势换掉标题，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为之的，既是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转变打好群众基础，也为今天的“诈尸”埋下伏笔。

　　战斗过后的白恬恬头晕脑胀，体温蹿升，根本反应不过来柏林森说了什么，柏林森干脆背着他回房间再睡回笼觉。白小少爷现在蹬鼻子上脸，到了床上也哼唧着不让柏林森走。白恬恬也是真的不舒服，手脚冰凉，不过被搂了十分钟，就又没了声响。

　　李警官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一个人在楼下反刍柏林森那句“换回来”。

　　柏林森安顿好白恬恬，再下楼时，李警官忙不迭地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

　　“我曾表示过反对白恬恬做诱饵，现在仍然是这个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恬恬即使上半天班都已经累到动不动就发烧，根本不可能支撑全盘计划。但我知道你们需要时间调查，所以先放出消息迷惑外界也不失为一种临时的手段。”毕竟自己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

　　柏林森摸出刚刚奚书华留下的照片，又点开手机，推到李警官面前，他指了指上面的男人。

　　“嘶……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只是穿着打扮和神情状态略有不同，你手机里的这一张显得此人严肃专注一些，他是？”

　　“刚刚奚书华所说的，付宽的马仔，杀手组织头目——齐俊。”

　　“可是，你手机里这张照片的日期是一周前？！”

　　“恬恬的保镖在岭上附近见过齐俊，而且不止一次，他装扮成普通上班族，在办公大楼内一点不突兀。但他仅仅是观察白恬恬的行动规律，并未出手，一个人的眼神极易出卖他的心理，保镖巡视时，怀疑此人在踩点，因此才留下照片。今天之前，我们尚未查出他的身份。奚书华的造访也不全是装神弄鬼，他帮忙凑上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李警官慎之又慎，说：“两相对比，基本可以印证这个齐俊就是冲着你们兄弟来的，他以为你死了，或者说你住在雁尾湖，他很难进来，所以把目标转向白恬恬。袭击你们的人却在山里胡乱指认已经死掉的同伙是头目，而他的同伙则对有关于头目的问题闭口不言，他们应该是存了保护齐俊的心思，看来组织里的人对齐俊十分畏惧。”

　　柏林森有所觉悟：“如果往最坏里想，这样做的原因，有可能是齐俊或者说是付宽的手能伸进看守所，无论是哪里的看守所，仅仅是这项能力，就具有十足的震慑力，所以组织里的人，无论如何不敢透露他的信息……”

　　李警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一个可以和曾经的老板同桌吃饭，在组织内部具有极高权威的人，亲自去踩点白恬恬的行动轨迹，足见他们对拿下你们兄弟的重视。”

　　“总之，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对山中杀手的审讯也许会有非常大的推动作用！当然，针对你们两个的安保级别需要重新调整，还希望你们理解和配合。”

　　柏林森转着手里的桃木剑，转过身，眼神飘向厨房的窗外：“奚书华很狡猾，但他不一定就没用。”

　　李警官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说：“我也正有此意，但看起来目前只有白恬恬能调动起他的主观能动性，你看，是不是还得白恬恬出面，让奚书华站到我们的阵营，多提供一些关于齐俊的线索。”

　　“奚书华这人出了名的只和钱站在一起，但若想随便当人家爹，不放放血恐怕还真没这个机会。”虽然放了血也当不得，但奚书华是典型的小人畏威不畏德，柏林森决定给他点压力。

　　一连几天的阴雨渐渐停了，玻璃上的水珠自上而下滑落，融到一起，形成圆滚滚的泛着光的大水滴，最终跌进墙边的草丛，不见了踪影。雾气由灰转白，透过窗子，隐约可见后门正对着的码头，湖面平静无波，看起来是赛艇的好条件。柏林森赛艇玩得很好，他深知，静水深流，想要下水，还得等那阵吹走雨雾的风刮过去，才能迎来真正的风平浪静。

　　线索越来越多，柏林森有预感，真相已经近在咫尺。

　　柏林森轻描淡写地说：“李警官，我知道齐俊在雨州的落脚地，他暂时还没离开雨州，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警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柏林森。

　　齐俊当晚被捕，报案人是白恬恬，理由是跟踪、寻衅滋事。这条消息很快见报，现在芝麻大点的事一沾上白恬恬，瞬间就被炒得沸沸扬扬，更何况是齐俊这么恶劣的行为。

　　尤其是作为“首席大粉丝”的李知予女士，积极组织群内伙伴，网上网下声讨齐俊，齐俊那种猥琐男居然敢垂涎白恬恬，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是不是舆论压力过大，齐俊的寻衅滋事很快被立案，雨州警方获得了不少“做事缜密，效率奇高”的赞誉。

　　关于齐俊的舆论持续发酵，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被捕而停止，多位西南地区知情人士或受害者在网络上控诉，齐俊根本不是普通上班族，而是当地有名的□□组织头目，本来做人力资源中介生意的齐俊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介绍的工作名不副实，船员变渔夫，会计变矿工，只要这些被骗者打算去揭发，齐俊手底下养的那些混混就会对这些人大打出手，有些被骗者豁出去起诉，但诉状递出去没多久，就迫于压力而主动撤诉，这些受害者多年来有苦难言，求告无门。

　　随着齐俊的买卖越做越大，他不满足于只做这一门生意，而是什么来钱快做什么，据网络群众悄悄地说，齐俊除了在当地称王称霸，他甚至开始制贩毒品，而齐俊混迹的地区正是毒品流入内地最猖獗的地方，所以吃瓜群众分析，关于他贩毒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在广大网络群众的鼓励下，这些现身说法的受害者陆续将齐俊组织□□的重要的证据以及其制贩毒品的线索提供给雨州警方。

　　雨州警方则谦虚地表示，一定会认真对待群众举报，彻查齐俊的相关问题，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分子。

　　“知情人士”李知予同志和“受害人”平安同志正在加班加点地为柏林森重回大众视野做准备。

　　柏林森复工这份意外惊喜令岭上和拓夫内部士气大振。田牧非常懂得经营，趁此机会，把拓夫的深加工产品带上了一个新的销售量级。

　　当初柏林森和田牧二人要比试个高下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压力给到柏林森，柏林森秉持着谁赢都是自己赢的理念，心态平稳，不疾不徐，而且潭影村的那个水厂，事实上已经在岭上名下，柏林森不在的这些日子，公司里的人趁热打铁，过户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

　　没有了需要安置的工人和他们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又有老温头在当地的人脉，他的计划不仅未被打乱，反而变得更加顺畅。

　　反倒是白恬恬时不时就要追问一下新品研发进度，翻看一下销售数据，柏林森也乐得看着他生机勃勃的样子，适时递上一碗参茶，过一会儿就要拉他起来去外间的办公室转一圈，美其名曰保持适量运动。

　　岭上的勘探人员再次踏足潭影村水厂，那里已经正式更名岭上五期水厂。然而李知予以晕车为由，没有参与本次勘探活动，不仅因为其“知情人士”的身份还需要配合网络舆情，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位正对老板办公室，拥有极佳的观赏角度，那里俨然成为了一手新闻的来源地，这导致李知予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网上网下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虽然柏林森为白恬恬提供了足可以骄奢淫逸的物质条件，但白恬恬本性难移，一如既往的抠门，他又没什么行李在雨州，自己那两套衣服倒腾着穿来穿去。

　　柏林森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每天下午带着白恬恬招摇过市去消费。临近年关，正是商品极大丰富的时节，当然也最是人多眼杂的时期。柏林森如今大火，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被拉出来报道一番，甚至已经出现《柏林森疯狂消费，名下两家公司即将上市》的新闻占据娱乐版，人们纷纷预测财富榜新人中必然会有柏林森的一席之地。关心他的电话短信纷至沓来，其中也包括李为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