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林森》来牟

3、奚皇加冕

　　柏琛的遗嘱在八年前就立下了，由海那赫的律师团队草拟，修改了几次，主要内容变化不大，经过公证。遗嘱宣读是大事，郑重，但也比想象中快很多。柏林森和柏瑶到场，柳姨的部分由柏林森代为转达。

　　最难办的恐怕还是接手拓夫，柏林森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公司，他前几年带着品牌“岭上”回国建厂，国内公司选址在雨州，不得不说还是国人聪明肯干，无论品牌定位、销售策略还是渠道设计都做得非常合理，铺开很快，其中一款产品更是在相应品类中异军突起，算不上风靡大江南北，也俘获了一批忠实粉丝，现在的国内销售额已经与整个欧洲的销售额持平，而且国内外市场大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在柏林森的计划中，不出三年，岭上就会全面超越拓夫。超越拓夫、超越柏琛一直是他奋斗的方向。他把这件事告诉柏琛的时候，柏琛还笑呵呵地说等他来战。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柏林森的目标不会变，他并不打算亲自接手拓夫，反而找个势均力敌的人扛起大旗，才会争得过瘾。

　　“后面，你怎么打算？”柏林森中途休息时从会议室出来，询问等在外面的白恬恬。

　　“我想走。”白恬恬语气平淡。

　　“去哪儿？有下家了？”

　　“就是离开。”白恬恬避重就轻。

　　柏林森不大懂他的“离开”是什么意思，他其实不希望白恬恬马上离职，甚至对他的管理能力高低也并不在意，他留在那儿当个摆设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只对内、对外展示出公司运行良好不是群龙无首就可以，直到拓夫找到合适的职业经理人，解了柏林森的燃眉之急。

　　“恬恬。”

　　这是柏林森回家到现在，第一次，同样也是十二年来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白恬恬有点恍惚，傻傻地转过头看向柏林森，似乎是在确认声音来源的真实性。

　　“你再做三个月，这期间我会寻找合适的人选接手拓夫，只要满三个月，无论是否有继任者，你都可以，离开。”柏林森显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柏林森的要求，白恬恬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柏林森很忙，在海律的催促下又回到会议室，耳朵忙拓夫继承，手上忙岭上经营。

　　白恬恬也很忙，忙着柏琛甩下的一大摊子事。

　　眼下最紧要的是拓夫去年敲定的一个地产开发项目。蒙市虽然地处西北，但自然和人文资源非常丰富，是红溪文化的发源地。

　　北方发展起步晚，搁在前两年，市里的发展重心也还与文旅开发八竿子打不着，放眼全市那些个生龙活虎的企业，不是吃子孙福做地下文章搞能源的，就是面向吃喝拉撒那些事儿的。唯一一个带动周边形成点产业规模，具备研发能力、致力于摆脱国外育种钳制、拥有完整产业链的，也就拓夫一根独苗。

　　去年开始，国家大力倡导绿色发展，蒙市靠能源在改革开放过程中红火了三十年，转型迫在眉睫，被省里列为重点改造对象。市领导把目标瞄向旅游经济，特批了蒙市旁边的一个县，专攻旅游地产开发，那边地块先天条件不差，草原、森林、河流、古村落，一应俱全。跟政策才能富！消息放出去后，引得各方蠢蠢欲动。当然参与者也得真有实力，拓夫就是那实力担当之一。

　　柏琛实打实要搞开发，经验却实在有限，属于跨领域投资，那么选地就得慎重，拓夫的目标最终定在了一个红溪文化古村落，紧挨着蒙市发展集团签下的地块，蒙发展是市里的国企，财大气粗，经手的项目每一个都叫得响亮，柏琛想着借一把蒙发展的东风，为自己的项目保驾护航。

　　然而拓夫正要与政府签合同之际，章强书记硬生生攒了个局，引荐了一个人给柏琛——深市优秀企业家、东亚华商协会会长奚书华。

　　章书记一贯做事稳健，知道自己这一招临时变卦着实不厚道了些，但拓夫实在是地产新手，尤其还是难度升级的旅游地产，不会讲故事要吃大亏，为了市里项目的稳妥，章书记最终还是决定给他招揽个引路人。

　　没想到奚书华和柏琛两人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居然一见如故。奚书华的华陆集团在文化地产领域深耕多年，西南地区的一些古村落就是他投资开发的，特别是奚书华在深市有一家上市企业，还在筹备赴港上市自己的第二家企业，聊得投机，他大方承诺介绍辅导人给柏琛，两方一拍即合。

　　拓夫为了开辟新业务板块，华陆为了上市前丰富优秀案例，两相商定，扩大原定投资规模，拓夫原出资额不变，拟占六成，华陆占四成。

　　拓夫与政府的土地合同顺利签下，与华陆的开发合同过了七八轮才最终确定。由于白恬恬的实习经历中有地产项目经验，柏琛带着白恬恬全程参与谈判，本来柏琛想把公司交给投资部的一个高管，最后还是奚书华建议，合资的开发公司交给白恬恬管理，柏琛思考了一日，最终没太反对，这事就基本敲定了。

　　拓夫这边的流程已经走完，但至今未收到对方的注资，白恬恬催促多次未果，建议推迟计划，地先屯着，却得到了柏琛的斥责。

　　白恬恬从内心并不赞成拓夫进军房地产，他明白柏琛迫切的心情，奥运之后，大有谁做房产谁发财的趋势，入局房地产将是拓夫的一次巨大机会，不该轻易放弃，可一旦开工后华陆撂挑子，扩盘后的项目资金压力必然全在拓夫一家身上，那不是小数目，不仅这个项目做着吃力，还有可能影响到拓夫的传统业务板块，现在是拓夫大举进军中东的最好时机，他不眠不休地跑业务，不奢求倾公司全力，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轻易放弃好容易得到的海外市场，应该全力做产品的研发，做市场，把主业做扎实。再不济，也该拿个住宅项目试水，旅游地产不是好选择。

　　本质上来说，柏琛与白恬恬在这件事上的分歧，是坚持与求变的意识形态矛盾。周围所有人都说这年头搭上房地产的顺风车稳赚不赔，但在白恬恬看来，时代往往只讴歌成功者，失败者却被选择性遗忘在历史的洪流中，他愿意顺应时代发展，但不喜欢赶潮流，容易失去理智。

　　可惜白恬恬做不得主，在柏琛的受益下，项目已于上月开工，目前资金充足，工地上一切顺利，但那四成的投资仍然让白恬恬心里悬着。时至今日，华陆那边始终推脱搪塞没个准信儿。他昨天在追悼会上见到了奚书华，今天准备去酒店堵人。

　　白恬恬看了看表，通知司机章大力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柏林森，给柏林森当腿，自己则带着好友兼助理秦鸣直奔奚书华的酒店。

　　秦鸣开着白恬恬的吉普。白恬恬坐在后面，一早起来到现在一刻没停，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秦鸣从后视镜里瞥见消瘦的白恬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睡着了吗？”秦鸣问。

　　“没。”

　　“不是说去雨州的，怎么又不走了？”

　　“去雨州也是为了看他，他现下在蒙市，不急。”

　　“啧，瞅瞅你那点儿出息。”秦鸣恨铁不成钢，“他要是知道你这些年的休闲娱乐活动是满世界跟踪他，估计要把你送进局子。”

　　“我那是去工作，顺便探望。”

　　“嘁，你的探望还真是别具一格。你是不是雇了狗仔，信息准得吓人，只是你这样图什么，也不能真的在一起。你要喜欢男人，哥们儿给你找，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活儿好，动用我的所有社会关系，就不信挖不出一个让你称心如意的。”

　　“可这世上就一个柏林森，再好也不是他。”

　　“我看你就是欠的，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我本来也没想怎么样。那会儿少不更事，我嘴太笨，也没什么手段，遇到事情也说不清楚，导致他讨厌我。都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这么多年了，他对我的厌恶恐怕早已融入骨血。我宁可远远看他一辈子，也不想他再从我眼前消失，寻人的成本很高的，无论是时间、资金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对体力的要求也高，坐飞机太累了。”

　　“真是没救了，你这是病，斯德哥尔摩，得治。”秦鸣通过后视镜赠送给白恬恬一个大白眼儿。

　　“奚书华还没松口？”秦鸣不想听他那令人绝望的爱情苦旅，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有严重分歧，白恬恬人不错，两人做朋友互相包容，工作上也配合默契，但秦鸣很看不上他在柏林森面前的低姿态，他觉得没出息，于是换了话题。

　　白恬恬睁开眼，坐直身子：“章强的秘书昨天私下里给我打了个电话，章强前几年去西南考察时参观过华陆的项目，那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古村修复工程，所以这次主动联系奚书华，奚书华老奸巨猾，市里的招商引资政策那么好，他干嘛不来捞一笔。今天探探他究竟为什么犹犹豫豫，最好别在这时候分道扬镳，有钱一起赚，否则对拓夫弊大于利。”

　　秦鸣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哦对！医生的电话都打我这儿了，提醒你下午去医院开药。”

　　“知道了。”白恬恬漫不经心。

　　“换了这种药，据说对胃的副作用小点，你感觉呢？”

　　“可能吧。”

　　秦鸣抬眼看他，叹了口气：“你就当是为了多看两眼你的柏林森，也得好好活着。”

　　活着而已，好不了了。

　　他们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奚书华下榻的酒店和准确的房间信息，因为奚书华这人高调，走哪儿屁股后面都跟着一批“童男童女”，助理清一色的阳光帅气海归硕士生，每位女秘书的国籍、发色、瞳孔颜色都不一样。这七八个人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伺候好奚书华的生活起居。

　　白恬恬敲门进去的时候，一个金发俄罗斯大妞儿手上端着老式白瓷杯，正往奚书华的嘴里一片一片放药，五颜六色的。奚书华也不尴尬，当着白恬恬和秦鸣的面儿，就着大妞儿的手里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吞了药，然后打发大妞儿出去沏茶。大妞儿身材火辣，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她忽闪着婉转多情的大眼睛轻轻打量二人，扭搭扭搭，转身带上门。

　　白恬恬不为所动，秦鸣却大受震撼，皇上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奚书华穿了一套灰色中山装，扣子系满，连领口那里也不放过，衣服上一个褶都没有，大背头梳得油光锃亮，只在发尾有些发蜡也捋不直的卷曲，秦鸣看着他，以为自己穿越了。

　　白恬恬见过奚书华几次，从开始就觉得违和，琢磨很久才想明白，因为那张脸太假。奚书华的个头和白恬恬差不多，一米八出头，皮肤状态非常年轻，干净细腻、没有皱纹，甚至没有毛孔，据说他的独生女今年也已经大学毕业了，能保养成这样，八成是靠得科技与狠活。

　　奚总的笑容通常很官方，嘴角的弧度永远一成不变，当然除了微笑，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表情，白恬恬在饭局上偷偷观察过，他连吃饭的时候嘴角都是翘上去的，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不漏水米。

　　“小白来了啊。柏董的后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吧？”奚书华依旧是那副表情，同昨天一样，未见丝毫来自合作伙伴的遗憾与同情。

　　秦鸣看着他的脸心里发毛。

　　“多谢奚总关心，差不多了，墓地早年就置办了的，在西边的困虎山，过一阵选个好日子下葬。”

　　“辛苦小白，你们做子女的以后也要常去看望。”奚书华话音刚落，俄罗斯大妞端着两杯茶又扭搭进来，施施然放到白恬恬和秦鸣前面的茶几上，然后乖顺地站回奚书华身边。奚书华伸手让了让：“请喝茶，别客气。”

　　白恬恬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嘴巴干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您说得是。”他不想兜圈子，直奔主题，“奚总，您也知道柏董生前最重视的一个项目就是咱们合作的度假村。我今天冒昧前来，也是想请您到工地现场去看看，一期预计十个月完成，已经进行了十分之一，改造快的地方已经初具雏形，争取明年夏天一期正式营业，不知道您今天时间上是不是合适？”

　　“小白客气，我当然愿意前往，你等我十分钟，咱们这就出发。”奚书笑容更盛，踱着方步往里间卧室去，“伊娃，你陪白总他们先下去，叫司机在楼下等我，我随后就来。”

　　俄罗斯大妞突然羞涩地看向白恬恬和秦鸣，板板正正地端起奚书华那支白瓷带盖茶杯，向门外走去，路过白恬恬时状似不经意地回头一瞥，大妞光顾着看人，根本没注意脚下，鞋跟又高，一个没站稳，打了个趔趄，茶杯应声落地，碎了好几瓣。

　　大妞慌忙蹲下身，白恬恬怎好叫一位女生收拾碎片，只好亲自上手，俄罗斯大妞边喊着“对不起”边不好意思地与白恬恬抢夺碎瓷片，一个没注意，瓷片划过白恬恬的手指。大妞连说好几句“对不起”，又慌慌张张地帮白恬恬用纸包了手指，才胡乱整理好碎片退出去。

　　秦鸣拽了拽白恬恬的袖子，皱着眉头把他揪出奚书华的房间，掏出手帕在破掉的手指上捆了两绕：“就你那破手，少管闲事吧，车上有创可贴。”

　　坐进吉普，秦鸣按亮双闪。奚书华准时，说十分钟就十分钟，脚底下架着祥云，飘飘然钻进他那辆反着贼光的商务车，挥一挥衣袖，带上一票美丽动人的男男女女。

　　秦鸣一边撕创口贴，一边看热闹：“你瞅瞅他，跟演电影似的，真精彩！”

　　白恬恬不在意他是体验派还是表现派，只盯着奚书华手里的真金白银：“把你的门牙收一收，你也多向人家学习，把你康奈尔的气质拿出来，别搞得像买的文凭一样。”

　　“给您丢人了，我就这脾气，这斯今天要是再耍花招，你信不信我直接翻脸，反正我一打工的，大不了拍屁股走人，拓夫爱怎么地怎么地，跟老子没关系。”

　　“你说咱俩在外面的日子不逍遥吗？柏琛也不是你亲爹，你回来蹚这浑水，累死累活，最终还不都是给柏林森积累财富，咱俩这业绩放在哪个企业不得算是功臣，低投入高产出，柏琛是真不把你当外人，无论年中还是年终，哪次也没提过你的大名。值吗？你恋爱脑，干什么拉上我。”

　　“咱可不兴这么不讲理的。是谁当初死乞白赖要来蒙市投奔我的？是谁搬出来柏珵的英勇事迹，号称过早享受父母兄弟的荫蔽会像柏珵一样好吃懒做的？是谁求我说服你爷爷的？如果不是我曲线救国，你能脱离你爸的魔爪？你现在恐怕早已被家业套牢，卖擦脸油去了。”

　　秦鸣当初招呼都没打就躲到白恬恬这里，大少爷非要给老同学当副手，软磨硬泡在拓夫某了个职位，没想到白恬恬工作也极其靠谱，二人配合默契，愣是给拓夫打下一片海外市场，秦鸣对自己的能力从此有了新的认知，对自己更加满意了。

　　“你说得都对，全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难怪连我爷爷都听你的。”秦鸣讪讪。

　　古村的修缮很复杂，融旧纳新，酒店设计按照五星级酒店标准，住宅以别墅和公寓为主，效果图十分震撼，可惜眼下的现场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恬恬也不是带奚书华来瞻仰断壁残垣的，自打进入县城，秦鸣就开车带着奚皇兜圈子，连续路过了五六块已经开工的工地和七八条规划路，才最终停在古村村口。

　　秦鸣早先就和工程方招呼过，刚开工去参观的人多，随时做好接待工作，因此他们到达时，施工方已经等侯在那儿给甲方爸爸们一一发安全帽。

　　假面奚皇，顺利加冕。

　　沿着临时压出来的土路，奚书华感叹：“看来蒙市这回下了血本，路通哪里？”

　　“奚总慧眼，规划道路连接蒙市的机场和火车站，同时与蒙陆、蒙雨高速相贯通，高速开通后，从蒙市市中心到这里的时间将会缩短为三十分钟。这里也将成为陆城的后花园。”

　　“蒙市和我投过的所有村落最大的区别是它的地理位置，太靠北，全年一半时间都是冬季。”奚书华言尽于此，白恬恬明了，这不是市区地段的住宅，冬天可看可玩的东西实在太少，怎么吸引品牌和买家呢。奚书华既图这蒙市招商引资的好处，又不想真抓实干地下力气，可真是把他聪明坏了。

　　“您和柏总还真是一样睿智。这里之所以形成一片古村落，是因为有水，不仅仅是我们刚刚看到的河，还有温泉水。”此话一出，奚书华脚下的步子微微停顿，周围确实有火山遗址，但一直未听说有温泉。

　　“柏总在拍地之前翻过无数历史资料，在一本县志里面找到了确切的信息，千百年的变迁，这里的地貌也有所改变，泉眼早就找不到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找了地址勘探专家，上周终于锁定了古泉眼的位置，您跟我来，咱们去看看。”

　　伊娃搀扶着奚书华往村子中间走，果然见一泉眼汩汩往外冒热气，这里昨天下了雪，只有泉眼周围一片地面都没有雪。奚书华蹲下用手摸了摸水，很烫，隐约带着一股硫磺的臭味。

　　“开采手续已经在办理，市里也给了肯定的答复，届时方案可能会有调整，加入温泉元素，雪与温泉，无论对南北方人都有着致命的诱惑。我们目前已经在接洽几家酒店品牌，进展也会随时向您汇报。”白恬恬笑眯眯的。

　　“小白啊，你下午去酒店找我的助理取支票吧。”

　　“好的奚总。”白恬恬笑了，露出两个对称的酒窝。

　　奚书华一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向前。

　　白恬恬邀请奚书华中午一起用个商务餐，被奚书华婉拒，称他还有几个老朋友要见。

　　秦鸣回城路上兴高采烈：“真有温泉啊？”

　　“有，但刚才那不是。”

　　“啊？！”

　　“我让锅炉房引了根管子，埋得深，管子透不出热气，水里撒了点硫磺，温泉井哪能那么容易打出来，还等他的钱干这事呢。机会只有今天，不装到底，怎么让他信服。奚书华很现实，章强找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必然要衡量一下是不是等价交换，如果不是稳赚不赔的项目，奚书华有必要跨大半个中国嘛。”

　　话没说完，白恬恬接了通电话，是柏琛的秘书禚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