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咕咕》桃李风吹

2、游戏机

　　周六了，气温依然在上涨。陈归晚缩到叶映荷家里软软的抱枕堆里，叶映荷开着大风扇，风扇一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个小孩凑在一起看少儿频道。电视机里穿着披风帅气非凡的蓝猫少侠越过崇山峻岭，只为了拯救自己的师门。

　　叶映荷直愣愣地盯着电视里的少侠，坐在她身旁的陈归晚腿一蹬，晃了晃叶映荷的手臂，对她说：“荷姐，我们去拿沙发上的毛巾被，就是一模一样了！”

　　听了陈归晚的话，叶映荷点点头，“我床边柜子里还有一床，你披一个，我披一个，我们是真假蓝猫！”

　　叶映荷比划了两下，被电视的剧情吸引进去，她对陈归晚说：“看完这里......看完这里吧......”

　　陈归晚连连点头，又倒到抱枕堆里，脸被热得红扑扑的。

　　叶添添报了游泳班，但他老是耍滑头不去。林越明周末要去少年宫上美术班，于是叶添添的妈妈提了一堆昂贵的画具，私底下拜托林越明上午上完课去盯着叶添添，别让他开溜。

　　林越明拒绝了礼物，能够有理所当然的理由在其他小伙伴面前当老师，林越明可以说是一万个愿意。

　　于是就有了今天下午林越明轻车熟路地溜进游泳馆，坐在观众席最靠近泳池的一侧，跨坐在栏杆上，看叶添添走进游泳馆的场景。

　　叶添添耷拉着个脸，他在母亲的注视下乖乖走到前台打卡，一抬头，就看到林越明挥着手咧着嘴跟他打招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呼出，起床气夹带着溜不掉的恼怒，他猛一转头，侧着身子避着林越明的方向，步伐沉重地往更衣室走。

　　林越明趁着叶添添去换衣服的时间，从包的侧边摸出一个自己母亲灵机一动发明的馒头夹肉“汉堡”，肉排煎的很柴，馒头冷了后也有些噎人，林越明吃惯了他妈妈随时的灵机一动，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吃完之后林越明咂咂嘴，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叶映荷妈妈昨晚让叶映荷送来的炸鸡腿，外焦里嫩，一咬下去，肉汁就顺着酥脆外壳的缝隙流出来，只是数量太少，才三个，分了爸爸妈妈，林越明拎起属于自己的小鸡腿，一分钟不到就啃完了。

　　叶添添换完衣服就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了，坐在泳池旁边，谁也不搭理，脚垂在泳池里，一晃一晃地打水玩。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照在悬挂在架子上圆圆的泳圈表面，圆形的泳圈被光影切割成两半，让林越明有些手痒，想抽出兜里的速写本和铅笔画一画。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穿着小狗泳衣的叶添添身上。

　　叶添添痴迷于各式各样印着小狗头的东西。从书包到文具盒，日常爱穿的长袖短袖背带裤，再到游泳课堂上的连体泳衣，都印着可爱的小狗。表情丰富，颜色也各不一样。比如现在，叶添添正穿着一件黑色泳衣，但衣服胸口印了一个长着大大耳朵，圆圆鼻子的小橙狗，在人群中无比显眼。

　　集合的时候，一排小朋友站得直直的，教练顺着检查浮漂有没有绑好，然后就是林越明最喜欢的环节，一堆小孩跟着教练热身。他们按高矮顺序排成一排，跟在第一个小朋友身后慢慢跑圈，然后跟着教练拉伸，最后，站在矮矮的跳板上，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泳池里。

　　阮露蜓的周末不在小姑家过。每到周末，爸爸或者妈妈就会开着自家那辆时不时出故障的二手车，去城里接阮露蜓。

　　她的家在城市边缘护城河经过的那个村。虽然是在城市外围，但游客来来往往。依靠这条河流，沿途的几个村都建了许多中心广场，围着河做农家乐烧烤、露营之类的小生意。阮露蜓家也不例外。

　　回到家已经是吃晌午的时间了。这次是阮露蜓的妈妈去接的她，才进小院，她的爸爸就抬着一大盆凉拌米粉走了出来，对她们说：“来吃，来吃。”

　　一家人坐在凉亭里吃的时候，大橘猫大桔矜持地绕着桌子走了两圈，尾巴翘的高高的。

　　等到阮露蜓吃饱，大桔已经坐到门槛上仔细地舔舐自己的毛。阳光像烘烤吐司一样温暖，大桔的毛发被晒得蓬松，看起来松软好捏。

　　阮露蜓也眯着眼，蜷缩在妈妈追剧时爱躺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打盹。

　　她妈妈把碗收拾进厨房，走出来叫阮露蜓去洗碗。阮露蜓眼睛一闭，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她爸爸连忙说：“我洗，我洗，让她睡，你把游戏机放在她兜里。”

　　阮露蜓听到游戏机，急得想冲过去看，连洗碗都不觉得困难了。但是被家长发现自己撒谎不做事，是会有惩罚的。可能游戏机刚摸到，就被没收了，她只好换了个姿势，又装作自己睡着了。

　　眯着眯着就真的睡着了。大桔绕着摇椅转了一圈，没人搭理它，它轻轻一跃，团成一团贴在阮露蜓身侧。电视机旁的风扇左右转头，把橘色的猫毛吹得飘起来，粘了阮露蜓一身。

　　电视机正播放着“智慧大闯关”，但电视机对面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披上披风，用痒痒挠做光剑，模仿着“真假蓝猫少侠”那一集，对打起来。

　　陈归晚披着的毛巾被很短，她用自己头上的夹子夹住了胸前叶映荷为她打的结。她拿着一个木头的痒痒挠，嘴里发出“噼啪”声，全神贯注地盯着叶映荷出的招。叶映荷披的披风就长多了，拖在地上很长一截，她得很小心，才不会被绊倒。

　　打闹了一会儿，两人都被热得不行，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板上，看着对方通红的脸颊发笑。

　　陈归晚拍了下脑袋，对叶映荷说：“你等下，闭上眼别动。”陈归晚拆开自己的短披风，学着自己在家陪奶奶看的那部电视剧里的人做的那样，把毛巾被搭在叶映荷的头上，压低嗓子说：“娘子，我要掀盖头咯。”

　　叶映荷尖叫一声，一把就把头上的毛巾被掀开，大笑着说：“陈归晚，害不害臊啊？”

　　被掀起的蓝白条纹毛巾被落在沙发上，陈归晚捡起来系好，拿起痒痒挠，对叶映荷说：“来战！假蓝猫！”

　　叶添添一整个泡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慢悠悠地游到林越明旁边。他仰起头，对林越明说：“越明哥，我们溜去吃冰汤圆吧。”

　　林越明坐在沙滩椅上，眯着眼睛看游泳馆里的人嬉戏打闹，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回忆起上个假期他学游泳时发生的不好的事。他问叶添添：“你们什么时候小考？”

　　泳池里的水清澈见底，叶添添短短的手在里面扑腾扑腾，他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一声哨响，所有学员站在一个高高的跳水台旁边，按照教练的指令一个一个爬上台子跳水。

　　叶添添缩到队伍最后面，却被教练拎了出来，大手一推，让他爬上跳水台。叶添添哆哆嗦嗦地站在跳水台上，闭眼又睁眼，做了一系列心理准备，还是不敢跳下去。身后的教练拧着眉毛，眼看着就要不耐烦地一脚把他踢下去。

　　“别踢我弟弟！”林越明大喊一声，把鞋子一脱，三步做两步翻上跳水台，抱着叶添添，勇敢地闭上眼，想象自己此刻是动画片里最厉害的英雄，在小朋友遇到危机时闪亮登场。

　　“扑通”一声，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两个小孩在水里疯狂扑腾着双臂，被一旁站立着观察情况的安全员一手一个抡上岸了。

　　游戏机徒有其名。阮露蜓本来百般期待，结果睡觉前去掏出来，只是一个装着水和彩色小环的小玩具。一按水屏下的两个按钮，屏幕里沉底的塑料环就漂浮起来，这时候要注意方向和力度，才能把水环完美地套上屏幕里的两个计分杆。

　　阮露蜓摁了两下，闷闷不乐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还以为能让他们羡慕我一会儿呢。阮露蜓翻了个身，叹气。

　　睡着了也不安定，一脚把被子踢得远远的，让进来给她检查作业的母亲好好拍了几张“大螃蟹张牙舞爪”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