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疗法》阻妮妮

8、完了又被坑

　　　　 万嘉旅朋友圈定位的酒馆叫「Angle Bar」，李鱼觉得有点屯，酒馆这么时髦的地儿还叫什么天使酒馆，万嘉旅这种臭屁王怎么会在这么土的地方。想来应该是老板的年纪比较大，或者这个酒馆也有年代了。

　　李鱼转了两次公车才到这条街的路口，步行导航提示他还要穿过半条小吃街。淡黄色的狼牙土豆被倒入油锅，哗地一声就在油锅里翻腾起无数绵密的泡泡，老板的飞快地套了好几个一次性碗，熟练的撒上脆花生米与芝麻，“要醋不？要辣椒不？”老板孜孜不倦地问着面前排队的顾客，画面特像手机上的经营小店游戏错入三次元。

　　李鱼的肚子咕噜作响，有点饿了，他排着队去等香辣小土豆，又在隔壁要了一个肉饼，李鱼觉得作为朋友过来看万嘉旅，应该给他买点东西，最好能分给同事吃。但是这条街上都是小吃，李鱼想要不要做奶茶社交，在单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但是想想又不对，酒馆里不缺的就是喝的。

　　“小伙子，买点驴打滚吧，你尝尝，你尝尝来，”一个和蔼的大伯殷勤的分发着一盘切小了的驴打滚，上面都插着牙签，“叔刚开始做，你给叔提提意见。”
　　左右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李鱼看着大叔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意思拒绝，叉了一颗来吃。
　　“咋样？小伙子，叔做的成不成？”大叔问。
　　“好吃，谢谢。”李鱼说。

　　“好吃你给你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带一点尝尝，也当照顾照顾生意。”大叔说，“你那个土豆还炸不到你呢，你要点不？”
　　李鱼还在四顾这边上还有什么能送人的，李鱼摆摆手，“叔，我家里没人的，就我自己。”
　　“你都尝了。你讲好吃。”大叔看着可怜，说，“我推车十来公里来这里，当帮帮忙吧。”

　　李鱼也没看着夜市上的水果捞，烤生蚝，卷凉皮，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万嘉旅分给同事的，驴打滚好像还方便他们叉着吃，就问，“那怎么卖的？”
　　“你要多少，我给你切多少，你来，你来看看，我好几个馅料呢，你吃了好吃再来，我就在这里。”大叔一听李鱼要买，瞬间高兴起来。

　　“那你帮我少切一点，就从这里到这里，行吗？”李鱼比划了薄薄的一层。
　　“行，行，我就照你说的切，我一会儿啊，给你裹上我自个儿做的黄豆粉。”大叔的刀架在一大团糯米糕子上，一刀，就歪了，上面薄薄一片，下面大大一坨。
　　李鱼有点不高兴，但是想着万嘉旅同事也多，少了也磕碜，也没说什么。

　　大叔看了眼李鱼的脸色，就将糯米团子放在黄豆粉盆里开切，但是他好像会变魔术，在他的盆里，驴打滚就跟会生孩子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李鱼说，“老板，你刚刚切的没这么多！”
　　“没多没多，就是我每个啊都给你裹上了粉，你看着就多了。”老板的手上丝毫不见手软，三下五除二，老板说，“两百五十八块六，给两百五十八就行了。”
　　李鱼惊呼，“你这个也太贵了！”

　　“我这都是正宗的驴打滚，地道的很，用的料也好得不得了，这么点哪能嫌贵咯！炸个洋芋都要卖十块了！”李鱼都想不起来刚刚那个可怜叔叔的眼神，面前的老板变得面目可憎。

　　李鱼说，“你切的时候故意切多，那个盆里又给我装了不少，你在骗人。”
　　老板道：“你去哪里买都一样。”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人围住了摊子，三五壮汉说着方言，李鱼听不懂。
　　老板说，“都是老乡。”
　　李鱼说：“你老乡关我什么事，你在骗人。”

　　一个壮汉按住了李鱼的肩膀，说，“上好的驴打滚，一分钱一分货嘛。”
　　李鱼还想说什么，几个男人目露凶光。
　　李鱼有超能力，但是超能力只是运气好，不是抗揍。
　　另一个壮汉说，“驴要是不打滚，你猜谁打滚。”

　　这个时候，李鱼捏在手上的手机亮了，万嘉旅发来消息：「人呢。」
　　李鱼等不得理论，匆匆付了钱，拎着一大袋驴打滚就往酒馆去，连狼牙土豆都忘了。

　　***

　　“全体听令，小嫂子来了，注意行为规范，注意言辞文明，注意不要叫小嫂子。”

　　angle酒馆的服务员看见远处一个暖黄色外套的男生，头发微微有点蜷，不知道是热了还是怎么样脸上有点红，他单间背着个书包，走来的时候跟谁都微笑着，有人跟他说客人您好的时候微鞠表达，皮肤很白，像是大学都没毕业，眼睛里都是清澈的愚蠢。
　　酒馆的服务生正在嬉笑谁上前去接小嫂子的架，却见万嘉旅跑了出来。
　　酒馆投射在地上的灯光有点刺眼，李鱼只能看见万嘉旅的剪影。

　　李鱼快跑了两步，说，“万哥，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还出来，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别打扰你工作。”
　　“你爬过来的啊，这么慢。”万嘉旅说，“进去你找得到地儿啊？”
　　“我坐哪里都可以。”李鱼局促地说，“我就是没事情干，来看看。”

　　“我让你站厕所门口都行啊？”万嘉旅今天说话不太一样，一听就能知道是开玩笑，他看了一眼李鱼，说，“你没事情干，我可有事情干。”
　　“万哥，这是，我给你跟你同事，带的吃的。”李鱼挠挠头说，“有点晚了，好多店关门了，没买好一点的东西。”
　　“啥呀？”万嘉旅接过，扬起一个笑容，跟手机桌面上一样，他说，“叫鱼总破费了。”

　　李鱼觉得今天万嘉旅心情特好。
　　“万哥，你今天是有贵客点你唱歌了吗，你看起来很高兴。”
　　“还没，快了。”万嘉旅道。

　　李鱼跟他并排走进酒馆，酒馆的地动山摇的音乐跟扑面而来的人气儿才开始登场，红男绿女的香水味儿充斥着李鱼的鼻腔，他很不习惯。李鱼局促的跟在万嘉旅的后面，只看见多盏聚光灯打在舞台上，青春洋溢的男孩儿抱着吉他带着墨镜正在唱，「我吻过你的脸，你双手曾在我的双肩...」
　　李鱼觉得好听，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万嘉旅站在他旁边说，“好看吗这男的？”
　　“好看，”李鱼说，“声音也很好听。”
　　“我同事，总抢我生意。”万嘉旅说。
　　“哦，那我觉得，”李鱼想到了自己讨人厌的同事，说，“不怎么样，刚刚是礼貌。”

　　万嘉旅笑了，一笑他就露出白白的牙齿，其实他的牙不是很整齐，但是平白多了一分...说不上来，要是说万嘉旅可爱，他会阴森森的问你吃不吃尖刀。
　　“行，你一会儿别理他。”万嘉旅说。

　　“万哥。”迎面走来的服务生对李鱼露出友好又尊重的笑容，李鱼又习惯性微微弯腰，却被万嘉旅后面掐住了脖子不让他弯，“说你好。”
　　“你好。”李鱼说。
　　“好好好，小嫂...”服务生撤回半张嘴看着万嘉旅的刀人的眼神，说“蹄子，晚上好。”

　　李鱼有点僵硬，缓缓回头看着万嘉旅，万嘉旅说，“我不正经，人家以为我的朋友都是小骚蹄子。”
　　李鱼说，“你，你的朋友们真有趣。”

　　“嗨！”忽然呜啦啦的围过来一圈服务员，李鱼有点惶恐，紧紧拽住了万嘉旅的衣角，万嘉旅大咧咧的拿出那一袋已经从人流里挤了一遍的驴打滚，此时此刻说黏巴巴的像一兜屎也不为过。
　　“吃吧，傻子们。”万嘉旅往前一扔。
　　“这是万哥的「朋友」给我们带的吗？”
　　“谢谢万哥的「朋友！」”

　　“叫我李鱼就可以了。”李鱼买的东西没有被嫌弃，刚刚的尴尬又一扫而光。
　　“诶，这驴打滚是不是就门口那骗子老头的呀？”
　　“好像是，鱼哥，你是不是被他可怜样骗了，买一点点搞成一堆？”

　　李鱼啊了一声，说，“对。”
　　“鱼哥你被坑啦！”
　　“是啊，居然在我们酒馆门口被坑了，靠。”

　　万嘉旅问，“多少钱？”
　　李鱼怕万嘉旅闹事，说，“没，没多少钱，就，就几十块。”
　　“支付记录截图。”万嘉旅的脸黑了下来。

　　完了，完了，就是这种样子。
　　李鱼扭扭捏捏，万嘉旅又重复了一遍，“多少钱？”
　　李鱼抬起头又低下了，说，“二百五十八。”
　　“挺好，”万嘉旅说，“没收你二百五。”

　　“那骗子专门挑面生好欺负的，”服务员说道，“万哥，这可是坑到咱头上了。”
　　有人拍了拍李鱼的肩膀，说，“一般一个人来的都整不明白，他们好几个人围在一块儿是吧？”
　　李鱼点点头，说，“他说驴要是不打滚，就叫我打滚。”

　　“哗——”的一声，桌子上的驴打滚被万嘉旅撇在地上，黄豆粉散开，有人踩过去，黏在脚上了。
　　李鱼又想起了万嘉旅骂他的话，“在这儿你能不能干一件不丢人的事儿？”那天的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李鱼轻轻的跟万嘉旅解释，“我，我没想丢人，他们，好几个人，要是一个人，我就...”
　　“就怎么？”万嘉旅问。
　　“我就是跟他讲清楚，我怎么都不会买的。”李鱼扬起头，说，“他这是欺负人。”

　　万嘉旅忽然笑了，揉了一把李鱼的脑袋，说，“瞧你那样吧。”接着万嘉旅又问，“这东西吃了怎么感觉有点酸？是不是？”
　　“我吃坏了，肚子疼的很！”
　　“我草，我也是，我要喷射了。”
　　“妈的，这东西不卫生啊！”

　　“拎着这堆屎，过去把钱要了。”万嘉旅推了一把李鱼。
　　李鱼第一次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七八个人。
　　李鱼转头去看万嘉旅，说，“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人家先找的麻烦。”万嘉旅说，“墨迹啥。”
　　李鱼还是有点儿怕给他们惹麻烦，回头又对上万嘉旅的眼神，只得拎着东西往前走。

　　“咋了，你是去请安啊？”万嘉旅的声音传来。
　　李鱼只能把腰直起来。
　　“狗还知道仗人势呢。”万嘉旅说。
　　“哦。”李鱼不知道万嘉旅为啥总骂人。

　　驴打滚的老板看着李鱼这样子，就猜到他来干啥的了，他几个壮汉老乡也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