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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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日报道一切顺利，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地方，因为是弈长秋第一次这么送弈水伶开学，老爷子心情好，临到结束舍不得离开。
弈水伶这学期不会长时间留宿学校，也没带多少行李回来，最后放完东西干脆又跟着老爷子回家住了一晚。
是夜，弈水伶洗完澡躺在卧室里，困意不多，无所事事地看着手机。
他的目光停在前几日与宋南回的聊天记录上，青苏剧院前辈的邀约吗？
青苏大剧院坐落于苏州，其历史追溯起来甚至能超过首都大剧院，在汉步戏高盛的上个世纪，主纳汉步戏人才的青苏名气一度大过了主张百花齐放的首都剧院，直到近年汉步戏中独角戏没落，青苏剧院才慢慢落到了四大剧院的第二名次。
听宋南回讲，这位青苏剧院的单走捷前辈，年轻时就是以承独角戏名起，年老后也坚持在培养独角独唱者，尽管没有明确站过古新二派的队伍，也能算是如今古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他在《冼阳坡之战》的尾幕里，虽有改词但并不刻意，在唱词与身步的换转上的确是以旧日的习惯而来，多数是古汉朝独角戏的技法影子，在如今已算少见，若非是对二类区分了熟于心者，单从声词的角度应该不会轻易注意到。
这位前辈能指名道姓邀见他，是发现了这点区分吗？
思绪停到此处，视频通话的显示替开了原本的聊天框。
弈水伶坐起靠在床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点了接通。
是宋南回，一般找他的人习惯的打电话的就没几个，这样播视频的更是只有他。
随着一声轻响，宋南回那边的屏幕就亮起来，露出了他还穿着制服的上半身。
弈水伶看了眼时间，宋南回有说过他这几天医院事忙，没想到能忙到这么晚。
“还没下班吗？”
“下了，已经在往外走了，你看。”
对面镜头一转，路边虹灯上到夜里弯月，映入了弈水伶眼间。他不由得也偏身看了眼自己这边的窗外，却没能看见那一弯荧光瑕白。
宋南回就把镜头晃了一会儿，很快又切回了前置，开始问起弈水伶：“你这会儿做什么呢，今天开学报道还顺利？”
“在外公家，就在看手机，今天就去学校放了行李就走了，什么事都没遇上。”弈水伶说完盯着宋南回，“你要忙上多久啊，每天都这么晚才回去？”
“就这段时间，差不多结束后我就要彻底变成无业游民了。”
宋南回声音轻飘飘的，弈水伶听着感觉他又说了句玩笑话，忍不住笑着：“真成了无业游民就来古星当全职顾问吧，省得岳山哥一人忙。”
“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可是在笑你。”弈水伶弯着眼，拿着手机的手往下落了点，不经意间让肩颈部分也全入了镜。
夏季的睡衣薄薄地贴在皮肤上，一呼一吸间能看见那布料下起伏的骨骼走向，而弈水伶皮肤生得白，睡衣的领口往前扯得有些向下，肩窝里落的一点红也更加显眼。
听宋南回提醒，他才注意到衣服的问题，伸手随意拉了拉，遮住了那点红印。
“对了，你知不知道岳山哥说的那个‘计划’？”
“岳山与你说了？”
“嗯，跟我提了一下，不过也没细讲。”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多少对古星的大家有了一层了解，就算无人点出，也早是心知肚明。光是以岳山跟荣祁的本事，怎么可能认认真真经营几年古星还是籍籍无名？
秘密这两个字，或许是无人得知，也或许是人尽皆知。
就像林悦桦与袁明蒽，她们也没有明确说过，多数时间也都是配合古星的安排与大家待在一起，但弈水伶也能从她们日常偶尔消失的行踪里猜到点什么，古星戏团的活动对这两位姐姐来说可能才是业余。
而宋南回，他一直表现出来的角色就是单纯的戏团粉丝，可他与古星大家的熟悉程度又不像是这般简单，更像是早就相处过多年的好友，对彼此都有着深厚信任的了解。
在听见岳山尝试给他介绍并想邀请他加入那个没有称呼的计划时，弈水伶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岳山误会他要离开。
那时荣祁与袁明蒽都在，那两人难得同频地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那一幕怪异。
可岳山却偏偏在那时吝啬了言辞，问题出口后再未对言语间的‘计划’多讲一字，只把沉默留给了他自己。
思来想去，能给他解释的应该也只有宋南回一人了。
单听宋南回短暂的一声回应，弈水伶便知道自己猜测无差。
“我就说，岳山还是把你想得太年轻了。”宋南回这会儿已经坐进车里，但车钥匙都没插上，只懒懒靠在座位上，明显想与弈水伶继续长谈。
“我给你讲个古星的小秘密，听了可别外传。”
弈水伶被宋南回故作神秘的语气吸引住，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这与他的问题有何关系，还是认真听着。
“你肯定能看出来岳山这家伙功底有多深，他约莫是在五六岁时就开始接触汉步戏这一门道，具体年份我不清楚，只知道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没到二十岁，而那时的他已经是首都大剧院年轻一辈重点培养对象中的佼佼者。”
宋南回目光放得有些空，似是回想起那多年前的时光不觉怅惘：“但岳山的脾性出奇的犟，他自幼学习的是古式汉步戏，用如今古新二派的区分来言，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古派硬行者。而在他名起的那几年，算是古派式微，新派高起最为严重的时候。”
“岳山哥是主动离开的吗？”
宋南回点点头：“基本能算是这样，面临从古与向今这两个选择，岳山是宁折不弯，直接放弃了首都剧院的资源培养，独身自成一家，慢慢拉扯起如今的古星。”
宋南回话音将止，弈水伶总能发现他言语间有意的漏缺，追问他：“单纯古新二派之争，应该算不上主要原因吧？”
宋南回弯眼而笑：“再多说可就不只是古星的小秘密了，答案自己去找岳山问去。”
“其实多少已经能猜到一些了。”弈水伶干脆侧躺下来，手机放到面前，声音渐渐软和，“岳山哥他们目前是在尝试再改汉步戏独角技法吧，偶尔就能听见小七在与岳山哥商量着戏词的改稿。”
“所以另一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另一个问题？
弈水伶眨眼盯着宋南回藏在了暗色内的脸，一双眼仿佛单独闪着光，乍看过去格外夺人心魄。
就这么看了会儿，弈水伶突然轻轻笑起来，止不住，便把头埋进了枕间。
“你最喜欢明知故问，我怎么可能放过那样的机会？”
“宋南回，你可知我最大的愿想是什么？”
弈水伶再次坐起身，眼中流光动转，与宋南回的目光这样对上。
宋南回似是思索了会儿，轻摇头，不急不躁地开口：“把这当成是给我的一个问题，猜猜我到哪一日能给你答案吧。”
“这是第二个约定。”
——
“弈水伶，好久不见。”
还低头看着导航的弈水伶闻声抬头，看见那抹靓丽的身影，不禁又低头确认了一遍地址。
是没有错误。
“单依，许久不见。”
单依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梳成蝎尾辫搭在胸前，明媚地笑着，少了几分之前的冷艳。
她对弈水伶招了手，自然推开身后的门，催促道：“既然来了，就快点进去吧，我家老爷子早等不及了。”
单依，单走捷。
原来是这样一层关系在吗？
弈水伶不动声色，跟着单依的步子进了房中。
房间不大，入门就能看清其中全貌，弈水伶没多去打量这周围的布置，目光很快停在了站在窗边的那抹身影上。
“爷爷，客人可是来了，别在那儿看你的三瓣多肉了。”
听着单依毫不客气的一声，窗边的老者才慢悠悠地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泥盆转身过来，面上是祥善的笑，深沉的目光一下流转，承上了弈水伶的眼。
这一下对视，弈水伶就能感受到。
这位单走捷老先生，是与隋久忞先生一样的人，尽管周身的气质更加柔和，眼下的锐利却可见一斑。
“单老先生，晚辈弈水伶，有幸叨扰。”
弈水伶轻轻弯身，给这位前辈表示了敬意。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你跟依丫头同岁，跟着叫我一声爷爷就行。”那盆小多肉被放在了桌上，单走捷走上前轻拍着弈水伶的肩，拉着这与他差了两辈的年轻人坐到桌边。
单依被老爷子有意地看了一眼，自觉地悄悄开门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单爷爷。”
弈水伶在老爷子的注视下换了称呼，他倒也没真想完全以小辈的姿态来与这位老先生见面，虽然目前看来这位老先生的性格是与他所想不同。
“小家伙，老爷子我也不跟你藏着捏着，我想知道你的老师是谁，你的技法功步，可都是跟着一人学习的？”
果然是注意到了他所展现出的独角技法，弈水伶心下生出些恍然来，眸光轻动。
老师吗？
“晚辈恩师早去，只是一位无名之人。”
途穆身随越楼而去，生前不求名，死后不留痕，可称“无名”二字。
见弈水伶眼下落寞，单走捷自知错言，叹息之余又不禁想着，无名之人又如何能教导出这样的弟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