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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短暂的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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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夜神色关切,和杜柏承用商量的语气说。
“你这病歪歪的身子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不如我叫明月和明霜那俩丫头过来陪你待几天。”
“现在娘病着。瑟瑟和青云都是牙牙学语的年纪,身边离不开人。华章也还是个小孩子。二哥呢,他不用你照顾就很好了……”
“你这病说犯就犯,总得有人熬药叫大夫,总不能让大哥大嫂照顾完一家老小,再来照顾你吧?怎么说,你现在也成家了……”
邬夜仔细打量杜伯承面上神情,想着他要没歪心,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监视,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杜柏承也确实不抗拒他这提议,只有些迟疑:“你那两个婢女年轻貌美,这里又是穷乡僻壤……”
邬夜知他在担心什么,笑说:“她们和阿诚、阿信,都是舅舅为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你放心,等闲之辈近不了她们身的。”
杜柏承眼睛一亮:“她们会武?”
邬夜点头:“嗯,若你遇到危险,她们也能保护你。”
杜柏承正打算去调查那虎靴男。
想着如果他真是邬夜指使,说不定那俩丫头作为邬夜的心腹,能露出什么破绽。如果不是,那自己遇到危险确实也有个靠。点头同意:“那好吧。”
到此邬夜终于心安,想着若是那黑煤单方面犯贱勾搭杜柏承的话,倒也好料理。由杜柏承陪着拜别完娘亲和哥嫂,出了大门都坐上马车了,又撩起帘来。
“青州盛产玉石、名茶、丝绸和好酒,”邬夜朗声问杜柏承:“你想要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杜柏承拄着华章站在大门口,身上红装在夕阳晚照中,烈烈飞扬。
他扬起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看向晚霞遍布的天。
邬夜坐在马车中目不转睛看着他,耐心等待。
杜柏承很快想好,说:“美人吧。”
整装待发的车队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邬夜的眼刀也嗖嗖嗖掷飞到杜柏承身上,恶狠狠拒绝道:“混账东西!没这个!”
被骂了的杜柏承也不恼,只耸耸肩膀,略带了点遗憾的说:“那你平安回来就好。”
邬夜冷哼一声:“油嘴滑舌,不是个好东西。”放下轿帘道:“回府。”
一路都在想着:看在那冤家说话还算好听的份上,青州盛产的玉石、名茶、丝绸和好酒等,就都带一份给他吧。当然,美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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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要做豆腐干,早早休息的杜柏承也早早起了床。
他吃过早饭,本想拄着华章走去阿满家验货,顺便锻炼消食。
但嫂嫂非说早上冷,风大。不仅左一层右一层把他裹成了大肉粽,还用红红的头巾裹住了他的脑袋瓜,按惯例只肯让他露出两只黑汪汪的大眼睛,任他怎么拒绝都没用。
大哥也如往常般,蹲下高大挺拔的身躯,要背他。
杜柏承试图再次拒绝:“我自己,咳咳~能走。”
杜光宗不说话,布满老茧的有力手掌朝后一捞,就扣着他的膝盖窝,把他轻而易举背在了身上。
杜柏承只能轻叹一声,乖乖放弃挣扎。
路上,华章这个小跟屁虫还要拽着他的衣角,不停关心问:“三叔~三叔~你冷不冷?”
“不冷。”
“那你要是冷,就说话。”
“嗯。”
春寒料峭。
被太阳撕成一片一片的雪花毯子下,露出尖尖的小青草。每当脚掌踩上去,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小小抗议声。
杜柏承偷偷扯开头巾,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的呼吸着清晨特有的冷冽空气。不仅大脑十分享受这种醉氧的感觉,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愉悦。
杜光宗仿若长了后眼,让他:“把头巾裹好。”
“哦~”杜柏承慢吞吞地听话,鼻子抓紧机会快速呼吸最后一大口新鲜空气,代价是:“咳咳~咳咳!咳咳咳~”
杜光宗脚步一停,扭过头来看他。
“……”杜柏承垂眉咬住下唇,努力抑制住那股想要咳嗽的冲动,免得被大哥骂。
“就知道你不听话。”杜光宗说着放他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猪胃做成的水囊,打开先淋了些到手指上,确认水温不冷不烫正好后,这才捧着支到杜柏承嘴边,慢慢喂给他。
“谢谢大哥。”杜柏承喝了水,感觉好了很多。
杜光宗低头系着水囊,忽没头没脑问了句:“他对你咋样?”
“谁?”杜柏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挺好的。”
“我看他脾气不咋好。”
“嗯……有点。”
杜光宗的眉头皱起来:“那他要是和你动手的话,你可打不过他。”
杜柏承一笑,“那倒不至于。他虽然有些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少爷脾气,但咳咳~他好歹也受过礼教熏陶,知礼明义,并不是随便动粗的人,顶多嘴上厉害几句。但我的嘴也不是吃素的,没受他的委屈,也不会吃亏,你不用担心。”
杜光宗狐疑:“真的?”
杜柏承很是肯定地点点头:“嗯。”
杜光宗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和大哥说,别自己闷在心里想不开。咱们虽然穷,但咱们的命不贱。虽然大哥没本事,帮不上你什么,但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
“爹你好会说!你怎么这么会说!”
突然插话的华章鼓着小脸,像受了什么刺激,握着小拳头冲杜光宗大喊大叫道。
“三叔被逼着嫁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豁出命保护三叔!现在又说这种话!就跟卖我的时候一样!嘴上说的可好听了!到头来还是要把我卖了!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爹你真讨厌!比娘还讨厌!呜~”
华章小脾气爆发完也不给他们教训自己的机会,扭头跑回家了。
“……”杜柏承瞧自家便宜大哥满脸受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干巴巴的说了句:“华章还小,等他长大了,慢慢会体谅你和嫂嫂的难处的。”
杜光宗转过身,重又背起他道:“章儿说的也没错,我当不起他爹,我也当不起你大哥。”
杜柏承轻咳几声,用被嫂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爪子,笨拙的拍了拍大哥宽阔有力却很是消瘦的背,闷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但作为弟弟,我一直都记得,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你也没停过吊我命的药。”
晨光下的杜光宗步伐稳健,任凭山路多艰,那些杂草碎石如何为难,也没拖慢他的脚步一下。
杜柏承歪着脑袋伏在自家便宜大哥十分具有安全感的背上。漆黑如寒潭的眼睛里,映出雪地上大哥背着自己行走时的高大身影。
周边连绵的大山和荒凉的春日雪景从眼前一一晃过之时,杜柏承不自觉搂紧了大哥的脖子。
很想告诉他,在自己的心里,他是个十分合格且值得敬重的好哥哥。
但唇齿微张好几次,终是没好意思把那矫情兮兮的话说出来。
阿满的家远离人烟,在村子尽头靠近山脚下的一个小草坡上。
杜光宗去敲门时,把杜柏承放在了有阳光的背风处。
时间尚早,陆续起床的村民们提着尿桶出来倒。
托原主这双没有被电子设备荼毒过的眼睛,站在山坡上无聊看风景的杜柏承,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双令自己心心念念的虎皮靴,踏进了一户人家的门。
黑眸微眯,问大哥:“咳咳~那是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