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骗我》雲程

2、第 2 章

　　不过十分钟，季云初便被狠狠打脸。这家店的面包确实是别处无法比拟的，番茄芝士培根恰巴塔外酥里嫩，里面的每一个气孔都恰到好处，芝士浓郁，番茄的酸甜缓解了芝士的腻味，加上培根的咸香，各个搭配都充分发挥了食材的优点。

　　年少时季云初去过很多地方，品尝过众多美味，但今天是第一次被一款面包直击心灵。

　　季云初情不自禁地朝程鹤伊望去，企图透过她冷漠的外表窥探她柔软的内心。

　　如果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怕是做不出这般惊艳的面包。

　　程鹤伊适时抬眼，对着季云初挑眉，无声地询问。

　　季云初干笑两声，举起手中的恰巴塔赞叹：“面包很好吃，我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

　　程鹤伊勾起嘴角，象征性地挂上笑容，算是对季云初的称赞做了一个回应。

　　门口的铜铃再度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的视线同时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粉白色遮阳帽的女孩踢踏着脚快步朝收银台跑来，扬起一张笑脸嘻嘻道：“伊伊姐姐，我要一个黄桃奶酪包加一杯热牛奶。”

　　程鹤伊弯下腰温柔一笑，扶正女孩的帽子问：“知道了，今天怎么那么晚？”

　　女孩熟练地翻过收银机，抬手在屏幕上点单：“今天我睡了个懒觉，妈妈出去了没有叫我，就睡到现在了。”她点击确定，将收银机转了回去，“我点好了，记到妈妈账上喽~”

　　“知道了。”程鹤伊的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你自己找个位置坐吧，我一会儿给你端过来。”

　　季云初咬着面包，喝了一口冰冷的美式偏头诧异。

　　这拽姐——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女孩点点头，拽着斜挎包四处搜索，目光锁定季云初，撒开腿便朝她跑去。季云初内心震惊，挪了点位置企图躲避女孩的触碰。

　　所幸女孩并没有过多冒犯，她及时刹住脚，停在季云初身旁好奇地观察一番，扯着奶声奶气的嗓子问：“漂亮姐姐，你也是过来吃早餐的吗？”

　　被人称赞漂亮本就使人身心愉悦，季云初柔和了眉眼，夹着嗓子回答：“是啊，我也是来吃早饭的。”

　　女孩歪歪脑袋，干脆在季云初对面坐下：“你也是睡了懒觉，所以现在才吃早饭的吗？”

　　“不是。”季云初笑出声，“我从不睡懒觉，我是来这旅游，一个小时前刚到的。”

　　女孩捂着嘴惊叹一声：“哦，你是来旅游的啊？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

　　季云初：“宁城。”

　　女孩看向程鹤伊，显然她的小脑瓜里对宁城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她伸出手，像个小大人一般：“姐姐你好，欢迎你来双浔玩，我叫黄颖萱，你要是不了解这里，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家就在左边第一座桥的路口，你在窗口喊我的名字，我立马就下来。”

　　程鹤伊端着餐盘走近，她伸手刮着黄颖萱的鼻梁，怪道：“店里这么多位置，你怎么就挑这里，打扰人家进餐。”

　　黄颖萱俏皮地抬头，嘻嘻笑道：“姐姐漂亮，我光看着面包都变得美味了。”

　　“你啊！”程鹤伊放下餐盘，将牛奶端到黄颖萱的面前，“嘴那么甜，我就应该雇你当我的店员，每天给你一杯牛奶当工资，你妈妈肯定很乐意。”

　　黄颖萱咬着吸管，对着季云初挑眉偷笑。

　　季云初不由得跟着笑出声，她伸出手，对黄颖萱道：“你好，我叫季云初。”

　　黄颖萱哇了一声，小小的手指握住季云初：“云初姐姐。”

　　季云初眯眯眼，转身伸向程鹤伊：“季云初，我就住在对面的彼岸民宿。”

　　程鹤伊抓着餐盘垂放在腿边，伸手回握道：“你好，程鹤伊。”

　　季云初眯着眼睛，继续试探：“真的不能外送吗？”

　　程鹤伊偏了一下脑袋，无奈笑道：“可以考虑。”

　　季云初：“考核的依据是什么？”

　　程鹤伊抬眸看了眼对岸，收回视线认真道：“心情。”

　　季云初：……

　　看着季云初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程鹤伊想了想，终是开口补充解释：“我这个人比较懒，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往后不管是居民还是游客，都想着我外送。”程鹤伊耸肩，“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如转行去上班。”

　　“而且，堂食的安全有保障，在这里吃坏了我全权负责，但是外送的话，我概不负责。”

　　季云初撇撇嘴，算是对这番解释表示认可。当初听陈惠敏提起时她就料到这人应该是自由洒脱不愿被束缚的人，若真的开通了外送服务，大热的天在街道里不断穿梭，确实还不如去上班。

　　见季云初没有继续说话的念头，程鹤伊打了个招呼，拿着餐盘回到后厨揉面团。

　　黄颖萱算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没有过分打搅季云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顺带着将季云初的那份收走，坐在对面晃着双脚学着季云初的模样欣赏外边的景致。期间有个别客人进来，她扭头帮忙招呼着，以小老板的架势喊道：“餐盘在门口，自己拿自己结账。”

　　来的大多是熟客，她们自觉地拿起餐盘，夹好心仪的面包后主动将收银机翻转过来，扫码之后自己装袋，对着内厨的程鹤伊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往外走。

　　季云初对这般经营方式颇有些惊讶，她指着外转的收银机，问：“你们都是这么干的？”

　　黄颖萱摇晃着身子点头：“对啊，除了一些像姐姐一样的游客，我们都是自己拿面包，自己买单的。”

　　“但——她不怕有人逃单吗？”

　　黄颖萱摇头：“来伊伊姐姐这里买面包的都是双浔的人，姐姐很信任我们的。”

　　“而且，姐姐也不在乎，逃了就逃了吧，她不想因为这个影响自己的心情。”黄颖萱凑近，掩嘴轻声道，“那是伊伊姐自己说的。但是我放假了都会过来帮姐姐看着。”黄颖萱握紧拳头，信誓旦旦，“我不许任何人占伊伊姐姐的便宜。”

　　季云初被女孩逗笑，她看了眼内厨忙碌的身影，问：“看样子，你很喜欢这位姐姐嘛？”

　　“喜欢啊！”黄颖萱十分认真地点头，“伊伊姐姐对我们很好，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有时候面包做多了也会免费请我们吃。”

　　“伊伊姐姐做的面包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好吃。”黄颖萱张大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云初姐姐，你觉得伊伊姐姐做的面包好吃嘛？”

　　季云初点头：“好吃，很有特色。”

　　黄颖萱满意地露出笑脸，右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煞有介事地轻叹一声：“伊伊姐姐虽然看着很凶，不苟言笑的，但她人特别好。妈妈说她老是这种表情做生意要吃亏的，所以我经常来这里帮姐姐招揽生意，我说话好听，路过的姐姐听了开心，就会多买几个。”

　　季云初轻笑一声，看着黄颖萱自豪的神情：“她没有说错，她是该雇你在这当个小店员。”

　　黄颖萱神气地扬着眉毛，俏皮地晃着肩膀。

　　季云初没有久待，她听了黄颖萱的介绍，在午后去了几家店铺闲逛。双浔的气温不像宁城那般闷热，这边人口不多，又依山傍水，夏末的热气全被临近的河流与行道树吸走，加上临街店铺溢出来的冷气，走在街道上倒也算是凉爽。

　　双浔的店铺大多保持着世纪初的风格，这正好是季云初喜欢的风格，遇到喜欢的店铺她便走进去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在颇有年代感的物件中追寻记忆深处的自己。

　　直至日薄西山季云初才往民宿那赶。天气凉爽，不论是居民还是游客都纷纷走了出来，穿着短袖，扇着蒲扇，沿着河边晃悠。外出买卖的居民推着自行车爬上拱桥，在夕阳的照耀下，留下独属于黄昏的浪漫剪影。

　　季云初沿着青石板的缝隙缓缓朝前，听着树上的声声蝉鸣，耳边晃荡着河水的拍击声，河面的几只白鸭不时潜入河水，在河底浮潜片刻再突然冒出水面，晃着脖子甩开身上的水珠，对着天空嘎嘎叫了几声。

　　河边有几个孩子嬉闹着你追我赶，季云初轻笑一声，继续沿着石缝走着直线。程鹤伊坐在店门口的秋千架上，身旁摆着一盒饼干，她微微晃着身子，闭眼感受晚风的吹拂。远处的金毛被主人牵着，兴高采烈地朝程鹤伊奔来。

　　程鹤伊听闻金毛主人的叫唤，睁开双眼看向远处的金毛。她的眼角漾开一抹笑意，打开盒子拾起一片饼干坐在秋千上等候着：

　　“呀，小土豆，今天怎么这么早？”

　　金毛的主人被小土豆牵着踉踉跄跄地跑到程鹤伊面前：“还小土豆，它现在都吃成巨无霸了，我拉都拉不住。”

　　金毛一个飞扑，扑到程鹤伊的身上，伸出舌头舔着程鹤伊的胳膊，热情招呼一番，这才偏头吞下程鹤伊手中的饼干，对着她仰着下巴，兴奋地摇晃自己的尾巴。

　　“它啊，一看我拿起狗绳就激动得不行，知道到你这有小零食吃，一路上都是跑着过来的，怎么喊都不听。”

　　“我刚刚都差点被它带河里去。”

　　程鹤伊轻笑一声，指尖戳着小土豆的脑袋轻声责怪：“怎么能这样对你妈妈呢？我都给你留好了，你走得再慢也有小饼干吃的。”程鹤伊拿出一块递给小土豆，“明天不许再这么着急了，知道不？”

　　金毛快速吞下饼干，坐在地上对着程鹤伊乖巧地汪了一声。

　　“真乖~“程鹤伊笑眯了眼，伸手抚摸着小土豆的脑袋。

　　“行了，我先走了，它这身材，得每天溜个一小时才行。”主人拍拍金毛的屁股，示意它继续往前跑。

　　金毛恋恋不舍地对程鹤伊一步三回头，直到主人对着它的屁股踢了一脚，它才不情不愿地汪了一声，扭头往前走去。

　　季云初上前，弯腰询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程鹤伊抬眸看了眼来人，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如果你不介意我刚刚摸了狗的话，可以。”

　　季云初自然是不会介意，她抚着裙边，在秋千的另一侧缓缓坐下。重心的改变使得秋千微微摇晃着，她看向程鹤伊怀里的那一盒饼干，问：“这是专门做给小狗吃的吗？”

　　程鹤伊低头看向怀里的一盒饼干，嗯了一声。

　　季云初：“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宠物，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呢？”

　　程鹤伊笑着摇头：“养宠物就跟养小孩一样，需要准备太多东西，对于我这种懒人来说实在是麻烦。我还不如每天做一点小零食，坐等着撸狗，特别划算。”她指着身后的面包店，“而且，我做烘焙的，养了宠物不太好，总会有一些客人会介意我的卫生状况。”

　　“你呢？”程鹤伊偏头看向季云初，“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旅游？我在这这么久，每年来这的游客屈指可数，双浔根本不算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吧？”

　　季云初靠在椅背上，看着沿着河边散步的居民感叹：“就是因为它足够冷门我才来这的。”

　　“散心，就是要人少了才好。”

　　程鹤伊轻挑眉毛算作认可。

　　“这个人也可以吃嘛？”季云初指着程鹤伊怀里的一盒饼干问。

　　“没毒。”程鹤伊耸肩，在季云初准备伸手拿的时候，她及时补充，“但不建议吃。”

　　她伸出手指示意：“我的手刚刚摸了小狗。下次你早点来，我给你吃第一块。”

　　季云初皱眉看向程鹤伊：“你这个邀请——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程鹤伊看向远处笑而不语。

　　天色渐暗，今天刚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又逛了那么久，季云初的小腿有些发酸，她看了眼时间，再度望向程鹤伊的侧脸，试探：“既然我们都认识了，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程鹤伊回头，疑惑：“什么问题？”

　　“就是——”季云初轻咳一声，决定忽略自己的脸皮，“真的不能外送吗？或者帮我预留也好。”程鹤伊正欲开口，季云初急忙补充，“就一个，我今天吃过的番茄芝士培根恰巴塔，我十点左右过来拿。”今天吃到的这款面包实在是惊艳到了季云初，以致于她心心念念了一天。

　　加上这款面包确实抢手，等季云初回过神来想要复购的时候，眼前这人无情地通知她面包早已售罄。

　　程鹤伊撇着嘴思索半天，盯着季云初给出无情的回复：“不行。”

　　她玩味地笑道：“我明天要先做黄桃奶酪包。”

　　季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