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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宜嫁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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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小方家做饭,漏风牙摘花跑过来送我,这些孩子都是孤儿,他们相依为命的生活在这个村子多不容易。
她给我鬓角带了一朵纯白的山茶花,戴完了也不走,我正纳闷儿她今儿怎的这般听话也不闹人,她慢吞吞的爬上榻,贴在我的耳边道,“族长在这儿,我不自在,你陪我到院子玩儿。”
我此时捏住了她的小辫儿岂能这样放过她,这厢便玩笑似的问起来,“原是因为这个,那我问你,你上次让我打嗝儿打个不停这事儿咱们怎么算?”
“我错了。”她嘟着嘴巴小声道。
我倒也不是存心与她过不去,下了榻便往院子里走,百里送离正在灶台上烧菜,问道,“你们去哪儿?”
我回头轻瞥他一眼,“这是我们少女之间的事儿,你一个男人问什么?”
他往灶膛添了一把火,“且把你这能耐留到榻上吧。”
漏风牙一听乐起来,又是拍手又是跳的,“好哇,好哇!”
我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好什么好。”
我和那几个孩子玩儿的倒是不亦乐乎,有什么危险的惩罚,都是我故意输掉替着他们领罚。
百里送离透过那掉漆的木门向外看,那老槐树下我和几个孩子闹成一团,谁能想到这是茉国左相姜淄河的女儿,谁能想到那曾经的大小姐竟变成了这等模样。
虽皈依数年,被香火熏染出了一副脱俗之姿,内里却像是个野生的小兽,灵动,莽撞,率真,无法无天。
想来,好歹也是文臣之女,又将养庙中,最终却熏陶成这幅模样,天上地下独她一份儿了吧。
百里送离却觉得心口处不断有暖意袭来,和着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的间隙照下来,钻进木门的缝隙里,化了一块儿寒冰。
他猜想凡人若是这样妻子伴身那应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原来九神谷也会有这样让人心情舒畅的一天,原来九神谷也有这样来自人间的笑声。
弥足珍贵,弥足珍惜。
“姐姐也太笨了。”漏风牙这般说。
那些人跟着附和起来,我气道,“那都是你们人多欺负我,再说我第一次玩儿这游戏,我玩儿不好。”
“那我不管,输了就要上去,你看见那个小鸟了吗,把那个小鸟抓下来,我要养它,让它当我小弟。”
我抱臂问她,“你是不是官儿迷,连个鸟都不放过。”
百里送离正准备拿盘子盛菜,我在树上正待碰那雀,那雀却忽闪着小翅膀飞走了,我下意识的往前伸伸手,脚下一滑却是要摔下来,我正以为我能摔成个半残,百里送离那双强劲的手将我于半空接住,我就这么毫不回避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却将目光移开了。
“这么大了,竟还这样胡闹!”他的双脚落在地上,训斥我了一句。
我嗤笑道,“哪里胡闹,愿赌服输,我输了那就要服输啊。”
我自然是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怕百里送离对那些孩子动怒。
“行了行了,你少管,这次谢谢你了。”我豪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一会儿吃饭!”从他的背影处传来一声提醒。
我点点头,那些孩子见百里送离离开才慢吞吞的小鸟聚头似的过来,“对不起啊,错声姐姐。”
我撅了撅嘴,蛮不在意的说,“我说愿赌服输就是愿赌服输,我不怪你们,但是我们的惩罚是不是可以轻一点儿啊。”
我特卑微的样子道,“各位神仙,小的是个凡女,能不能通融通融啊。”
漏风牙道,“好说,好说!那这一回姐姐来定什么惩罚。”
我欣喜的点头,“我来定,那我就一定要赢了,否则这我自己定的惩罚报应在自己身上说不过去,说不过去!”
说完拿着柳条在半空挥了挥。
偷鸡蛋的说,“你说赢就赢,太小看我们了。”
我不在乎的耸耸肩,“那就比比咯。不过话说回来,我有个要求,你们这次都要参加,若一个人赢我便算我输,若我赢了,你们都要挨罚。”
这样的要求燃起了孩子们的斗志,叽叽喳喳的开始挑衅于我。
“好哇,好哇!”
“来啊,来啊!”
“谁怕谁啊!”
“你可不能反悔!”
...
因为今天要做好多人的菜,百里送离做的久一些,我们玩儿的就久一些。
前几回都是我故意让着这些小豆子的,这回我确实卯足了劲儿去跑,过障碍的时候也一跨就过去了,不像那些小短腿儿费劲巴力。
再保存实力都对不起我这少则四尺的大长腿(夸张了,夸张了
我赢他们那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的,那些小孩儿一脸吃灰的表情朝我这胜利者走过来,都耷拉个脑袋,以为我要说个什么惩罚。
“我的惩罚是!”我清了清嗓子,尿床的那位吓得双肩一缩哼唧起来,偷鸡蛋的早姐姐姐姐的拉着我的袖子唤个不停了。
我乜斜着眼睛逡巡着他,指着他抓我袖子的小脏手,“做什么,贿赂我是不是。”
偷鸡蛋的小手逐渐松开,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这样,你们都回去给我拿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布。”
他们得了这温柔的命令,如蒙大赦纷纷跑回家里,不消片刻我的手里就一把花花绿绿各色的布料。
我将那些布料塞进怀里,一拍漏风牙的小脑袋瓜儿,“走!吃饭!”
这饭一开始吃的颇为局促,孩子们大气儿不敢出,我看着百里送离那冷然的脸道,“百里送离,你怎的不说话,你再这样冷着脸,都要把我们给冻着了。”
他将一块儿芹菜塞进我的嘴里,“食不言寝不语。”
我撅撅嘴,叽叽喳喳起来,“撒谎,你以前吃饭的时候不是挺能教育我的吗,你现在明明就是不自在,你没和小孩儿相处过,我发现了你也有弱点。”
我觉得他要被我气冒烟了,我眨巴眨巴眼睛找打似的问,“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句,我的能耐用在哪处?”
他一挑眉梢,“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我支着下颚点点头,“你可太低估这些小孩儿了,他们都明白,都爱听。”
我以为他要摔筷子走人呢,或是要骂我什么,却见他站了起来,“你们继续吃。”
他却捏着我的腕骨将我往房里带。
我一把推开他,“做什么!我还没吃饱!”
“刚才给你机会吃你不吃,现在没机会了,不过这嘴不饱,但总有一处我能让你能饱。”
百里送离是压在我身上的,我的视线从他山脊一样的脊背越过碰上掀帘儿的漏风牙,紧接着还有尿床和偷鸡蛋。
他见我视线不在他身上,问道,“看哪儿呢?”
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迫我看着他。
“疼...松手!”我拍打着他。
他松了手便要解我衣裳,由于太过粗鲁,扯开我的外裳,掉出来一堆彩色的碎步。
他的情‖欲被好奇打断,“这是什么?”
我有了机会便得空推开他,“我有事儿做了,你别劳烦我。”
他一边粗喘一边不可置信,“姜错声,你说什么,我劳烦你?”
见我衣服归理整齐那孩子们倒是没了兴味纷纷离开了,这场饭就这么散场了。
“你说说,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他坐在一旁玩弄扳指颇为好奇的问我,其中还带着那么点儿不屑。
“小方呢?”
“耳房,睡下了。”他答得简洁疑惑的看着我。
我下了榻,“我去将他抱过来,你去给我找找针线。”
我将他轻轻的抱在榻上,看着他纤细的睫毛,比正常婴儿瘦一些的骨量,洁白的皮下青色的血管,他还活着,他在酣睡。
百里送离将针线递给我,我便照着他的体量将那彩色的碎布缝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百衲衣。”我知道他这个没有生活常识的人不一定懂,便自话自说道,“我小的时候身体弱的很,也总是生病,我娘就给我做这百衲衣,穿上百衲衣的孩子能去病化灾,善始善终。小方年纪又小又是个孤儿,我娘会这样做的,小方的娘也是。哪怕命已成了定局。”
他总是口不择心,别扭得很,明明早上还哭呢,此时却说着不屑的话,“至于吗?一个百里族的贱命而已,生在这里何其不幸,这孩子注定养不大,做着劳什子,你也是闲。”
“不是的,不会,娘将我们生下来就是有意义的,更何况还是那样艰难的出生。小方会活下去,他肯定会。”
然后我便不理他了,我缝我的,他看他的,我不晓得他看的累是不累,然后侧过身去不想他看我了。
他的身子不大,我缝的也快,但并不好,我是第一次给人做衣裳,十二岁的姜错声大概一辈子都想象不到她有一天也能为别人缝衣服吧。
两个时辰后,我便缝好了,那时已经快到了拂晓,窗外是层叠的铅色的云层,我本是一身乏力,但那孩子似有所感就在我缝好的时候醒来,见我还笑了笑,这厢我也忘了腰酸背,我将那孩子抱起来在怀里晃晃悠悠,轻哄着,“小方的娘也不会放弃小方,只要有娘在,什么时候都能回到最最开始,可以重生,可以做一个好人,一个健康的人,一个幸福的人...对不对小方?”
我却全然忘记背后还有个人,他做什么都没声音,他甫一凑过来,我被吓了一跳,那小方也哭了,我让他去远点儿,又是哄了老半天,给那孩子将衣服换好,才把他放回去。
我揉了揉眼睛正要睡觉,百里送离却又进来,抱臂倚在门框,目光盯着我认真道,“咱们要个孩子吧。”
我立时瞪了他一眼,冷笑的问他,“你莫不是疯了?”
他却不恼怒,一步一步逼近我,我被逼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他掐上我的腰肢,我顿感一阵痒意,他细细的打量我的脸,极慢极认真的说,“生一个女儿,最好像你。”
他自话自说,“眼睛像你这样大,皮肤像你这样白,还有睫毛,睫毛像你这样长,骨骼像你这般细...”
我用手指将他推开一定的距离,别过脸去,义正言辞的说,“要孩子,得先娶我。”
他泰然的坐在我身侧,两臂后撑着悠然道,“娶你?”
他也不墨迹,“下月十五,宜嫁宜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