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3、第 3 章

　　在前两个月，上个学期末，在期末周很累的时候，我路过一食堂南门的广场，那里在办活动，我不是会驻足在那些展台和横幅旁边的人。
　　但是姜星看到我经过，她喊我，让我过去。
　　我想装作听不见，但她又跑过来拉住我，说，赵只，你又装傻！
　　她说，你给我报名！
　　随即塞给我一张海报，海报是花花绿绿的手绘，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心灵搭子”四个大字。
　　什么东西？我看到这些花花绿绿、很治愈很可爱的东西就有点不耐烦，很幼稚。心理协会老干一些无聊又自我欺骗的活动。
　　我把海报塞回去。
　　姜星又拉住我：“赵只大帅哥！你就为了帮我完成kpi，行行好吧！”
　　姜星很会拿捏我，如果她和我滔滔不绝这个活动是多么有意思多么有意义多么正能量，我会直接走掉，但她告诉她需要我帮助她。
　　姜星看到我没说话，就开始继续说了：“反正这就是个聊天活动，给你匹配个聊天对象的。你是相当为别人疏解压力的人，也就是志愿者。还是你想当倾诉心事的人？不过就你这情商还是就当倾诉心事的人吧，我们会给你配对志愿者的。”
　　我说：“我可以不回复志愿者吗？”
　　姜星理所当然，露出狡黠地笑：“当然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为了kpi。当志愿者倒是不可以不回消息，这些也都是匿名的，什么都没有。反正你就听我的，我懂你。”
　　姜星又把我拉去做登记，让我填了个问卷，问卷里的问题奇怪得要命，又问你这个人格又测试你那个，又问你烦恼又问你怎么解决。我哪里懂那么多？我的烦恼要是都能被解决掉了我还有烦恼吗？
　　我小声说：“这有用吗？”其实是想让姜星意识到他们在做无用功。
　　姜星拍了我一下：“别乱说，这是我们心理协会指导老师组织的，方案修改了好多遍，可重视了，他就站在那呢！可别被他听到，他最喜欢教育人了。”
　　我随意地把表填好交给姜星，反正我之后只要不搭理加我好友的申请，不回复志愿者的消息就好了。
　　可是我到后来还是接受了志愿者的好友申请，并且鬼使神差地和他聊起天来。
　　我把他当比AI更智能的AI，问他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他也很有耐心、很温柔、很细心、很热情、很关心我。
　　让我产生了一些温暖的感觉。因为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我是谁，我可以把他当AI，我可以说任何我想说的话，他都会温柔地接纳。
　　我记得我问他，怎么样才可以变成专业第一。
　　那是我恶搞他的。姜星说志愿者也是学生，能和我很有话聊，我们可以聊聊学习，聊聊生活。
　　他问我，为什么想变成第一名？
　　我说，因为我猜你不是第一名，所以我在为难你。
　　他发来一个笑的表情，说第一名不重要。
　　我问，什么最重要？
　　他像机器人，回答我幸福最重要。
　　但他哪里知道，我不会再幸福了呢？
　　我知道志愿者没有办法真的帮助我解决问题，可是我却爱上和他聊天，我的朋友不算少吧，我有贝糖，有施阳，有金金，有孔蓝，有姜星，有好多人可以倾诉心事，但我喜欢和他说话。
　　不是因为他是我的陌生人，而是他好像有点像我。
　　他好像能听懂我的话。
　　施阳不能听懂我的话，大多数时候，他是不怎么听我说话，就算听我说话，他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反应来，我的信息传递永远没办法得到回应。但其实施阳好像也不太需要我回应，他不会和我倾诉他的心事，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
　　如果不去翻聊天框，我也忘记我和志愿者说过我的什么事了，我就记得如果我很郁闷很烦躁压力很大想逃离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会找到他。
　　今天我有点纠结，我感觉其实我还好，但又习惯了这样的依赖，我本来很大的事情都可以藏在心里，现在变成连很小的事情都想要说出来。
　　我想和他说，我、贝糖、金金、施阳，我们四个人的事情。
　　我喜欢观察人，我对我身边的人有好多疑问，我想搞清楚。
　　一大段文字发过去，已经是十二点半，我丢下手机就睡，没有等待他的回复。
　　第二天一早，我赶早八，七点四十五才起床，还是被他们仨的动静给吵醒的。
　　我快点把衣服裤子随便套上，草率地刷牙洗脸，头发没理，鞋随便穿，袜子好像是昨天的，无所谓，主要是先别迟到了。
　　在我慌乱地找这个找那个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身体很沉重，我知道它还在睡觉，或者是在闹起床气，它对我的指挥抗议，抗议的结果是我的不开心。
　　我又想到施阳，施阳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人，在前一天，他就会要把他准备穿的衣服、袜子、鞋子整理好，在第二天早上会七点二十起床，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整理仪容仪表，还有空去食堂吃早餐。他从来不会这样让自己陷入慌乱。
　　施阳看到我乱七八糟的头发会嘲笑，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幸好他不会看到乱七八糟的我在乱七八糟未完成时更加乱七八糟的模样。
　　我又顺着施阳想到金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施阳永远不会对金金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是金金经常对施阳无语，金金吐槽施阳、贬低施阳、嘲笑施阳、欺负施阳，施阳都很平静地承受着，施阳也有吃瘪的时候，但是施阳甘之如饴。
　　这么想，金金应该最嫌弃我。
　　可金金时时刻刻对我都很客气，金金在施阳吐槽我的时候，都会露出友好的微笑，用怜悯的目光看我，我不知道那是否也是一种嘲笑。
　　短短的几分钟我的脑子好像可以闪过无数的场景，我又在大脑里想了一遍我想过很多的事情，但是一恍神它们都过去了，只剩我的心留在回忆的余温，扑通扑通地乱跳。
　　我的衣服袜子鞋眼镜书包手机电脑课本耳机帽子口罩水杯都呆在了它们自己应该在的地方，我走出门。
　　到教室的时候，我看到施阳和贝糖都到了，他们都在拿着平板，低着头，可能是在做题。
　　整个教室很安静，大家不会聊天，现在的人都在玩手机，或者看电脑，或者看平板，不会互相说话。
　　角落位置又被挑完了，要么就是很中间的，或者最前排的位置。如果我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还要让坐在边上的人起来，我下课想出来上厕所，或者打水都很麻烦。
　　可是坐在第一排我又不能睡觉，或者正大光明玩手机，在老师面前我总是特别不好意思干别的事情，不过他们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讲课的水平。
　　贝糖和她的室友坐在一起，施阳旁边还有个空位，但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挨着坐。
　　我最后还是麻烦了其他同学起来，让我坐在左右夹缝的中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再喊他们一下。
　　大学有时候真的很好，因为我发现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关心别人，他们只关心自己，别人长什么样他们记不住，别人叫什么名字他们不知道，别人的爱好特点和他们没关系。
　　真的很好，我也不用害怕被别人看见，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不用听到他们对我恶意的笑，不用感觉寒冷。
　　一坐下来，我就看到施阳在群里艾特金金，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吃小木屋。小木屋是一家朝鲜面馆，真的是搭在学校对面的一个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小木屋很小，但是吃饭的人很多，它的冷面很好吃，但贝糖和施阳都喜欢吃炸酱面，金金说她哪个都喜欢，但我看她吃最多的还是石锅拌饭。
　　金金回复很快，说，吃。
　　金金又问，贝糖和赵只一起吗？
　　贝糖回复了个举手的表情，我跟在贝糖下面回复，吃。
　　好奇怪，如果金金不问我们，她还会不会和施阳一起去呢？
　　或者贝糖说不吃，我也说不吃，她还会和施阳一起吃饭吗？
　　我又想，如果是我，没有贝糖和施阳，我会和金金单独吃饭吗？
　　我掏出手机，打开□□小号，向志愿者发消息。
　　我才看到他给我的回复。
　　我也才想起来我说了什么。
　　我问。
　　【你有过害怕的时候吗？害怕身边的人离你远去。我在大学遇到了很好的人，他们变成我的好朋友，他们也都很善良，很单纯，很真诚。可是我却讨厌他们，我讨厌他们的同时还喜欢他们，依赖他们，但我永远不可以把真实的自己展露给他们。
　　他们看到真实的我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最多是带着可怜的眼神看我，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没事。
　　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回应，因为这样的回应说明他们不懂我。
　　但我不展现真实的自己，他们又如何懂我呢？
　　你害怕吗？你害怕过，你的朋友发现真的你吗？】
　　我发了好多话给他。
　　说实话白天的我和晚上的我好像不太一样，白天的我看到这段话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他回复我，一点也不长，我只是感觉他好像不太认真对待我这段话，他说，会，我和你一样，所以即使害怕也不要改变。
　　我不管他，我又说。
　　【我以为我不会再喜欢人了，我曾经以为我讨厌一切人，他们给了我好多希望，又让我绝望，可是我竟然好了伤疤忘掉疼，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它们都被我藏起来，目的是不为了让其他人知道，可笑的是我自己竟然都要忘了。我现在还可以喜欢别人，喜欢吗？准确来说是挂心，我在意，我想他。我的心因为他跳动，逃跑，坠落，但很多时候我只有难受，因为我知道这样想吐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承担，而他永远不会知道我痛苦。】
　　【有时候我又会想，干脆我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对吧？死了，无论是什么感受，都是活人才能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