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是你是你只是你啊 ...
-
“佛祖啊,你听到我的祈求了吗?如果你真的听到了,就让神惠离开您吧。”
台阶二百零二阶,等我拜完最后一阶台阶缓缓直起身体,可膝盖处的疼痛直达心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跪下去,身侧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我。
“佛祖啊,你听到我的祈求了吗?如果你真的听到了,就让神惠离开您吧。”
台阶二百零二阶,等我拜完最后一阶台阶缓缓直起身体,可膝盖处的疼痛直达心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跪下去,身侧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我。
我还来不及去瞧神惠的神情,前方的寺门忽的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群和尚,他们走到我们面前,我听见神惠喊为首的和尚“师兄”。
那和尚道:“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神惠平动无波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师兄,我回来了,”他侧侧身指着我道:“师兄,这位施主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和尚对我双手合十,恭敬道:“清河长公主。”
我与神惠对视一眼,我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了诧异,我立马想到了一种微乎可微的可能,声音颤抖道:“你怎么认识本殿下?”
那和尚道:“里面的贵人等您很久了。”
能在我面前还被称为贵人,普天之下,大约只有一个人。
我缓缓的推开禅房的门,里面那人熟悉挺拔的身影一点点露出来,他那双与我相似却截然不同的眼睛望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他说:“念儿。”
是皇帝哥哥!
那微乎可微的可能成了事实。
禅房里余烟袅袅,我与司瞻两人相对无言,禅房外的钟声响了一声又一声,司瞻还是先败下阵来,他望着我淡淡道:“跟我回宫吧。”
我抿着唇角,一语不言的望着司曜。
他侧过脸,低声道:“念儿,比起你追来的你爱的神惠,我更希望你接受暗中护送你一路的赵武,你是父皇和我宠出来的,我不希望你选择他。”
我喃喃的重复道:“皇帝哥哥,再让我试一试好吗?最后一次,好不好?”
司瞻的眉头皱起来,那是他非常不悦,那是他忍耐的极限,我趁他分神的那一刻,猛地拉开禅门向外冲去,边跑边大声的喊:“神惠,神惠,你在哪儿.....”
与我擦肩而过的和尚纷纷诧异的向我行礼,可我顾不得我此时此刻的眼中只有神惠。
“施主?”
神惠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身看着从天而降的神惠,瞳孔又在神惠身后出现的司瞻猛地皱缩。
司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时一脸怒容,他的声音冷酷无比:“山念!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才不回答司瞻的问题,我只死死的盯着神惠,笑着劝道:“神惠,你不要当和尚,好不好?”
神惠也望着我,他的瞳仁倒映着小小我,明明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纠结,可他还是摇摇头。
司瞻淡淡的瞥了一眼神惠,冷哼一声,忍着怒气对我说:“山念,你听到了没有!”
我紧咬着下唇,咬破了也不知疼痛,再次开口竟然尝到了腥腥的血味,无力道:“是你是你是你啊,可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啊.....”
神惠僵在那里,怔怔的拿起了佛珠,阖上双眸,他眼中小小的我消失了。
我努力为自己寻找一个浮木,我不甘道:“那你就赔给我银子,不,我不要银子,我买的是羊,你把我买的羊还给我,还给我!”
如果没有那只羊,没有神惠多管闲事,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我不会认识他,又怎么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他!
我委屈的大声道:“还给我,全部还给我,我才不要救你,我才不要救你啊啊啊啊啊......”
这一路,我没有吃多少苦,最大的苦大概就是这山脚的二百零二阶台阶,大概是因为我要跟佛祖争神惠,不但得不到佛祖的庇护,反而还惹恼了佛祖,我根本不知道我站在台阶的边缘上。
是的,我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沿着七八阶台阶摔了下去,钻心的疼痛从后脑袭来,我忍不住伸手一揉,黏黏的,竟是血!
我血呼呼的抬起头,点点滴滴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昏迷前我看到慌忙跑来的司瞻,看到了七手八脚围上来的和尚,只有神惠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等我醒来头上缠着几层纱布,见我醒来,司瞻马上放下手中的奏本扶我坐起来,他眼底一片乌青,满脸的不安,他伸出手指着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哑着嗓子道:“哥哥,皇帝哥哥。”
他长吁一口气,连连道这就好这就好,又忙推开房门,吩咐外面的人去请大夫,我望着他推开的房门,外面竟然又飘起来雪花。
“皇帝哥哥,外面.....下雪了?”
司瞻一把又关上了房门,笑道:“雪又什么好看的,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唉唉,你下床干什么?”
一阵眩晕袭来,我踉跄一下子扑到了地上,司瞻忙上前扶起我,解下他身上后裘衣披到我身上,轻轻拍掉我身上的本就不存在灰尘,无奈道:“你啊,从小就这样执拗,好了,穿好裘衣,就给你看一眼,就一眼啊。”
房门一开,再也没有房间内的温暖,外面好冷,冷,冷彻透骨。
我冷的浑身发颤,司瞻忙推着我往回走,而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那不起眼的角落里隐藏在暗处的小小的雪人。
两个圆圆的团子叠在一起,一根被当做鼻子的胡萝卜,没有嘴巴,也没有眼睛。
我怔怔的看着,挣脱了司瞻禁锢的双手,一步步走近,走到雪人的面前,缓缓的蹲下来,伸出了双手拥它入怀,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
是谁堆的雪人,我猜的出来,可是在这一瞬间,真的不重要了。
我闷闷的对司瞻道:“明天,我们回去吧。”
司曜正蹲在我身边拍掉又落下来的雪花,闻言终于笑了:“好。”
第二日我故意去的迟,等我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我一人,所有人中自然没有神惠,我厚着脸皮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对司瞻道:“皇帝哥哥,我们走吧。”
“殿下,可否等一下借一说话,小僧有些话同殿下说?”
我没心情听和尚讲什么经,正打算打开拒绝时,我认出这个和尚正是神惠叫师兄的和尚,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转,随意的点头:“皇帝哥哥等我一下,我们走吧。”
他将我带到一颗树旁,树旁栓着三四只羊,我眉头一跳,望向他,他忙道:“小僧神能,是神惠的师兄,那只神惠带来的小羊羔一直养在山下的农户那里。殿下向神惠要那只小羊羔,可那只羊羔两年前已经不在了,这几只是它生下的小羊羔,如果殿下想带走就带走吧。”
神能见我不说话,继续道:“神惠离开的那几年,只要他来信,信中就一定会嘱咐我要好好照顾那只小羊羔,殿下,这件是不能怨神惠,这是天意。”
我闻言仰望着天,重复道:“天意?”
神能顿了顿才无奈道:“昨日诵完经又下起了雪,神惠同我告假,我问他他又不说,我担心他跟着他,才发现他在殿下的院子里堆了雪人.....殿下,神惠的雪人,您见到了吗?”
眼前又浮现出那只孤孤单单丑的连张脸都没有的雪人,明明很悲伤,我竟然轻声笑起来,我碰了碰眼角溢出的眼泪,笑道:“见到了......见到了。”
神能闻言长吁一口气。
我道:“没有其他的事,本殿下走了。”说完我转身想要离开,神能忙道:“那这些羊呢?”
我要的哪里是羊啊,我要的今日带不走,以后也不会带走了,我望着那三四只转来转去的羊,摇头道:“我不要了。”
这样,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神能突然在我身后道:“师父带回神惠那年,他的母亲早已奄奄一息,他扶着母亲来到通惠寺,师父说他无能为力了,所有人都放弃了,可只有神惠,他就像殿下一样,一个台阶一跪拜,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雪,他只有一件单衣,差点冻死在那里。”
我虽然没有回头,但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顿了顿才道:“可他的母亲还是未醒来,于是神惠在佛祖面前立誓,只要佛祖保佑她母亲醒过来,哪怕只有一刻,他此生都会诚心侍佛,入我佛门。那天夜里,他母亲醒了,只醒了半日,可他跪在师父的禅门外要出家,师父心软收了他,赐法名神惠。”
他一步步走到我的身侧,望着我双手合十,垂眸道:“施主,世间的事大抵是说不清的,那时神惠是个孩子,若不是师父收留他可能早就饿死了,师父心善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施主,你不要怪神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