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俯首》双粥

1、chapter 1

　　“……好球！唐拿下了冠军点！这场比赛唐以2：0战胜了艾比，取得了U19世青赛的冠军……或许球迷朋友们对这位来自中国的小将还不是很熟悉，今年夏天唐作为中国羽球男单P卡参加了奥运会，我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名字会成为许多选手的噩梦……”

　　场馆的掌声络绎不绝，唐越海听不懂解说员和观众席那边喊的外语，只乖巧站在主管教练身旁，陈教练撇了眼唐越海，又瞅着不远处输了决赛忍不住抽泣的选手，默默转移了视线。

　　唐越海没升入一队前，主教练评价过他，说他技术野蛮暴力情绪却十分稳定，迟早成为主力。陈教练心说，可不嘛，把人家打得眼泪止不住流，自己没事人一样。

　　“教练，我饿了，”唐越海拽了拽陈教练的袖子：“我能去吃饭吗？”

　　陈教练扭头的同时对自己的好学生堆起笑脸：“诶哟，这大金牌金光闪闪的真好看……不行，得等记者采访完啊，我包里有饼干，你先垫巴两口。”

　　唐越海接过饼干安静地啃了起来，18岁的少年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并且吃相很好，不会把饼干渣掉得满地都是，一旁队友用羡慕的眼神瞟了几眼唐越海，暗淡垂下眼皮，虽说能进入国家队的都是天才，可天才跟天才之间也是有鸿沟的。

　　吃了半包饼干的唐越海被唤去接受赛后采访了，记者翻译乌泱泱围成半圈，随行的中国记者照常询问：“越海，比赛赢了有什么感想吗？”

　　唐越海抬起胳膊擦了下汗，平淡道：“这是最后一次参加世青赛，对这个答卷还是比较满意的，跟不同国籍的选手切磋很有意思，拿了冠军也很开心。”

　　记者笑了下：“看出来了，实际上不管是教练组也好还是球迷也好，对你未来的期待值是非常之高的，那你对于前辈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态的去挑战、去冲击呢？”

　　“什么心态？姜珩……他的技术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希望……以后有更多机会跟他对战。”

　　“想必教练组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那现在也十二月马上就过年了啊，对明年有什么展望吗？”

　　唐越海性格内敛，很少在公开场合说矫情话，他弯起眼睛：“先活好今年再说吧。”

　　***

　　飞机快落地时唐越海睁开眼睛，窗户外肆虐的狂风恨不得将大地上的一切都席卷而去，下飞机时他将拉链拉到最上面，好几年了，他还是不习惯北京干燥又凌厉的天气。

　　放好行李后天色还早，他跟苏达一同去了训练场馆，这是室内项目比室外项目最好的一点——不用忍受风吹日晒。苏达拿了铜牌，有点蔫了吧唧的，不敢去齐教练那边打招呼。

　　齐教练是苏达和姜珩的主管教练，是个性格温和的中年男人，这会正坐在椅子上扭头跟身旁人说话，那人垂眸缠着胶带，运动后红润的嘴唇显得有种柔弱的漂亮，而高挺的鼻梁中和掉了这份柔弱，让他侧脸带着份凌厉，很是英俊。

　　他的队长，唐越海多瞥了几眼，不得不承认姜珩的脸和打球一样漂亮，也难怪姜珩球迷那么多，他身旁苏达停下脚步，踟蹰地垂下脑袋，唐越海安慰：“齐教练脾气很好，不会说你什么的。”

　　苏达没有回答，没注意到这边的齐教练继续跟姜珩说话：“……前两天主教练还跟我说呢，别说现役，算上前面的，没一个比你技术全面的，等几年你退役了直接当教练，你觉得怎么样？”

　　“NoNo不可以哦，想都不要想。”姜珩头也不抬，拖长尾音，原本清朗的声音刻意夹了下，变得很是阴阳怪气。

　　话音落地，走来喝水的林意就噗嗤笑了出来，被齐教练瞪了一眼后立刻左手握拳挡在嘴前假装咳嗽了两下：“天太干了，嗓子不好。”

　　林意视线飘开，不与教练对视，刚好瞧见走来的唐越海和苏达：“教练，你的好大儿回来了，我练球去啦。”林意同唐越海苏达几人击掌后迅速跑开。

　　齐教练原本无语的脸庞在看见唐越海的一瞬立刻喜悦起来，抓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唐越海已经习惯教练队友的过分热情的善意了，认真地点头应答。

　　姜珩缠好胶带，站起身上下扫了扫苏达：“丹麦伙食不错啊，胖了几斤？”

　　苏达清清嗓子：“没……没胖，哥，是没睡好。”

　　姜珩捏捏苏达的脸蛋：“水肿啊？”

　　苏达裂开嘴唇憨憨一笑，见姜珩神情如往常无二心里的阴霾扫除了大半，唐越海见不得队长这么“玩弄”队友，偏过头给苏达解释：“苏达这几天都是很晚才睡着，有点水土不服。”

　　姜珩转了下球拍，朝着唐越海笑了笑，随后嘱咐道：“小苏达，换个衣服，陪我练会。”

　　苏达剩余的阴霾也被扫干净了，他狠狠点头，麻利地跑去换衣服了，齐教练说过要他珍惜跟姜珩对练的每次机会，不仅是很多错误的惯性接发球都会被姜珩指出来，还会自然而然地给你一些打球的战术思路。

　　唐越海收回视线，继续听齐教练的絮叨：“封闭集训好好练，明年世锦赛和全运会……就是你表现的舞台。”

　　***

　　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缓慢，晚上唐越海拖着酸胀的大腿回到宿舍，没打开门就听见室友的大嗓门：“上啊上啊，我服了，键盘上撒把米鸡啄得都比你们好，一群losers……”

　　唐越海走进宿舍，把床上堆着的几件衣服扔到室友椅子上：“你下训这么早？”

　　陈靖宇把手机扔一边：“菜成这样还有脸骂我……啊？海啊你回来了？衣服放那就行，正好陪我玩两把呗？”

　　“我不会玩。”

　　“啊呀，我教你，很好玩的，”陈靖宇揽住唐越海的肩膀：“你天天打球不嫌烦啊，总得有个调剂心情的玩意吧，玩一把呗？我带着你，很简单的。”

　　唐越海开玩笑地拒绝：“游戏我只玩消消乐。”实际上他确实不喜欢竞技类游戏，手机里只有数独这一款游戏。

　　陈靖宇知道他性格，并不强求，哀嚎一声后又捧着手机玩去了。

　　睡觉前唐越海打开数独软件，这次开屏是数独组织的一场活动，唐越海大致扫了眼，双人的？他从哪能找个人跟自己组队？唐越海正思索时，数独的消息框冒出个泡泡。

　　唐越海早先就设置了不接收陌生人私信的模式，正疑惑间，发现消息框的头像是个大写的一，貌似是自己手写的，字迹很是嚣张。唐越海从床上坐起来，他心下已经确定了九分，可还是打开游戏的排名榜确认了下。

　　果然是他们区排名第一的大神，怪不得他能给自己发消息，这款游戏唐越海唯一关注的就是他。他点开消息，“组队？”映入眼帘，唐越海抿下嘴，问：为什么选我组队？

　　对面很快回复：不找第二，难不成找倒一？

　　唐越海脾气一向很好，但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是有些不舒服，他自认为很没有礼貌地回复了个：哦。

　　然后接受了组队邀请。

　　***

　　封闭集训跑到了南方，唐越海大口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这边的饭菜很对他胃口，食堂面积不大，早上一伙人打完饭后，陈靖宇和乔商那边已经坐满了人，唐越海端着餐盘正寻找座位之际，被林意好心地叫住了。

　　“诶，海啊，坐我旁边，”林意拽着唐越海坐下：“人真多，今天正好跟女队那边下训赶一块了。”

　　姜珩送进嘴里一勺大米，明显食欲不高的模样，他身旁的苏达吃得狼吞虎咽，十六岁正是长个的时候，训练量大吃得自然也多，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姜珩好笑：“也没人跟你抢啊吃这么快。”

　　唐越海：“我刚才打饭时候已经差不多没了。”

　　苏达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就听到这一噩耗，“啊？”

　　姜珩被逗笑了，拿走呆愣的苏达的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了过去：“还能饿着你呀？”

　　苏达泪汪汪看着姜珩，唐越海小声问了句：“那你能吃饱吗？”

　　食堂乱糟糟的，不知道姜珩听见没，只见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着苏达的脸蛋进行了几秒惨无人道的揉捏，笑得开怀，“真可爱，一会还会续饭的，你之前没来过集训不知道这事。”

　　林意嚼完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忍不住说：“姜珩，如果胖就是可爱，那猪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苏达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林意，姜珩用胳膊肘戳了下林意：“瞎说什么？苏达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啊。”林意大大咧咧地笑：“开个玩笑嘛，我想吐槽的是你又不是小苏达。”

　　唐越海安静地吃着饭，再一次被姜珩选择性忽视后，他心头泛上些酸楚，教练队友对他无不体贴照顾，唯独姜珩……唐越海想，反正不是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