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亦是尘》拂尘问仙

9、北山寺之行

　　凌止止被安排住进了平川母亲生产时住的房间，屋子里的陈设没有改变，李先怀念与红月一起的时光，时常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多年沉寂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院里院外都有侍卫看守。
　　凌心住在紫凝生前住过的房间，凌止止每次踏入凌心的屋子，内心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温暖，会让她这些天的焦躁变的冷静，所以找凌心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凌止止不知凌心是否把她胳膊的情况告知李先，于是关心道，“姐姐，李神医说你的胳膊怎么治了吗？”
　　凌心摇摇头，“父亲的书信被毁了，我还没跟神医提起此事。”
　　两姐妹的聊天被从寺院回来的李先和夏蝉听得一清二楚。
　　夏蝉打开门，行了礼，先独自进屋，走到凌止止的身边，“姑娘，神医来了。”
　　凌心抬头见到门外的李先，“神医……”
　　李先站在门外，没有进屋的意思，“你们小姐妹聊天，我就不打扰了，内堂有吃食，食物简朴了些……”
　　未等李先说完，凌止止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神医，我姐姐的胳膊前段时间断了，一直疼痛难忍，您能帮忙瞧瞧吗？”
　　凌心激动的语无伦次，“无妨的，神医有事先忙，我这小伤过后再看。”
　　言语的客气终归是因为内心有所期待。
　　李先招手让凌心走近，摸了摸断臂，“问题不大，骨头恢复的很好，再泡半个月的药浴便能恢复如初。”
　　“痊愈之后每逢下雨阴天还会难受吗？”
　　李先看着凌心的眼睛，“不会。”
　　凌心毕恭毕敬的道谢，“多谢神医。”
　　夏蝉的活计一下子变多了，如今只她一个女子之身，要照顾两个姑娘泡浴，加上身体未完全康复，有些力不从心了。
　　北山的环境清静空远，很适合养伤。
　　北海的天格外的蓝，水格外的清，远远望去，水天相接，共享一色。
　　凌止止被李先带到北海的石头背面，一圈石头围着，形成了天然的浴场，水不深，坐着才没过肩膀，从外往里看，极不容易发现。
　　短短泡了两日，眼睛恢复到之前能看见残影的程度，凌止止对眼睛痊愈充满了信心。
　　熟悉了路径，熟悉了水面，李先不再带着凌止止，他没留下任何交代匆匆离去，只说三月之后如若眼睛依旧不见光明，便可回府了。
　　水没过肩膀，凌止止如往日般靠在石头上，享受着海水的温柔，感受着阳光的洗礼。
　　夏蝉已经两日没有跟着了，一送了凌止止到石头旁，就被催着回去休息，只等太阳落山再来接凌止止回去。
　　李子易不放心二小姐，这些时日一直在默默的守着。
　　风平浪静的度过了半个月，凌止止的眼睛看东西的残影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小范围的独自行走。
　　这一日太阳偷懒没有出来，天边的云彩有些暗沉，凌心和夏蝉都让凌止止休息一日，可她怕，怕少了一日，效果就少一分。
　　拗不过凌止止的二人只得作罢。
　　凌心的胳膊经过药浴之后，恢复的越来越好，如今日的天气，乌云密布，胳膊也没有酸胀过了。
　　阴雨天是魔族最喜欢的日子，在海底待久了，会趁着阴雨天，雨蒙蒙出了海平面逛逛。
　　凌止止坐在水中只觉着比往日冷了些，没发现别的异常。突然水面猛涨，来不及站直身子的凌止止跌入海水中，挣扎着叫不出声，水越来越高，已经与海面持平，凌止止害怕，可是于事无补。
　　大脑一阵眩晕之后，凌止止失去了意识，晕厥前不甘心，可石头挡着，没人注意发生了什么，何况除了石头外的李子易，空无一人。
　　再次醒来，凌止止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五颜六色的海底，各色各样的物种穿梭过身边，抬手看见手上的珠串，闪闪发光犹如夜明珠，照亮了凌止止的周围，揉了揉眼睛，发现丝帕不见了。
　　“你醒了？”
　　被声音吸引，凌止止径直坐起，转头发现了一位衣着深沉，面容憔悴的男子，黑亮的长发及腰，挺拔的气质不像是平凡人家的公子。
　　凌止止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你是谁？这是哪？”
　　男子的脸上带着邪魅，“这是地府。”
　　“我是死了吗？”话刚到一半，凌止止失落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应该是死了，不然怎么会看的这么清楚，你是阎王？”
　　“呵呵呵呵，胆子挺大，你不怕吗？”
　　听着男子的嘲笑声，凌止止低声道，“怕，你能让我回去吗？”
　　男子的嘴角上扬，露出戏弄的神情，“让你回去，你怎么报答我？”
　　单纯的凌止止真以为男子会帮她，真心道，“我祖父是丞相，父亲是太子太傅，金银珠宝你要多少都给你。”
　　男子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睛直视凌止止，“我要你的眼睛，可否？”
　　凌止止害怕的捂着眼睛，虽然一直看不清，可它是父母给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说给就给，凌止止摇摇头，坚定道，“不给。”
　　男子的右手掐住了凌止止的脖子，空气的阻断，让凌止止的呼吸急促，手脚并用也挣脱不开。
　　一边捶打，一边求饶，可是男子无动于衷，凌止止只得奋力的掰着男子的手，努力让自己呼吸，原来死亡之后还有死亡，凌止止气愤命运不公，本就生来自带眼疾，如今到了地府还要受二遍死亡之罪，一团火涌上心头，嘴里的狠毒的话刚要脱口而出，男子竟有些害怕的松开了手，并且眼睛上的丝帕又回来了。
　　眼睛重新覆上丝帕的凌止止一脸茫然，“嗯？”伸出手摸了摸脸，“又回来了？”活着的时候便是让看清了又变黑，死了还是刚摆脱丝帕，又回来了，幸运的是这次她不但没有失明，还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只是没有颜色。
　　男子难受的摸着头，庆幸他的动作快，不然又要在那破石头上躺上十年了。
　　两个衣着打扮奇怪的小厮，头上还长了角，人不人，鬼不鬼的捂着肚子灰头土脸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宗主，不好了，有神仙打过来了。”
　　凌止止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男子，宗主？他不是阎王吗？神仙打过来闹事了？
　　天帝怕魔宗卷土重来，天后为了让平川表现，特别在天帝面前提议让平川来北海探查。
　　平川手持光剑（天后送给平川的，是上任天帝的武器），威严挺拔的站在空中俯视海平面上的一众魔族小兵。
　　魔界宗主顾不上凌止止，带着小厮冲着海面的方向飞去。
　　有了珠串的光亮，凌止止见他们都往上飞，她也跟在后面，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手向上，虽然不如他们快，但能跟的上。
　　在仙魔较量之际，凌止止游到了海面，抬眼全是刀光剑影，看到了不远处的石头，不动声色的游了过去，贴着石壁，偷偷的顺着边缘往海岸走。
　　魔宗刚苏醒不过半月，功力还未恢复之前的三分一，尽管平川是凡骨，但天资聪慧，此事的魔界宗主并不是平川的对手。
　　魔宗是聪明人，他知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于是立刻带着魔族潜入北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吹着平川的衣摆翩翩起舞，没有胜利的傲娇之资，平淡的收剑回鞘。
　　打斗停止，凌止止停止了动作，生怕被天上的发现，躲在一处石头后面，气都不敢大喘。
　　“神君，那好像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还挺厉害。”
　　凌止止微微抬头，总余光看到天上有一只大鸟，上岸还站了个人？难道是鸟和人说话？神君？那人是神？
　　八卦的凌止止又转头瞄了瞄另一侧，一个男子？长相倒是清秀俊朗，难道未过门的媳妇说的是队伍前面威风凛凛的男子？
　　“闭嘴，回去吧。”
　　凌光神君说完，朱雀大鹏展翅，瞬间消失不见。
　　凌止止听见了，暗暗感叹，神仙被说中害羞了。
　　平川在海平面观察一番，确认魔族回到北海之下，在海面上撒下了无极医仙给的药粉，转身回天庭交差去了。
　　海面恢复平静，凌止止环视一周，见全消失了，慢慢的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身体被海风吹的瑟瑟发抖，抱着胳膊，一步一步的朝着树林子走去。
　　夏蝉拿着披风，见到凌止止的身影，激动的跑上前盖住了凌止止的身体。
　　“姑娘你跑哪去了，李侍卫说涨潮了，找了好久不见你的踪影，焦急的去寺里找人救援了，我不放心，先跑来看看。”
　　“你不知道，我被阎王掳走了，幸亏我机灵，蹭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
　　凌止止回想起来挺后怕，也侥幸她自己挺机灵，没有坐以待毙。
　　“阎王？”夏蝉惊掉了下巴。
　　“恩，不光阎王，我还看见阎王和神仙打架，还听见一只大鸟说话。”
　　凌止止越说越激动，这些事太稀奇，竟然被她经历了。
　　夏蝉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确信自家姑娘应该是冲撞了邪祟了。
　　李子易带着住持和一众僧人急匆匆的从山上下来，行头撞见了夏蝉和凌止止。
　　“二小姐没事吧？”
　　夏蝉手比划着，“嘘！回去说。”
　　李子易伸手要去抱起凌止止，夏蝉立刻阻止，“男女有别，传出去，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可二小姐……”
　　凌止止打断了李子易的话，“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住持见凌止止找到了，领着僧人们回去了。
　　回到房间，凌止止裹着披风无力的躺在床上，凌心端来姜汤，“二妹妹，快把姜汤喝了。”
　　夏蝉拉起凌止止，“姑娘这么睡容易受寒。”
　　凌心和夏蝉合力帮着凌止止把衣服换了，只听见凌止止嘴里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仔细听又听不清。
　　一系列的反常行为让夏蝉更加确信凌止止中邪了。
　　凌止止睡下之后，凌心和夏蝉退了出来。
　　夏蝉找到李子易，极小的声音说道，“我们姑娘好像中邪了，回来的路上一直叨咕什么阎王神仙之类的。”
　　李子易之前常年在外打仗，夜路走过不少，重来没见过什么邪祟，“我们打仗之人，不信这些。再者北山寺多座佛像护体，邪祟肯定不敢出来，要是实在担心，你可以去北山寺给二小姐上柱香。”
　　夏蝉一拍脑门，行动利润的朝着北山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