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元吉》望沙

42、《黄裳元吉》第四十二章 止杀

　　宝音和王德真言谈甚欢，居然有一个和自己同样身份的童男在成吉思汗的大帐里，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上头，“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王德真手里不停的甩着鞭子看透的说，“你的眼睛都长在蒙哥身上了啊，”
　　宝音不好意思的难以置信，“我有吗？我才不是呢。”
　　王德真就地一坐说，“坐下说话吧，反正你要找的蒙哥不在，我以前想同你说话都没有机会。”
　　穿着深蓝色道袍的宝音难以置信的挨着穿着一身甲衣的王德真坐下，王德真手里不再玩马鞭了，而是揪着眼前草地的青草，用双手撕碎后扔掉后，再抓一把的重复自己的动作，掩饰他见到宝音时候心情慌乱的表情，可是宝音根本没有关注他的情绪，她的心思还在蒙哥身上，“你和蒙哥认识？”
　　“当然，我每晚都睡在大汗的床脚下听命，蒙哥整天在大帐里面我们怎么能不认识。”
　　“那我怎么没有听到他提到过你？”
　　“我这个童奴他怎么会放到心上。”
　　“你每晚都睡在大汗床脚下，看来大汗真的喜欢你。”
　　“差不多吧，我平时在草原时候主要住在忽兰王妃的斡尔朵，帮助照看阔列坚王子，这次才随着大汗出征的。”
　　“看来大汗也想培养你呢。”
　　“差不多吧，这次回去后，大汗和忽兰王妃就让我管理忽兰王妃的斡尔朵呢。”
　　“祝贺你，这样你就不是童奴了。”
　　“谢谢，你也很棒，我都没有想到你是仙女呢？”
　　“我？仙女？”
　　“是啊，之前我们都以为你是刘医官的徒弟，是个男孩，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你洗掉了蓝色脸后，那么漂亮，还能去讹答剌执行男人都完成不了的任务，还能安全的回来。忽兰王妃在背后叨叨了很久，你是仙女如何如何的。”
　　“呵呵，真的？”
　　“嗯，你长得太好看了，真的很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谢谢，真的吗？我不觉得，忽兰王妃才是最美的女人。”
　　王德真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对，但是你和她不一样。”
　　“不一样？”
　　“嗯，我说不上来，就是看到你的人，就都想保护你的感觉，都想对你好的感觉。”
　　“真的？谢谢你，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话。”
　　“呵呵，不过你穿了道袍，王妃会非常高兴的。”
　　“呵呵，真的吗？那就好。”
　　“想骑马吗？”
　　“想，不过我没有马。”
　　王德真站起来把手里的马缰绳递给宝音，“你骑我这匹，我到后面马厩里再牵一匹马。”
　　“好。”
　　王德真去行营大帐的马厩里面去牵马了，这时候耶律楚材急匆匆的赶来，趁着刘忠禄没有跟过来，他要私下和宝音谈谈，“宝音，”
　　“叔叔，”
　　“你这是要和谁出去玩呐？”
　　“王德真，”
　　“这孩子不错，我喜欢，非常聪明，懂很多种语言。”
　　“嗯，我也觉得不错。”
　　“宝音，你入道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你太小不知道入全真教后的后果，万一将来后悔，你父母不在，我就是你的长辈。”
　　宝音给叔叔一个福礼后，“谢谢叔叔，我考虑清楚了，在我修道之前，他们都问过我的意见，不就是嫁人和生孩子的事情，我自己考虑过，那些我都没有想过，修道是我最好的机会，何况是跟了丘仙人，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他们在此之前都问了你的意见了？”
　　“嗯，他们问了我好多次，是我要修道的。”
　　“那就好，就是蒙哥……”
　　“叔叔，我知道，在蒙古草原上，蒙哥就是主子，我是女奴而已。我不想做一个奴隶，而是要做一个自由人，没有自由的女奴以后就是生了孩子，孩子也是悲苦的命运，所以我想有个自由的身，以后没有孩子可是有徒弟啊。”
　　宝音话让耶律楚材对宝音刮目相看，自己的侄女如何有这么深透的见识，怪不得忽兰王妃在刘忠禄走后一直在成吉思汗耳边吹风，说一些刘忠禄不妥帖的话来，看来她感觉到宝音这个容颜智商如果加入后宫，加上刘忠禄和耶律楚材的助力以后绝对是没有敌手的。去年底刘忠禄先归来汇报丘真人的情况，同时说了大汗果然是未卜先知，丘真人第一面见到他，就提出来收宝音为徒，所以他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成吉思汗听后龙心大悦，果然他让宝音跟着刘忠禄去山东是有助益的，同是天下最高峰的人心有灵犀，他们都是有众多跟随者和死忠粉的人，说什么话都是非常惜言的，丘真人能说的出和宝音有缘果然是有这层收徒的意思。
　　忽兰现在知道宝音加入了全真教，才对刘忠禄非常的热情，在成吉思汗那里使劲的夸他劳苦功高的。耶律楚材隐隐的猜测刘忠禄是不是也感受到忽兰的情绪。因为忽兰王妃特别受宠，成吉思汗现在有九个斡尔朵皇后，四百个嫔妃，就她独占大汗，生出的庶出儿子阔列坚，享受皇后四个儿子同等的待遇和封赏。就是这个忽兰收养的童奴王德真现在也被成吉思汗封为了奉御，成天不离大汗左右，成吉思汗见他的次数比见自己的亲儿子和孙子都多。也许刘忠禄闻到了不利的气味，没有等宝音长大给他撑腰，说不定就被踢出圈子不知怎么死掉，才怂恿宝音加入全真教呢？
　　这时候王德真牵着马来了，给耶律楚材鞠躬，“耶律楚材大人好，我带宝音去附近转转。”
　　“好，你们小心一些。”
　　丘处机住在行宫后，在成吉思汗不召唤他的日子里都是耶律楚材陪着他，现在耶律楚材奉成吉思汗的口谕，让丘处机全真教的道长去给蒙古军医治时疫，有三分之一的蒙古兵染疫情病倒了，于是丘处机和八位弟子，分成了四个组到不同的驻军营地去检查，回来在一起分析了疫情，丘处机脸色沉重的和耶律楚材说，“这些疫情不是瘟疫，倒像是个人卫生问题导致的，你是医道大家，怎么没有和陛下提及？”
　　耶律楚材脸色犹豫的说，“我知道是个人卫生问题，可是大汗的大札撒令说，不能在流水中洗涤衣物，更不可能在河水中洗澡，违反者斩头，我也是人微言轻，不敢妄言啊。”
　　丘处机摇摇头，“来的时候我从蒙古高原来，那里气候干燥气温低，所以常年不洗澡换洗衣物是没关系的，可是我经过阴山一带，气候湿热，如果不洗澡换衣服，时间久了人就会生病，现在这些很多将士从南部胡地征战后回来得的病，听说那里气候炎热，人们四季不穿衣裳，肤色都很黑。而蒙古骑兵本身就是衣服厚实再加铠甲很容易导致湿毒和暑气导致的疫病。”
　　耶律楚材深深的给丘处机鞠了一躬，“真人说的全对，所以我盼着真人早早的到了，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丘处机看着耶律楚材的谦恭样，自嘲的说，“你是等着我这个外来的道士好念经啊。”
　　“呵呵呵，真人慧眼啊，这个大扎撒令，也只有你从天道给大汗讲讲，他是心胸非常博大的人，他已经信服你为神仙，那么你说的意见，他想必会听。”
　　果然在成吉思汗第二次召见了丘处机后，听从了丘处机的谏言，发布口谕，让全体官兵洗澡换衣服，散香粉除虱子和身体的臭味，又佩戴道家的香囊在身上除臭，很快军中的疫情就得到了控制，丘处机的话语，在成吉思汗面前份量越来越重。
　　这天丘处机在草地上打坐，徒弟李志常回来后抱怨，“师父，今天我到了军营中，有些汉人的官员告诉我们说，耶律楚材说了你的十大罪状呢。”
　　“都说了什么啊？”
　　“他说你不记得你的岁数了，觉得你没有说真话，还有你说的那些前朝的道家飞仙，他只相信只有林灵素在梦中带着宋徽宗游历神霄玉清宫是真的。”
　　丘处机眼眉没有抬的轻叹一口气，无动于衷，“随他吧。”
　　李志常愤愤不平，“怎么能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丘处机淡薄的说，“他的位置尴尬，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当然要和一些人说一些和稀泥的话，这些话本来陛下就不相信，他要是没个态度立场，要不是他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不好过？”
　　“是啊，我读过他的诗，是一个非常有抱负的人。以前给皇帝写过万言策凉凉了，被成吉思汗收编后，也没有得到重用，在蒙古军中一直是一个看星象的文官，混在一群萨满和西洋占卜人中。现在才在陛下眼前做个文官兼御医，这个位置用他就如同杀鸡用牛刀，但是他必须保住这个位置，否则以后也是有志难伸。”
　　“师父，你怎么这么清楚？”
　　“同频率的人，只要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们在这里不属于任何阵营，他攻击一下我们明着看着就有问题的地方，又不伤我们任何毫毛，反而有助于他和这些阵营的人建立友情。如果他完全向着我们说话，有一天我们被大汗抛弃，那么他就会受无妄牵连的灾祸，这些都是官场保命的要诀，因为现在他是全权负责我们在这里生活行事的官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以理解，毕竟他心中装着的是众生。”
　　“原来是这样啊，我没有想到。”
　　“今后未来，你会和他有很多的合作，”
　　“真的？”
　　“他是麒麟非池中之物，等他羽翼丰满后，会保护更多的中原百姓，他和我们的心和目标是一致的，以后他在庙堂之高，我们全真教在江湖之远，大家同心协力，减少蒙古人刀下的亡魂，为中华文明的存续做出贡献。”
　　“真的？师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记得昨天我们一起春游踏青，在溪涧喝茶论道，我和他各写了十首诗，等于我和他的结盟之诗，是我们共同的理想和目标。”
　　“师父是哪一首？”
　　“你说呢？”
　　“哦，我知道了，是这首：四海从来皆弟兄，西行谁复叹行程。既蒙倾盖心相许，得遇知音眼便明。金玉满堂违素志，云霞千顷适高情。庙堂自有夔龙在，安用微生措治平。”
　　“不错，写到我心里去了，高山流水觅知音就是这个境界了。”
　　“师父，确实不错，我觉得其他几首也有味道，”
　　“说来听听，”
　　”何日同荒同入贡，普天钟鼓乐太平。”
　　“不错，这些都是理想，金玉满堂违素志说的是我，庙堂自有夔龙在，表面上说的是大汗，其实说的就是他，他说的要用一生为天下太平奋斗，和我们是倾心相许。”

　　耶律楚材带着丘处机的弟子给蒙古军疫情用道医治疗作用很好，成吉思汗又召见了丘处机，给他金银珠宝的奖赏，丘处机都拒绝了，说修道之人这些东西都没有用。看到丘处机的高风道骨，成吉思汗真的觉得他不是在沽名钓誉的拿清高树牌坊，为了得到更大利益的策略手段。于是态度诚恳的从养生学到治理天下让丘处机用道家的理论说说。
　　看到成吉思汗这次真心的想学习从道学思想治国修阴德知识。丘处机又做了依次进阶的道家思想教育引导。在第上次成吉思汗召见中，丘处机先给成吉思汗介绍了道教在中国的起源，为什么中华道教是中华文明的根抵，“道教的源头都是来自先天八卦的河图，这个河图是天道给人间的密码，周文王就是通过先天八卦推导出后天八卦，就是万经之首的易经，通过易经，中国古代的皇帝在治理国家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让华夏的中国长久的国泰民安，所以比世界其他地区国家富庶发达先进。后来上天屡降次再降下经教指导赠与，教导人们智慧从善的术和书。大河之北，西川、江左悉有之。比如东汉时于吉受《太平经》一百五十卷，都是修真治国之方，中国道人诵之行之，可获福成道。后面恒帝永寿元年正月七日，太上仙人降蜀临叩，授天师张道陵《南斗北斗经》及《二十四阶法录》诸经籍千馀卷。再后来晋王纂遇太上道君法驾乘空，又赐经数十卷。元魏时天师寇谦之居嵩山，于太上等处受道经六十馀卷。皆治心修道，祈福禳灾，扫除魑魅，拯疾疫之术。等等，还有很多，天道的降经之意，欲使古今帝王臣民皆令行善。”
　　成吉思汗，“有那么多天上降下来的经书，哪一本为主呢？”
　　丘处机，“确实经书太多，要说其中主要的，易经是万经之首，其要领就是讲天地发生的规律。天地之生人为贵，是故人身难，万物纷然如牛之毛。”
　　成吉思汗想想自己是帝王，“按照天道，那么帝王和平民有何不同？”
　　丘处机，“帝王是天上降落人间的使者，都是有天道的任务的，如果在人间做善事积阴德后，飞升到天上还会比以前的职位还要高，如果福德不够，就是相反。天上的使者功劳太薄会再次转世在人间修炼。昔日的轩辕黄帝就是天命降临人间，第一世为平民，第二世为人臣，第三世才是君主。所以作为一个君王修行和百姓不同，只有外修阴德，内固精神，恤民保众。使天下安定和平就是外修，对自己身体守护精气就是内修。”
　　成吉思汗点头认同时候有些质疑，“打仗哪有不杀人的？”
　　利用这个机会，丘处机还说出了自己早在路上就深思熟虑的话：“欲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对于没有王权威胁的百姓能不杀就不杀，毕竟您是天道下来的代言人，是众生的保护者。”
　　听到丘处机说是自己是天上道下凡保护众生的人让他非常舒服，他沉默思考中的算是听进去了，接着他追问丘处机，“那治理天下的根本是什么？”
　　丘处机又答道：“以敬天爱民为本。”
　　成吉思汗想到丘处机句句不离止杀，于是绞鲒的一笑，“仙人是担心你的家乡的父老乡亲吧？”
　　丘处机坦然，站在成吉思汗的角度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陛下说的对，我是忧心忡忡，四海之外土地之大，我行走的万余里都没有走完。奇珍异宝多的数不过来，可是这些东西都不如老天给中原人们的经书，教导大家如何的治理天下，如何的繁荣民生。自古至今中原大地有无数的人修道成仙，都是得到天道的精华。山东和河北的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提供大量的蔬菜粮食，鱼货食盐，玉石丝帛供应给四方的人们。所以自古以来能够建国的君王都好好的经营那个地方和争夺那个地方，现在这些地方都被蒙古国大汗您所有，不如派能干的大臣前去管理经营，给当地遭兵灾的百姓免掉三年的赋税，就可以恢复当地的经济生产，给以后的大汗军队提供需要的物资支援，人民也可以得到休憩恢复，不就是一举两得。”
　　成吉思汗点头，“神仙说的不无道理。”
　　丘处机，“有了老天的保佑，自然是没有不吉利的。”
　　丘处机最后还叮嘱成吉思汗，“简而言之，节欲保身，天道好生恶杀，治尚无为清净。”
　　成吉思汗颌首，“深契其言”，并说，“天赐仙翁以寤朕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