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元吉》望沙

26、《黄裳元吉》第二十六章 东去

　　在深墨色的夜空中，远望地平线是一片星光熠熠，而夜色当空满圆的月亮像一个大银盘一样挂在天上。宝音手腕套进固定在金雕双爪的绳套里面，在夜风中随着金雕越飞越高，看到脚下的官邸大院人声鼎沸声变得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那些射向金雕的箭矢就像是撒向空中的稻草无力的坠向地面。
　　宝音随着金雕越过讹答剌城墙时候，看到城东北升起了熊熊的火光，地面上的人影像蚂蚁一样在火光中忙碌哭喊着。而此时讹答剌城的东面城门紧闭，没有士兵追出来。宝音抬头望着金雕有力的忽闪着展开来有两米长的翅膀，像一个自由的航天器一样，载着自己飞行。逐渐的讹答剌城在山脉的背影下化成了一道剪影，只看的见高高的清真寺圆圆的尖顶宝塔。
　　当宝音正享受着空中自由翱翔的快乐，忽然一个穿破云霄的鸣镝呼啸刺破夜空，金雕听到鸣镝的声音后，迅速的降低飞行，离地面一百多米的时候，一个清脆的鹰哨传来，金雕循着音源飞去，宝音看见了骑在马上的蒙哥和他身后的五百名的蒙古骑兵。
　　金雕飞近蒙哥，他伸手将宝音接过落在自己胸前的马背上，蒙哥又吹了一声短促的哨音，金雕听话的忽煽几下翅膀后回到马背后的木杆上。蒙哥激动的抱着宝音，“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领队的千户将军看到宝音安全坐好后说，“蒙哥王子我们赶快启程。”
　　“好。”
　　说完五百个蒙古骑兵夹着蒙哥和宝音的马，朝百里多外的成吉思汗大营赶去。宝音坐在蒙哥的胸前，两个人心贴心的骑着马在路上急驰，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宝音只听见蒙哥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离讹答剌城越来越远了，宝音才小心的说，“蒙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别说了，我想通了，你师傅是为了保护你，才抹花了你的脸，我不生气。”
　　“真的，太好了，我以为你认为我骗你而生气呢。”
　　“你说的对啊，是我真的没有问过你。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们在野外，你解手都让我放哨，说是有人站岗防野兽，闹了半天你是女的，呵呵，我太傻帽了。”
　　“呵呵呵……”
　　“后面我还是要涂成蓝脸，师父说等我长大后能够保护自己才可以不涂了。”
　　“现在你可以不涂了，你马上要和你师父向东去山东，替我爷汗去请丘神仙。”
　　“真的？”
　　“对，要不是我也不会这么快原谅你，想到你马上要和我分别一两年，我就对你恨不起来了，所以爷汗才同意我亲自来讹答剌城外接你。”
　　“谢谢你，真的。”
　　“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海东青带回来你画的图，一定会让爷汗非常高兴，终于知道那个杀害我们商队的仇人是什么样子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嗖的声一支冷箭射过来，带队的蒙古军官大声的喊，“小心，有埋伏。蒙哥你带宝音先走，我们阻击伏兵。”
　　“好，我走了。”
　　说完后蒙哥抓紧了马缰绳对宝音说，“抓好马鞍子，我带你先走。”
　　蒙哥打开了金雕的眼罩，一声短促的口哨将金雕放飞到天上伴行，一面快马加鞭的朝前方夜色黑渊深处使劲的跑去。就看见蒙哥身后的五百个骑兵在夜色的戈壁滩上，急驰时候像大雁队形一样的散开，互相守望着像一个盾牌掩护蒙哥的快马离去。
　　宝音紧紧的抓住了马鞍随着蒙哥一起朝前跑，她不时的回头，看到侧翼的蒙古骑兵已经和花剌子模的军队交战了。这些蒙古骑兵非常勇猛可以骑马奔驰时候回身射箭，箭法都十分的精准，一箭一个的，让那些追击的花剌子模的骑兵纷纷的落地。
　　“这里还是离讹答剌太近了，我们来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分成了几个分队士兵驻扎在城外，往回走的时候还专门避开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移动地方。”
　　“我听到讹答剌长官说，他们在城外布置了很多的探子，原来就是说的这些军队啊。”
　　“他们还说什么了？”
　　“就是说如果蒙古人来到了，就赶快带着财物逃跑。”
　　“呵呵，他们跑不了了。”
　　“真的？”
　　“对，爷汗在路上带着我们慢慢的朝讹答剌走的时候，我父王和大伯，二伯和木阿秃干他们已经分成多路，将讹达剌的附近的城池都踏平了，最后队伍汇集的地点就是讹答剌城，这就是我们蒙古人的斡腹围猎战术，这些个侧翼的包抄范围可以非常的大，只有我们蒙古的猎手能够互相感应。”
　　“真的，太佩服了，好像听不见刀兵的声音了。”
　　蒙哥回头，“好像是，但是也不能大意，你说的他们派出了很多的探子，有可能都是小股的部队，我们不能轻敌，赶快回到大营才会安全。”
　　正当他们快马加鞭行进到一个低矮的山熬口转角，忽然有一道绊马索升起来，夜视力很好的蒙哥看到后，也已经来不及了，他紧扯着马缰绳，他的白马一个急刹车，双前蹄腾空起有九十度，宝音一个失重朝后掉落时候及时抓住了马鞍后面的金雕的支架。马前蹄落地后二人还没有喘过气来，两个穿着花剌子模的军服的人从黑暗中骑马走出来。
　　看到是两个小孩后，瘦高个大胡子的军人骑着马骂骂咧咧的说，“真晦气，等了一晚上想抓个蒙古人送信的探子，没有想到是两个毛孩子。”
　　另一个壮硕的军人说，”管他呢，只要抓一个蒙古人就能回去交差了，要不是等蒙古大军来了我们能有命吗？”
　　说着高个的军士就冲着蒙哥而来，走近一些后看到蒙哥手里的弓箭惊呼，“这个是蒙古孩子兵，他手里有弓箭。”
　　壮硕的军士马上拿起手中的双弯刀从另一边包抄蒙哥和宝音。蒙哥之所以没有发箭，因为他只能一次杀死一个敌人，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军人会挥刀冲过来，他和宝音就可能都完蛋了。宝音站在木架子上，手里拿着蒙哥给她的成吉思汗奖给他的腰刀。她明白蒙哥的迟疑，要同时对付两个成年的军人，不是蒙哥和她能够战胜的。宝音机智的站在高处用汉语说，“蒙哥俯身闭眼。”
　　说完把手中已经拿出来的腹部藏着的药粉袋在空中一撒，完全相信宝音智力的蒙哥，毫不迟疑的玩了一个马上付身的技巧闭眼躲开。那两个花剌子模军人不懂汉话不知道宝音说什么，刚走近蒙哥志在必得的要将蒙哥拿下，哪里想到他们被天女散花的石灰药粉给迷了眼睛。
　　“哎呀，我的眼睛。”
　　“妈呀，该死的蒙古鬼人。”
　　听到两个敌兵暗哨的惨叫，蒙哥抬起头不去和他们缠斗，双脚蹬一夹马肚子，白马一个腾跃就冲了出去。宝音及时跳下了木架子坐在蒙哥的身后，抱着蒙哥朝前跑去。策马奔腾走了几个时辰后，翻上一个高坡，林中有雾气弥漫开来。
　　顾不上路途的黑暗里会有什么动物和未知的危险，蒙哥和宝音一刻不歇的走的急，两个人身体紧贴在一起热的出了很多的汗把马背都打湿了。蒙哥摘掉毡帽，露出了两侧的蒙古辫子和寿桃头顶，齐额的刘海也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蒙哥顾不上的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带着宝音骑马下了山坡，山下是一片戈壁乱石滩。沿着石滩再走过一滩溪水就到了有草场土地，看到一丛丛半腰高的杂草随风摆动。
　　宝音佩服蒙哥天生的在草原上辨别方向和识别路途的本事，这些路夜里他走过一回，就知道怎么再走回去。两个人继续继续向前，天就开始发亮，站在山坡上远远的可以看见蒙古大营的轮廓。蒙哥停下马用手擦擦汗，“宝音，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喝口水，等一下护卫队的军士一起回去，我们不想因为我们，他们被爷爷责罚。”
　　其实蒙哥这是个借口，他知道宝音回来后马上就要跟着刘忠禄出发东去了，现在就是找机会两个人单独待一会。两个下了马，蒙哥一个呼哨金雕忽闪着翅膀从天而降，蒙哥在马后面的褡裢里面拿出很多肉干递给宝音，“我们奖励它一下，它不辱使命的把你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两个人在山坡上习地而坐，分享水壶喝水后，宝音接过肉干懂事的说，“好，我们用肉干奖励了金雕，那我如何奖励你呢？你在讹答剌城外等了我一个晚上，这个救我的金雕也是你训练出来的。”
　　说着话两个人肩并肩的一起喂金雕肉干，宝音摸着金雕的头一语双关的说，”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蒙哥开心听到了宝音说到了自己心中的要的借口，“我需要你的奖励就是，你保证长大以后你只能跟着我，不能跟着别人。”
　　宝音认真的望着蒙哥圆满红彤彤出汗的脸上亮晶晶的细长眼睛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说完蒙哥伸出右手搭在宝音肩上，紧紧搂住宝音，头挨着宝音的头说，“你马上就要东去了，就是单程路上都要一年的时间，如果等到你归来，又是一年，我舍不得你离开。”
　　宝音头靠着蒙哥头真诚的说，“我去见神仙，把福气接回来送给你。”
　　蒙哥听后伸出左手握住宝音的右手说，“好，一言为定，等会在大帐我就不送你了，万一流泪会被他们笑话。”
　　“嗯。”
　　说完蒙哥把腰刀从背后腰部抽出来，递给宝音，“爷爷给我的这把刀你带上吧。”
　　宝音赶忙摇摇头，她知道这把刀的意义，“不行，这是大汗赐给你的，我不能拿，这把刀关系到你的未来，你谁也不能给。”
　　宝音冷静的话提醒蒙哥，这把刀不见了，会被很多人诟病的，说不定还会给父王带来不好的影响，“你说的对，那我们互相交换鹰哨，这样就可以都有想念的物件了。“
　　“好主意。”
　　说完两个人松开手，拿下彼此的鹰哨交换的给对方戴上。整理完毕，蒙哥侧眼望着宝音热切期盼的说，“回回人逃出城外告诉我，你在讹答剌城里跳骆驼舞，我都没有看过。”
　　宝音听后觉得要分别了，就爽快的对蒙哥说，“你等着。”
　　说完站起身来，拿着蒙哥的腰刀踩着马鞍，一个腾跃飞上马背。她将马背上的一尺见方的平弧蒙古马鞍当作了一个舞台，给蒙哥跳了一个现编的金刚拳改编的刀舞。蒙哥在晨曦中看到穿着禄色罗裙的宝音，英姿妖娆的站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头戴绿色的纱巾在风中像一个彩带在空中写意。随着有力多姿的金刚宝刀的舞蹈，宝音身体，头巾和蒙古弯刀刚柔结合相得益彰。
　　宝音的身体四肢可以做很多的高难动作，一会她一只脚如金鸡独立，一只手抱腿朝天，另一只手的腰刀朝天划去来个金刚探月。一会是空中一字马劈叉，同时双臂空中挥刀一劈来个金刚问神。一会身体后翻在马背上双手如金刚长虹。一会身体柔术般的横卧马鞍用腰刀来个金刚如意。风吹动纱巾，柔软空灵的元素伴随着金刚的身体强健运气的气势，让宝音美丽的舞姿如同天籁，圣洁的不染天地的任何污浊之气。
　　舞动中风吹过宝音头发，诱导金雕的香粉的味道袭来，让蒙哥人心醉痴迷的不愿意醒来。舞蹈结束后宝音跳下马，把手中的宝刀还给蒙哥的时候，蒙哥才醒过神了，使劲的把自己的巴掌都拍红了。
　　“宝音你真是一个宝物，你太厉害了，能在马背上跳舞，一定是练了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练功的？以前怎么没有让我看过？”
　　宝音微微喘息的坐下，“我从小就每天卯时后开始练功，有很多年了。”
　　“你那么勤奋，我也想学。”
　　“好啊，可惜这次我师父也走了，等我回来后。”
　　“那我也让我父王给我找一个师父。”
　　“对，好主意。”
　　忽然空气中传来震动的声音。“听马蹄声，可能是千户他们回来了，我们先在一边看看是不是他们。”
　　说完两个人牵马到山坡树影里，果然看到了五百个骑兵一个不落的回来了，同时还有两个花剌子模的军士被绑着放在马背上。蒙哥看到后走出去，“千户大人好，”
　　气势轩昂的千户停下马步，“蒙哥王子，你还好吧，看，我抓回来袭击你们的两个舌头给大汗。”
　　“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我在这里专门等你们。”
　　“蒙哥王子真是有心了，走。”
　　说话的时候，宝音终于看清了昨晚在讹答剌城救她的千户骑兵长，是一位穿着全副铠甲的满脸红光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四方脸单眼皮，浓黑的眉毛嘴唇很厚，跟着他的勇士基本都是和他一样的国字脸高颧骨，体格都是高大魁梧，有着林子中猎人眼神的长相特征。宝音知道成吉思汗派了最精锐的怯薛军勇士，陪着蒙哥来接自己。
　　到了大营后，宝音见了成吉思汗，表扬过宝音和蒙哥后，他非常满意宝音的画图，在宝音离开前对她说，“等会你就要跟着你师父去中原了，在走之前，你把这些画像再画出来一些。”
　　“遵命。”
　　宝音回到草药库帐篷，马夫老刘给宝音准备好了奶茶和手抓，“快吃，以后去中原了，就吃不到了。”
　　“谢谢爷爷。”
　　宝音抓紧吃完饭，赶忙拿出了羊皮卷，开始画图，总共画出了五份后，宝音拿出最后一本从中原带来舍不得用空白本子，把金刚拳法口诀给写下来，然后把今天早上的拳法都画出了简笔画，她拿着羊皮卷的画和本子到大帐交差，看到蒙哥就坐在大帐口守着，好像等着她。宝音过去把本子递给他，“这个是我练的金刚拳口诀，还有主要的招式，送给你。”
　　蒙哥激动的跳起来接过本子，“太好了宝音，谢谢你，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练给你看。”
　　“好，”
　　蒙哥迫不及待的翻看本子，看到是汉字的口诀有些泄气，“这个很多字我不认识。”
　　宝音鼓励的说，“你可以找耶律楚才先生教你啊，他是金国最聪明的脑袋。”
　　“太好了。”
　　“宝音你怎么还不进来？”
　　刘忠禄在帐内催促，宝音和蒙哥互相吐了一下舌头，赶忙进入帐中，看到刘忠禄和耶律楚才都在，刘忠禄接过宝音手中的画卷，看看没有差错后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宝音行礼后退出大帐，和蒙哥两个人来到营房的一角，她拿出了本子，想开始教蒙哥背口诀，可是蒙哥根本没有心思，宝音念过后他总是出神不能集中记忆力。过一会刘忠禄和耶律楚材一起走出了大帐，刘忠禄看到宝音的急着教蒙哥功夫的样子就好笑，哪有几分钟就练出绝世神功的。他和耶律一起走过来对着蒙哥说，“蒙哥王子，想学中原的功夫，耶律先生是个大才，你如果想学任何的武功，他都可以指导你。”
　　蒙哥听到高兴的问，“真的，耶律先生，你也会中原的武功？”
　　耶律楚才谦虚的点头，“确实是知道一些，虽然我练的不好从文了，可是我的兄长和祖上都是武将 ，如果王子愿意，我可以指点你一些基础。”
　　没多久，刘忠禄与几个付使和宝音骑马由一百个骑兵护送朝东方而去，蒙哥站在高坡上一直望着宝音他们的马队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