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似了了了了

1、1

　　我现在和她在一起向前走着，在一片荒芜之地。

　　那家伙是个恶魔。

　　我看着前面比我高的黑色身影，回想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

　　已经完全没有人类朋友……别说朋友，自从意外看见这家伙开始，我就再也没跟人类说过话。

　　我本来在课室上着课，一切都是平常又无聊的样子，没有丝毫会更改的迹象。

　　我听着老师的讲解，几乎快要睡过去，却突然间感觉被一片阴影笼罩。

　　一下惊醒过来，看向窗外。

　　带着黑色翅膀的女人站在窗外，不对，她是飞在哪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怀疑这是我在做梦或者是上课上疯了出现的幻觉，可是下一秒她就直接把窗户砸碎了，证明这的确就是现实。

　　我惊吓中地向后躲去，玻璃散了一地，不过我却奇迹般地没有被伤到。我求救地看向四周，却发现课室早就空无一人，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只能又看向她的方向，那双金色的瞳孔无感情地盯着我。

　　下一秒我就晕眩了过去。

　　再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一片荒漠中。

　　她丧失了飞行能力吗？我看见她把翅膀收了起来。她告诉我，我要跟她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大概是类似于什么……副本之类的？我不怎么看小说不太了解这些，总之这里不是什么正常的空间就是了。

　　“过来一下。”

　　黑长发女人外形的恶魔突然开口命令我过去，虽然说语气温和，可是我不能违逆她，所以她所有的话对我来说都是命令。

　　“怎么了？”

　　“看这里。”

　　她指向地上，我只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看不清是什么，我正要低头去看，听到她说。

　　“这是魔物。要小心。”

　　“来自地狱吗？”

　　我没有停下动作，说实话来这地方几天了，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我已经厌烦了这种无聊，想找点刺激。

　　她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我以为她懒得理我，可是我快碰到那东西的时候，她突然把我捞起来。

　　“你真的不怕死啊。”

　　我靠在她身上听她说。

　　恶魔是冰冷的，没有人类的体温，在这片荒漠里这一点凉意就尤为可贵。

　　“反正你会救我。”

　　“……我说过吗？”

　　“你不救我我早就死了。你好善良，你真的是恶魔吗？”

　　我想到之前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形状怪异的东西，被吓到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僵住呆愣在原地，她就冲过来把那些东西杀死。

　　“……”

　　恶魔不回答我，于是我闭上了嘴，省的口干。

　　我猜她的同伴不是由她选的，不然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干嘛。而且出去的规则可能是两个人都要存活？不然她没有必要救我。

　　但是我还有一个猜测，她好像认识我。

　　不管是看我的眼神还是温柔的举动都不像是面对第一次认识的人，我怀疑她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我不确定她们的关系，但能感觉到应该并不平常。

　　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因为我喜欢上了她。

　　我知道这很荒谬，先不说对方的种族，恶劣的环境，不可预期的未来这些客观条件。就算是从主观条件来看，就她对我的态度也不应该让我喜欢上她。

　　可是这种情感就是莫名地蔓延开来，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控制。

　　想太多忍不住烦躁，干脆放空大脑。

　　烈日炎炎似火烧，皮肤被晒得灼热，像在烤箱里。虽然在这个世界身体不会因为外在环境出现什么病症或其他伤害，只有被主动攻击才会收到伤害，可是这也非常难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只是漫无目的地前进。她之前好像说过是要找到一个出口，大概是像游戏里那种吧。

　　我瞥了一眼她，她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能让她产生情绪。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不知道。”

　　“进来这里过去多久了？”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我怀疑她有没有在说真话。这里没有任何指路的路标，到处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是她却知道往哪里走，选择方向没有一点迟疑，她对这里相当熟悉。

　　“我说……你见过我吗？”

　　我忍不住问她。

　　其实我更想问她在透过我看谁，不过直接开口也太过突兀，不如一点一点推进。

　　“为什么这么问？”

　　她突然靠过来，低头看我，神情依旧冷漠。

　　金色的瞳孔像是漂亮的宝石，又像光芒。这可是恶魔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瞳孔，我好笑地想。

　　“因为你看起来就像认识我一样，”我笑着说，“或者说是某个很像我的人。”

　　不是我像她，而是她像我，这是我唯一能在口头上逞强的地方。

　　“你……感觉错了。”

　　怪异地停顿，我看到她偏移的目光。不知道撒的谎是关于我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我倾向于后者，因为至少我从来不认识她。

　　“原来是这样。”

　　我笑着接受她的答案，没有指出她的心虚。知道对方确实在看别人就够了，没必要继续逼问自取其辱。

　　我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时不时地突然出现一些怪物，她就会把它们杀死。

　　平静而无聊的生活，跟在课室坐牢也没什么区别。可是我越发意识到待在她身边的恐怖，因为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又一次杀死那些扭曲的生物，我靠得太近，黑色的粘稠液体溅到我的脸上。

　　我早就习惯了，这东西碰到皮肤会被灼烧，烧烂皮肤。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虽然脸上还没碰到过，不过应该也差不多，我并不惊慌，只是无聊地坐在一边看着她杀怪。我也不打算处理，反正怪物被杀死后没一会，那一摊粘稠的液体就会自己消失，像是数据被抹除，没有痕迹。

　　她解决完那些东西，向我走来。我挂上笑脸，刚想称赞一下她刚刚展现的英勇身姿。

　　她突然伸出手，碰到我的脸。

　　准确地说是轻抚。

　　我的笑脸一下僵住了，感觉血液静止，四肢被禁锢，动弹不得。

　　她轻柔地把那些黑色的血液从我脸上抹去。我看见她的皮肤灼烧起来，露出了血肉的颜色。

　　恶魔也像人一样有血肉吗，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打破现在氛围的话题。

　　可是我说不出来。

　　她金色的眼睛看着我，那应该是冰冷的，可是我竟然能感觉到温柔。

　　要不就是我疯了，要不就是她疯了。我现在脸上掉了一半皮的样子应该不会让任何人心动或者产生其他任何正面的情感。

　　还是说，她又是在看那个人吗？她过去就认识的像我的人。

　　“走吧。”

　　她结束动作后又冷漠地说，好像刚才的只是假象。

　　“你……”

　　想开口问，可是问不出口。

　　你在看谁呢？

　　想这么问又觉得太过荒谬。在这样的世界里，面对着一个恶魔，竟然在想什么情感的事也有点太分不清主次了。

　　忍耐着所有的疑惑和不满，我继续向前走着。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永远是白天，永远向前走着，我再也不想向前。

　　也许我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我不想走了，前面根本没有变化。”

　　“还差一点。”

　　“你来过这里吧。”

　　我肯定地说。

　　“没有。”

　　“别撒谎了。”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突然凑到我面前，盯着我，我们在对视。我被那双漂亮的金瞳盯得发怔，那不应该是看我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被卷进这里。”

　　我莫名觉得恼怒，停下来问她。

　　“……意外。”

　　“你要玩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那套吗？我们现在的处境难道不应该坦诚相待吗？”

　　她突然深吸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我，像是早就习惯了，习惯什么呢？明明我是第一次发作，第一次露出这种情绪，她为什么是一副已经见过的样子。

　　你在看谁啊，又是在看一个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我完全不了解她，可是她却很了解我。

　　“好吧，”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情绪一瞬间冲上来，又一瞬间下去，我还是松了口，“我没有资格这么要求你。抱歉。”

　　毕竟她一直在工作，杀怪，我什么都没做。

　　我向着本来的方向走去，把她落在后面。

　　“你走错了。”

　　她突然上来抓住我的手。

　　“跟我走。”

　　我没有反抗，只是感受着那一点凉意，跟在她身后。

　　她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呢？这种对她毫无好处的行为太过……只能说是善良吧，明明她是恶魔。

　　这样的处境下我是没有资格闹脾气的。而且她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本来也不应该有什么脾气。

　　可是我却不可控地感到恼火。

　　呼，放平心态。离开这里我们就再无瓜葛，我继续上那些无聊的课，她继续……好吧我不知道她来这之前在干什么，不过也无所谓。

　　随便她在看谁，反正我们以后也应该见不到了，只要能出去的话。

　　我压抑着所有情感，像一具机械一样跟在她身后。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前一望无际的黄色总算有了变化。

　　是一座宫殿，准确地说是形状像一座宫殿，黑色的，高耸入云。

　　迎着风沙绕着走了一圈，没有进去的门。

　　我正疑惑着，突然听见她猛地砸了一下墙壁，黑色的城墙纹丝不动。我向她看去，惊讶地发现她脸上有一丝愤怒，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要进去这里面才能出去吗？”

　　我问她。

　　“……是。”

　　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更多话，可是最后只吐露出一个字节。

　　她在沉默中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的难过。

　　我突然感到难以忍受，无力和痛苦充斥我的身体。

　　为什么？你是在看我吗？你到底在看谁呢？我几乎想要要尖叫出声。

　　我突然苦笑了一下，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怎么如此反复无常。明明之前都想好不要在意了，怎么再次发现对方是在看别人后又忍不住抓狂。

　　回笼的理智扼住了我的喉咙，没有叫喊，只能感觉到喉咙痛得要死。

　　“这样啊，”过了一会，我苦笑着说了。“那我应该出不去了，不过你可以。”

　　我抬头看去，刚刚在观察中我就看见了那扇门，只是它太高了。

　　她的翅膀能带她上去。我看向那两片折起来的羽翼，之前我怀疑她不能使用它们，可是那天我休息中突然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它们展开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选择飞过来，是风沙太大……不，她应该不受这个影响，那是为什么。

　　她痛苦地看了我一眼。

　　好奇怪啊，我们明明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有我单方面的暗恋而已。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懂啊。

　　“虽然我可以带你上去，可是只有你自己上去才能离开。”

　　她这么告诉我。

　　“你要我自己爬上去吗？”

　　我笑着说。这根本不可能，说是个笑话还差不多。

　　“不是我要你……”

　　我听到她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那是谁呢？是谁在逼迫我们做这样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