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风月》冷才怪

6、再见

　　对这些人向来都是只能夸的，小丑这般直接表露对贾公子的利用，我心里后怕，可小丑一点这方面的警惕也没有。
　　所以我赶忙找补，“怎么会呢，小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您那么厉害，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此时，另一个被我们忽略的人突然发声，是个长相俊秀的白衣男子，一直一个人坐在一边。
　　他轻笑一声。
　　“你就别给她解释了，我们都心知肚明，也无需遮遮掩掩，在这里我们都盟友，只需要坦诚相见。”
　　“嗯。”小丑很赞成他说的话，然后跟我说这人是八皇子。
　　“谁？”
　　“八皇子。”小丑一脸平静地说道。
　　“八皇子！殿下……”
　　我的心又是一揪，我现在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可如果跪，就我一个人跪拜，不会显得我很奇怪吗？
　　我一下被愣在原地，心里忍不住想戳小丑这个榆木脑袋。
　　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明明挺聪明的，应该先带我拜见这个地位更高的人啊。
　　而且居然还把人晾旁边老半天，这是完了，又得罪人了，感觉又要鬼门关走一周。
　　小丑似乎看出我在担忧，但她并没有看出我的担忧是什么。
　　她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摸着她脸说：“你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好的吗？是我们结识了老八后，他说怕我丑到他，所以给我找了个神医，换了脸。”
　　她好像是在向我证明八皇子是个好人，所以不用怕，但她根本不知道，一句“老八”有多伤我的心。
　　普通人这种情况叫皇子是会被砍头的吧。
　　我看不穿八皇子的想法，只见他手中轻拍折扇，无奈般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能干出这么大的事，这次死的官员里，多数都祁王爷那边的人，那群人肯定又要借机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是我搞得事了，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要我来收尾。”
　　“殿下，万分抱歉，我……”
　　我话还没说完，小丑就抢话道：“随便找个尸体，让神医来将他易容成苏姐姐的模样，多简单的事，人证物证都有，谁还敢说什么，你偷着乐吧，他们那边突然大减员，你又负责这起案子，顺藤摸瓜下去，你应当好好谢谢苏姐姐给你创造的好机会才是。”
　　话是这样说，可对面毕竟是皇子，我拉了拉小丑的衣角，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谦逊一点。
　　说实话，突如其来的转变，那尸山血海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甚至我在想，这是否是上天在我下地狱前对我最后的怜悯，所以让我做了一个她存在的梦。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我的控制范围，可我又不得不脱力的面对这一切。
　　心里思绪万千，却无法理清，已经快无法判断眼前的事。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坐上饭桌，和他们一起用完午膳的。
　　饭桌上听他们好像聊了些什么，但我没太在意。
　　小丑询问我是否已吃好，我点了下头，她便起身拉着我离桌。
　　快走到门口时，八皇子忽然大声质问道：“这便是你要的公平正义？苏姑娘所杀之人难道真的都罪该万死？里面有些不过是普通的嫖客甚至是仆人，罪不至死吧。”
　　这个想法其实我也是有想过的，但我当时实在已经没力气去思考太多。
　　太多的不甘心，只想摧毁一切，我也不清楚我当时仅存的理智下，是否杀了罪不该死的人。
　　其实那都无所谓，毕竟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可如今我活着，一回过头来，我不得不回忆起那些人的脸。
　　有些人还在哭喊着，哀嚎着，求饶着，就像童姨手下的一个打手，他还说着他有孩子在家等他，他又算不算被迫做这一行的呢，他真的就那么该死吗？
　　可我杀了，我恨，因为我记得他的脸，他打过小丑，我便觉得他罪该万死！
　　就因为这样简单的理由，突然回到平静中的我甚至对自己感到恐惧。
　　我的内心开始动摇，小丑应该是察觉到我手在颤抖，握紧我手的力道忽然加重了一下。
　　“公平？”小丑转头盯着八皇子，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带有怒意。
　　“什么时候你平了这天下事，你再来和我们谈公平吧，少对别人苛责那些你们都不遵守的规则，谁该死谁不该死，我觉得殿下和你的那群死对头更有得聊。”
　　小丑是胆子大的，我虽然对她挑衅殿下的行为揪了一把心，但她如此维护我，我甚是开心的。
　　她怼完八皇子便转头安慰我道：“苏姐姐，你没有错，这遍地都是恶人，不多你一个。”
　　她这话听得我真不知该如何夸。
　　接着我们就到了新住处，屋内只剩我与小丑两人。
　　我大致理了理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得不令人忧心。
　　“小丑，你可知道伴君如伴虎，如果你要继续留在八皇子身边，我想你还是收敛一下你的秉性，难保他哪天找你秋后算账，你要有一个打算。”
　　“我懂，但当人有共同弱点时，因为恐惧，反而更好团结，我的污点也是他们的污点，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暂时还没有必要除掉我。”
　　“可日后……”
　　不等我话说完，小丑双手拉起我的手。
　　“苏姐姐，你现在是个死人，我也是个死人，我们自由了。”
　　又是一年冬景。
　　稀稀疏疏的雪花轻柔地掉落在掌心
　　我们隐居在一座山里，虽然小丑和贾公子他们偶有来往，但似乎应该不要紧，毕竟八皇子已经登基，贾公子居然位居丞相，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威胁不到他们，或者杀我们都是多余的。
　　我看着小丑披着毛茸茸的狐裘站在雪地里，整个人靓丽的像雪中仙，与我初次相遇时那副脏兮兮的丑态天壤之别。
　　可有一点没有变，就是那副远远凝望着我的眼睛，它清澈中带着委屈，若即若离的眼神像在拉扯着我。
　　我靠近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我可以问问，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吗？”
　　小丑愣了一下，难得看到她眼珠滴流一下，像在掩饰什么。
　　她思索片刻，说道：“过去就是过去，你现在就叫我牧雨吧。”
　　倒不是小丑不想让苏语烟知道她的过去，只觉得“三丫”这个名字实在不好听，所以现给自己编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