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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恭贺新生 ...

  •   月华稀薄,寒风凛凛。

      隗国宫城上空诡异的红光漫溢,乌鸦们啼声凄厉,难闻入耳,它们盘旋在一处空地上方,绕着圈子打转,仔细看其中还有一只似乌鸦的彩色鸟儿,似乎寻找什么入口。

      不多时地面符文显现,隐于暗处的地牢那小小的栅栏窗口露出,乌鸦于上空密密麻麻的将口子围住,掩护彩色鸟儿进入栅口中。

      “扶官首,你的嘴可真是硬啊。”

      地牢长廊的穿堂风穿过黑漆通风口,痢痢犹如鬼泣,空气中浮动着腥膻与恶臭。锁链将牢中女子的四肢紧紧束在后方擎柱上,站在她身前的男子手拿带着毒刺的鞭,抽打她衣裳下已经溃烂的身躯。

      恶臭就是从她身上传出的。

      赤发墨衣的男子望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又抽了一鞭子,问:“中州圣物被你藏在何处?”

      训鞭带着阴邪法力灌入身体中,搅动体内脉轮各处,每一鞭毒刺都会嵌入体内,麻痹身体机能,扶襄痛的额头冒着冷汗,却还是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审讯鞭八十一道,捱一捱就过去了。

      “—咳!”
      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扶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浑身颤抖不止。

      “你他娘会说话吗?”鞭子被扔在地上,吓的后面端刑具的郢官身子一颤,赤发男子大步夸上前,伸手死死嵌住她的下巴,话语似从嘴里紧咬着说出:“扶襄,说话,圣物在哪?”

      身边如此多的看刑者,他没有办法…,男子眉间阴沉,手掌改为掐她的脖子,“吩咐你的两个任务,其一暗杀你失败了,其二命你灭中州满门,取圣物…”

      “你却偷了圣物还背叛陛下。”

      男子手掌虽然掐着她,却也没用太大劲力,反而掌心朝她渡过法力,“但陛下仍认你是他徒弟,他说了,只要你交出圣物,可饶你不死。”

      扶襄闻言蓦地抬起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本来平静的脸庞上扬起嘲弄弧度,“徒弟?”

      她直接大笑出声,身躯遏制不住地跟着抖,浑身伤口因为颤动而崩裂溢出鲜血。

      “你好天真啊祸仉。”扶襄眼泪都要出来了,摇头叹道:“我的好师父可真是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拿忠仆下属之命,布阵献祭,于亲徒身上纹魂控蛊,四处刺杀世家夺取圣物,事毕还犹作唏嘘惋惜之态,如此,实在虚伪至极。”

      “我这祸世妖女响当当的名号可就是他给我打下来的。”

      妄言陛下是大罪,尤其如此恶言恶语,祸仉皱着眉头,手中用了力道,桀骜凌厉的脸暗含警告,“闭嘴。”

      别说了。

      偷盗圣物背叛组织已是大罪,再咒骂陛下更是罪加一等,四周尽是眼线,她当真不要命了?

      束缚的铁链似乎感知到了命令一般收紧,带着森寒的内劲寸寸钉入她的四肢百骸。

      扶襄喘息一口气,她的身体已到极限,受刑多日早已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些郢官审训手法在她身上全部轮了一遍,仍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现下越来越沉不住了。

      尽管如今这模样已和“人彘”没差别了,扶襄还是笑,“怎么?听到我说的话要惩罚我吗?可你就是个腌臜畜生。别找群可怜虫审我,来杀我,最好像以前处理的人一样,直接献祭了,哈哈哈。”

      扶襄说着又朝祸仉“呸”了一口,“少在这里装人,祸仉,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中州逃路时不就是你告的密?害的我手下百人被生祭邪阵。”

      她眼眶充血,一想到身边人被剥离魂魄,字句中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恨,“你跟他一样的虚伪无耻。”

      “我…”

      祸仉闭上眼睛,发现根本无话可说,她的控诉令他无法辩驳,因为确实都是他做的。

      扶襄中州撤退时,是他带人围剿的,也是他告的密。

      铁链嵌进她的骨头中,拉伸着她将断不断的腕骨,她疼的面色苍白,恍惚间听祸仉声音滞涩的说:“我问最后一遍,圣物在哪?”

      扶襄嬉笑:“被我吃啦。”

      “好,你别后悔。”祸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走出了牢房。

      怎么可能后悔呢?她想

      行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地牢重新回归死一般的寂静,静的仿佛是临死之前,七窍归虚时面对世界无物的空芜。

      彩色鸟儿在这阴暗的牢中被封闭了法力,躲躲藏藏寻找了很久,只等到郢官都已走净,只剩下牢内戒罩,它才从风口爬出寻找目的地。

      血蜿蜒顺着地面伸出牢房,鸟儿一路跟着血,找到了关在牢中的扶襄。

      刚一穿进栏杆内,鸟儿便化身为人,抑制不住般的扑向扶襄,“大人!”

      全都是血...曾经那么美的脸被鞭子抽的肉皮翻开,额间痣被生生剜掉,双脚骨头弯折一旁,全靠锁链吊撑着,全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块好地方。

      鸟儿双手颤抖地抚摸,想替她疗伤,却不知怎么去下手怎么去碰,她内心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呜呜的哭了起来。

      怎么办啊。

      扶襄晕了有一阵了,被哭声惊醒,一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人,“椛?”

      她费力睁开双眼,想到如今形式,厉声怒斥“我不是命你们走了吗?”

      “我们来救您!郢官旧部不会舍弃大人,我们收到消息之后便朝皇宫来,这几日已部署完毕,再坚持坚持…”

      “荒唐!”扶襄气的咳出一口血来,“世人皆知中州之祸乃我所为,非但这群郢官们暗中侧目,诸州世家也皆觊觎这圣物,如今正埋伏于暗处,你来此不就是自投罗网?”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你死?”椛早已泪流满面,“我做不到,他们也做不到…”

      扶襄沉默。

      那伪善残忍的师父,定会在地牢中遍布看不见的勘察眼线,不过多久就会前来,将救她的郢官们端了个彻底。

      她突然低头抵住椛的额头,一股耀眼的莹白光晕带着磅礴法力自眉间相互传递着,不过多时渡进椛的识海之中。

      “这是…”椛抬起泪眼。

      “中州圣物。”扶襄强迫自己扯出笑,但五官已血肉模糊,笑了之后椛反而哭的更惨,“圣物对我至关重要,你定要好好保管,圣物可以隐藏气息,利用它带着郢官们去夓滇,那里比较安全。”

      “我不会有事。”扶襄安抚她,“听话,快走,待会他们就来了。”

      椛看着扶襄宛如诀别的话,心中痛的不行,却又必须听从安排,她看着扶襄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扶襄静静地看着她。
      “不要骗我!”椛哭着说出这句话,变回一只鸟儿飞出栏杆,“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扶襄看着她飞的越来越远,道:“会的。”

      只不过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她也不知道。

      同扶襄想的一样,圣物力量一出,郢官们就会感应到波动,不知道现在上头蹲守了多少个人,来围剿试图救她的手下。

      黑暗中,扶襄能感受因为圣物剥离而流失的生机,锁链捆着她,师父定然能感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同样,她也感知到了她师父。

      沉寂的环境中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不过多时,扶襄便看到眼边的玄袍纹角,高大身影笼罩她身前,扶襄抬起头,发现一双妖异的绿瞳正盯着她。

      平静的,没有感情的,盯着她。

      扶襄感觉自己从被抓来虐待都没有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疯狂高涨,一股股气浪在望见他双眼的那一刻迸发而出。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带着冕冠的皇帝俯看着扶襄,良久,突然伸出手,拂了拂她耳鬓的发。

      扶襄偏过头,狠狠咬上他的手,用尽自己全部力气。

      他松开头发,轻轻叹气:“阿襄。”

      扶襄不松口,扶襄咬掉了他手上的一块肉。

      “—嗡”
      轰鸣声音自脚下升起,地面缓缓浮现了猩红邪恶的符咒纹号,织就成了一个黑气翻腾的法阵。

      扶襄吐出她咬掉的一块肉,厌恶的呸了几口,“师父的肉都坏了。”

      就同他这个人一样,表面看着霁月清风,其实内里腐根烂肉。

      皇帝并不在意手上的伤口,反而抬手抚上她满是伤痕溃烂的脸,绿瞳流连她的额头,皱起了眉头。

      “看这满身满脸的伤,还不知错吗?”他轻轻道:“圣物在何处?阿襄,我在问最后一遍。”

      又是这样,就像听不懂人话,没有感情的没有自我意识的禽兽,永远冷漠永远罔顾他人性命。锁链又在惩罚着她的冥顽不灵,脚底阵法在皇帝的允许之下已经开启,双重施虐之下,她的灵魂不堪重负。

      慈悲的师父惩罚着他不听话的徒儿,又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啊。”扶襄望进他幽深冷漠的双眼,难耐地喘了口气,“师父凑近些。”

      她附在皇帝的耳边,一字一句,“我想说…”

      “我日**了**”

      皇帝愣在原地,过了会,也跟着笑了起来,“骂的好。”

      法阵发出嗡鸣,锁链瞬间绞紧。

      扶襄笑的猖狂恣意,全身骤然爆开,法力如洪流决堤,夹杂着燃烧万物的火焰,瞬间自焚其身。

      都他*死好了。

      ——叮
      火焰湮灭四周的一切,全身炙热蒸腾之际,扶襄似乎听见如梦魇幻影般的铃声和缥缈熟悉的说话声。

      「成功与梦主缔结契约。」

      「梦主,恭贺新生。」

      ***

      本是霁月满春,高山上却满是朔朔寒雪。

      山巅之上冷莹一片,一座三眼四臂,身披琉璃帛的厉目神祇耸立奉于顶部,身下是发这森寒冷气的幽潭。

      神祇手上是一个不大的祭祀场,此时正排列的许多的命盘,金线顺着命盘连结到潭水之中,源源不断的吸取潭中青年的脉轮法力。

      圣洁的雪山上,竟然藏了个阴邪的吞噬法阵。

      深潭之水缓缓变成了殷红血色,浸入水中的青年蹙紧眉头,如玉的脸上毫无血色。

      想死。

      他低头望向自己全身缠满金线的身体,颇为厌恶。

      真的想死。

      全天下的人都盼望着可以多活,好好活,只有他一个人,每天都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死。

      去死,去解脱,去找她。

      雪山之巅的梧桐树似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震颤不已,地面跟着轰动,自远东方空中炸开一团炽热的绚烂流光。

      胸膛处开始灼烧,烤灼灵魂的痛苦比邪阵还甚,祭元澜却恍惚察觉这直击灵魂深处的共鸣惊痛,是自己盼望多年的结契共感。

      他低下头,颤抖抚上自己的心口,发现胸膛上赫然出现了镌刻神魂的契印。

      这时提提踏踏地疾跑声从山道上传来,连带着吭哧吭哧的说话声:“祭元澜!!来信了!”

      来人还没爬上山呢,手中鸾羽嗖的一下腾空飞出。

      法力如寸如织,鸾羽咒语轻解,化为万千羽毛与雪花蒲落,一行字显于虚空,如契印一般,狠狠刻进祭元澜的灵魂深处。

      “冀西,长明灯已亮,盼君归。”

      **

      「哈喽梦主~吾名华胥,是复生后同您共用一体的契约神兽,可以叫华华或者胥胥,吾之神魂漂泊百年终于在茫茫人海…额不是,茫茫鬼海中寻得如此匹配的灵魂,真是万分激动啊!」

      「梦主吾可不是什么废物,吾乃掌管梦境之神兽,可以看见九州世人万物的梦境,可以寻前尘,知未来!和吾契约你就偷着乐吧!」

      「梦主醒了吗~您理理我呀!」

      仿佛沉入了一片虚霭荒芜之地,扶襄感觉自己看不清来路,也望不见归途。

      我是谁?

      眼前是一片尸骸肉丘,数不清的人在惨叫啼哭,中州大地尽是燃烧升腾的炽火,火舌席卷一个又一个人,房梁被烧断掉落在地,中州世家的家主被隔在阁楼中,正疯疯癫癫地大笑。

      火光蜿蜒起舞,一女子持剑站在冲天火焰之中,面冲着阁楼神色不明。

      我在哪?

      “乱世沉疴难除,你一定要做那个执剑悖逆的妖女吗?”火舌吞并他的衣袍,中州家主却丝毫不觉慌乱,冲着那持剑人影大笑, “哈哈哈…天纲腐朽,巫神作乱,没得救啊!这条窄门路你偏要走…咳咳…你下场也不会好!”

      厮杀搏斗的战场宛如人间炼狱,火焰法力的碰撞之下是无数冤魂悲切的呐喊,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将她的心脏狠狠绞紧,扶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看着那浴火而立的背影。

      良久,她听到那时自己的声音坚定又有力的说,“要。”

      “我偏要悖逆天纲。”

      「梦主您醒醒!」

      “咳咳!”沉闷的窒息包裹着她,虚无空洞般压迫的力量疯狂涌出,脑海中忽而传来一道呼唤,将她从这骇人的梦魇中拉了出来。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扶襄缓缓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上方穹顶。

      镶金雾顶,宫壁白玉,栩栩如生的飞天祝女跃于墙上,香气淡雅芬芳,萦绕四周,斗拱雕栏奢华至极。

      许是刚才的梦魇太过深刻真实,扶襄还未曾从那痛苦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有些疑惑地扫视周围。

      这是哪里?

      “——噗通。”
      自己身旁下方突然一阵巨响,扶襄偏过头,竟发现地毯上乌泱泱的全是人,他们穿着官服,整齐划一地跪伏在地,咣咣就开始朝她磕头。

      “恭迎神女殿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恭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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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因为一些家里的私事和个人状态原因没有更新,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天使宝宝们,我会调整状态回来的,渣渣作者唯一的保证就是绝对不坑,最近也在陆续存稿修文,保证下个礼拜回来,感谢宝贝们,万分感谢再给我点时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