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的第五年》时清柯

12、第 12 章

　　吹风机的响声骤停，连带着杂乱的思绪也落了地，惊动了门口的风铃，荡起一阵涟漪。

　　宋清妄也不知何时突然靠近，两人的肩膀碰撞在一起，他抬手伸向言柯面前，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手却没有及时收回，而是摸上了他的耳垂。

　　言柯回神把他的手打开，疾言厉色：“你干什么？”随后自己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那里从微微泛红到现在已经熟透了。

　　“你头发上有东西，我帮你弄掉。”宋清妄眼神微暗着说，在他眼神闪躲的同时，喉咙一阵吞咽。

　　言柯显然是不相信他的措辞，但也没再发难，自己闷声闷气的去整理货架。

　　外面的雨停了，但还是阴云遮日，瓦房上残留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滴落在地，在盆，也在伞上，清脆响亮。

　　就像是一首歌中写的一样，圈圈圆圆圈圈。

　　这时，门口的风铃又响起来，走进来几位游客，应该是没想到里面站着两位帅哥，表情有些惊讶，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你们好，我们可以进来看看吗？”

　　言柯笑着回复：“当然，很欢迎你们。”

　　这些游客都是大学生，放假了过来旅游的，每个人都朝气充满活力。他们对店里的很多东西都充满好奇，会问出各种问题，言柯都会耐心的给他们一一解释。

　　“大多数走进店的人都是被店名吸引过来的，他们也不例外，言柯就把原来老板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听完都很激动，纷纷在店里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本店消费一次还可以留言哦，说不定愿望还能实现。”

　　于是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在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烙印和足以珍藏的回忆。

　　“你能送我一副画么？”

　　等他们走了宋清妄突然说道。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送我花。”言柯这样回复。

　　“因为好看，我想把我所知道的所有好看的事物都送给你。”宋清妄直言道。

　　这番直白的告白让言柯慌乱不已：“那你为什么非要我的画？”

　　“因为我知道你画过我。”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言柯的大脑一下子断机，再也不能思考别的：“你……为什么……？”他想说你为什么会发现，但他问不出口，因为一旦问出就意味着自己承认了，他不想承认。

　　“你还记得有次下雨天，我去了你家，那天晚上我太兴奋了，一直没有睡着，我就悄悄进了你的房间，你没有锁门，也没有收拾桌上的东西，我就看见了桌上的画稿，是我的侧脸。”

　　他一字一顿吐露着那年无法述之于口的心事，轻而易举地让两个人都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

　　那是在一次稀松平常的周末，宋清妄提前了几周去抢购画展的票，两人约好了在画展外面见面。

　　为此，宋清妄还特地在家里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的门，一路上收获了比平常更多的注视和搭讪，他心情很好，所以连拒绝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甚至让别人产生一种自己没有被拒绝的错觉。

　　他比言柯早一步到，就去旁边买了两瓶水。观展周边的物价总是出奇的贵，两块钱的水到这能卖出六块的天价。

　　明智的人会选择来之前就带好水和吃食，但宋清妄显然是没有这种领悟，他喜欢一切随心随性行，无论去哪里都会在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做打算，提前规划对他来说很有压力，也很不自由。

　　约莫五分钟之后，言柯才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没有像宋清妄那样孔雀开屏，当看到宋清妄时他心里就冒出了这个词汇：“你……你是在扮演孔雀开屏么？”他还是没忍住吐槽。

　　“没有。”宋清妄板正的回答，丝毫不显尴尬的给他递了一瓶水。言柯顺势接过来：“走吧。”

　　这是一座私人画展，有些名气的画家都会选择在这里举办自己的画展，因为这座馆所建筑很特别，银白色的墙壁，参差不平，肉眼看过去会呈现出不同的阴影效果。

　　室内还有镂空的玻璃墙面，露天的空间，阳光可以透过镂空玻璃反射到墙壁和地面上，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光晕和色彩。在这种环境之下，展馆里展出的画作可以呈现出更加独特的艺术和美感。

　　这次展出的画作偏向梵高艺术，色彩大胆鲜明，视觉上更显冲击力，在颜色相冲的背后隐藏着狂野气息，直率而又浪漫。

　　或许是被言柯所影响，宋清妄现在也觉得看画展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逐渐看得入神。

　　馆所很大，他们足足逛了三四个小时才把画展彻底看完，言柯也拍了不少照片。

　　天色渐渐昏暗，他们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厅。餐厅外观很漂亮，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只可惜菜品的味道太一般，还不如他们在后街吃的东西香。

　　这顿饭草草结束，两人迫不及待的从餐厅里出来，决定以后要避雷这家店。

　　宋清妄决定先送言柯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去。言柯自然不肯：“你真的把我当女生了？”

　　“没有，我只是想送你回家。”宋清妄的眼神太过纯粹，让言柯不忍心拒绝，只好由着他去。

　　只可惜天空不作美，白天还好好的天，到了晚上说下就下。地铁站距离言柯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去打车过去。

　　他们本来是想着站在站口等雨停，结果等了半天没见雨停倒见雨势越来越大。豆大般的雨水落到地上，来来往往的电瓶车淌过水坑，掀起来的水花沾湿了裤脚。

　　困在地铁站口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许许多多的下班族，宋清妄把他往里边带了点，尽量避免他被雨水沾染上，却忽略了自己露在外面一般的肩膀。

　　言柯下意识就从衣兜里拿出纸巾给他擦干，旁边的人忍不住侧头去打量这两个人，眼神透着奇怪。言柯也发现了自己逾越的举动，忽视掉宋清妄浮光瓦亮的眼神，连忙把纸巾一顿往他手上乱塞：“你自己擦。”

　　宋清妄接过来不小心碰到了手指，言柯啪的一声闪开了，目视前方。宋清妄实在是憋不住嘴角上扬，肆无忌惮的盯着他问：“要不要跑回去？”

　　言柯耳垂越来越烫，没有说话，直接冲进了雨中，宋清妄也笑着紧随其后。

　　在那一刻，少年的心性扑面而来，肆意张扬，恣意洒脱，一切不计得失，不问结果，只求随心随性行。

　　到了言柯家楼下时，两人已经成了落鸡汤。言柯神色苦恼，他很不喜欢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你怎么办？”他不打算要宋清妄去他家。

　　宋清妄也早有预料：“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回去。”他其实本来可以不跟着他来的，就送到地铁站，还能少淋点雨，但他还是没忍住。

　　言柯打算去给他拿一把伞，可话到嘴边却又说出了令两个人都惊讶的话：“算了，你上来吧。”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到了家里言柯就有些后悔了，可现在再开口要他回去就更困难了，自暴自弃的留下一句：“厨房有热水，你先喝着，我去洗个澡。”然后转头就去了卧室。

　　宋清妄听话的喝了一杯热水就开始四处打量，这间屋子是言柯住的地方，很朴素，就是白花花的墙壁，和一些简单的家具。

　　他看见了电视剧旁边的照片，上面只有言柯和他妈妈两个人，再也没有别的。没有言柯在旁边他有些无聊，因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他也不好意思去随便坐，只能傻站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言柯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奇怪的问：“你站这干什么？坐啊。”

　　“我衣服都是湿的。”宋清妄说。

　　言柯暗自糟糕，忘了这事了。只能带他来到自己的卧室，给他随便找了一套衣服：“你将就着穿，穿不了我也没有办法，赶紧滚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很大，言柯越来越心烦意乱，抓耳挠腮最后还是一溜烟儿的跑去客厅了。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早知道就不脑子一抽把他带上来了。

　　宋清妄没比他好多少，一进浴室就能闻到专属于言柯才有的气息，这间浴室只有言柯用过，现在他站在里面，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澡洗得越来越燥热，他干脆放了冷水才消下心里那股火，洗完之后还特地等凉气散了才开门出去。

　　衣服确实小了点，宽松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紧。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为什么不把头发吹干？”

　　言柯是被他说话的声音吓回神的，他刚才想了太多的事了，就想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放映着，直到电影结束了他也没看明白这场电影。

　　“你刚才说什么？”言柯没有仔细听他刚才说了什么，便再问一次。

　　宋清妄叹了一口气说：“吹风机在哪？”

　　“我拿给你。”言柯反应过来，以为是他要用，便马不停蹄去卧室把吹风机拿出来递过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宋清妄动作十分自然插上电就给他吹起了头发，吓得言柯一阵激灵：“你干什么？我自己吹。”

　　宋清妄不肯撒手，他一把抓住言柯到处晃的手：“别乱动，小心烫到。”

　　言柯被他抓个激灵，逐渐放弃抵抗，任由他的手在自己头发上游走，带着瘙痒，沉下心来才发现他的手是冰的。

　　他洗的冷水澡？为什么？

　　“痒？”宋清妄问。

　　言柯点点头，又摇头。宋清妄了然，动作放轻，这不放轻还能忍，放轻了倒是更痒了，一直到吹风机停止工作，他的耳朵还是红的。

　　“你好像很容易耳朵红。”宋清妄就像是学术探讨一般说出来。言柯急躁道：“闭嘴！吹你自己头发去！”

　　等到吹风机的声音又停下，言柯已经从卧室里拿出了被子放在沙发上，随后发号司命：“你今晚就睡这儿，别随便乱晃悠，没事别来敲门。”

　　宋清妄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的手：“你妈妈呢？”言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就当他是随意一问：“她去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你有事？”

　　宋清妄摇摇头，他只是想找点话说，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进他的家了。言柯压根没有好脸色：“没事你还不放手？”

　　啪的一声，卧室的门紧紧关住，宋清妄有些后悔刚才洗澡出来的时候没仔细看看他的卧室。现在房门紧闭，就仿佛隔绝着一个天地，他再也窥察不到言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