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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直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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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解决了,黄静希没跟他多拉扯,反正晚上演一演,就能免一个月工钱,无论如何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牛场的人准时把小希牛牵了过来,黄静希接过缰绳,牵着它走了一圈,熟悉周边环境,再把缰绳递给了江屿。
她等会直播要露面,得画个妆。江屿牵过牛,带它去远处找水喝。
小希牛上个月刚满了两岁,是一只正值青葱年华的牛牛,除了有点贪吃,性情很温和,所以黄爷爷也放心把它交付到黄静希手里。
江屿身形高挑优越,穿着一身白卫衣搭浅蓝色牛仔裤,走在绿茵地上,牵着一条黄牛,走走停停,像一幅鲜活明媚的画卷。
黄静希简单地上了点腮红和唇膏,再把睫毛刷了刷,不一会就画好了,江屿也带着喝饱的小希牛回来了。
他似乎观察到了她的不同,看得很认真。也是,黄静希从小到大没少被夸过漂亮,纯到清水芙蓉,俗到妖艳贱货,她都听过。
虽然现在化妆条件简陋了点,但她在这早睡早起的,气色和皮肤状态自不用说,她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黄静希自信地以为她魅力拂疆时,江屿说:“你睫毛和小希牛有点像。”
……
“谢谢,你的鼻子也比小希牛挺一些。”
江屿点点头,把小希牛的缰绳递给了她。
第一次开播,多少有点紧张,黄静希让江屿看后台,她先试了一下直播链接。确定没有问题,她便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直播。
“牛哞哞”直播间的定位是有机生态牛场,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开播后黄静希先没有吆喝产品,而是非常悠闲精致地开始她制作早餐。
她先拿出牛肉,铺平控水,充分按摩牛肉,再热油烧锅,把牛肉放进去煎……不到十分钟,一个牛肉三明治就做好了。
她把做好的三明治向镜头展示,切一半给自己吃,一半递给了江屿,问他味道如何。
作为捧眼的江屿,念出了准备好的台词,继而再羞耻地念出了昨晚黄静希创作发给他的产品广告语。
黄静希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自然进入下一个环节。
田园牧歌生活当然是吃完饭就坐在椅子上,吹着小风,读读诗,再牵着牛在绿茵地上悠闲漫步,蓝天白云为背景,画面干净舒服。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更多的人进了直播间了,她就让牛独自吃草,她则介绍起了牛场。发言稿她背就好了,背惯了陈词的她,这个不在话下。
无非就是牛场的规模,还有养殖方式,牛肉品质,售后保障……
是有几个人下了单,但一看收货地址都是熟人,索性她就拿起手机趁机发了一条朋友圈宣传。
还是没几个人在看,她看向弹幕,问大家想不想听民歌,是该发挥发挥江屿作用了,不能让他白领工资。
谁知江屿这个傻子一点都看不懂她的眼色,站在摄像机后面,指手画脚,就是不唱歌。
就在两个人快要用眼睛吵起来的时候,江屿出声了。
“小希牛,跑去吃别人的禾苗了。”
黄静希顺着江屿指的方向看去,天塌了。
小希牛正在别人的禾苗丛中撒欢奋战,不知道它吃了多少,但糟蹋了一大片。
完全顾不得直播了,她拔腿就跑。但牛已经跑到稻田里去了,她也不敢乱跑,惊动了牛,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她还从未下过水田,灰黑色的泥泞水田,看着让人犯怵,她今天穿着的还是陈文斐给她从巴黎背回来的中古裙,她很喜欢的一条裙子,今天特意穿来,有市无价。
但眼看着小希牛又要走向另一块田,管不了了,她硬着头皮把鞋脱了,把裙子扎起,踩进了稻田里。
“黄静希!”江屿在她后头叫她的名字。
滑而软的触感,好像一脚踩空的感觉,难以着力,又不断被涌起淤泥吞噬,她站不太稳。
眼前的小希牛瞥了一眼她,往里走得更深了。
“小希牛,你别跑——”
她按住心中的慌乱,艰难地适应前挪。一下、两下,牛缰绳就在眼前了,突然脚底踩到一个不明生物,滑溜溜沿着她小腿往上爬,她被惊得一个激灵。
“救命!江屿!蛇在咬我,我要死了。”黄静希怕极了,几乎带着哭腔在喊。
她双手着急往旁边摸索想抓住些什么,双手可及的只有稻草,可是稻草一抓就断。
就在她吓得快哭时,忽地她整个身子腾空被人紧紧抱住,耳旁也传来清晰的心跳。
黄静希睁开眼睛,江屿正抱着她往田垄走去,他的呼吸变重了些,额头细汗密布,向来张扬的眉头也紧锁,高挺的鼻梁垂下阴影。
江屿把她放在草地上,手掌握住她的脚踝,检查伤势。
“是水蛭啊。”黄静希这才看清那东西,“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蛇。”
“别怕,我去拿个盐。。”
他飞快跑去把盐拿了回来,半蹲着把盐朝水蛭撒去,同时轻拍她的小腿肚,动作轻柔而细致,黄静希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见水蛭抖落,两人才长舒一口气,双双泄力往身后草地躺,又双双弹起,看着在水田里散着步的小希牛,头皮一麻。
小希牛今天一反常态,每当黄静希和江屿要靠近它的时候,它就跑远一点,他们在田垄上本就困难,它又完全不给他们机会,两人一牛在稻田里对峙着。
僵持好一会,一个小孩吹着口哨路过,认出了小希牛,这场闹剧这才结束。
江屿从小孩手中接过牛缰绳致谢,黄静希满身泥泞地躺在草地上,累得不想说话。
“希希姐,黄太爷没有告诉你,牛缰绳一定得绑好吗?”
小孩门牙还没长齐,说话时虽漏风,但是字字清晰,稻苗被吃了不是闹着玩的。黄静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太阳穴,黄三顺有说过这事,是她一时疏忽了。
“小孩,你知道这块稻田是谁的吗?”江屿问。
“是,陈叔公的,他就这两块田。”
黄静希更头痛了。
小孩用泥巴留下了一个去陈阿叔家的示意图离开,黄静希把图记下,躺在草地上拿出手机联系牛场员工来帮忙收拾。
紧接着陈文斐打了电话进来,她接通刚想给陈文斐汇报她的情况,就被告知陈文斐临时得出个差,一时来不了。
也好,她这边一团乱。黄静希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躺在草地上放空,江屿拎着她的鞋走了过来。
“走吧,老板。”
黄静希长叹一口气,起身牵着小希牛垂头丧气往家的方向走去。两人一前一后,沉默无声。
江屿让她记得消毒,她“嗯嗯”应着好,直到黄静希看到黄家门前停着的那辆沃尔沃,一下子有劲了,近乎弹射躲到了江屿后面。
她鬼鬼祟祟再偷瞄了一眼,真完蛋了,屋漏偏逢连夜雨,陈颖来了。
“谁?”江屿看她这么怕。
“我妈。”
她刚说完,江屿扭头就回了江家,陈主任的杀伤力时隔多年还是江湖闻名。黄静希把牛系在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也想跟进去。
“江屿,你不是让我帮你应付你父母吗?我现在就能上班,收留一下我。”黄静希紧急申请难民保护。
还没来得及回答,黄天威的声音响起:“希希?”
江屿趁势关了门进去,黄静希无奈转头,陈颖的表情先是诧异担心,紧接着就是笑话她,黄天威赶紧凑了过来看她有没有受伤。
万万没想到,家里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绕是她以往不社恐,这么多阿嬷的眼神也让她变得内向了,更何况她现在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黄天威急急忙忙把热毛巾拿给她擦脸,黄静希接过毛巾擦脸,对江屿忘恩负义行为失望至极,拜托黄天威等会跟她一起去处理牛吃稻苗事件。
即使她说得很小声,陈颖似乎也听到这句话了,又瞥了她一眼她这个“逆女”,略有不满意味。
“江家那小伙怎么不来见我?”陈颖突然问道。
“对啊,忘恩负义的家伙,怎么不来见陈老师啊……”
就在黄静希打算装低情商阴阳一回时,江屿出现了。
这家伙不仅没有了刚才的狼狈,连平时的吊儿郎当都不见了,整整齐齐,手上还提着个啥袋子,一派成熟稳重正人君子模样。
“陈老师,师公,你们好,我是17级毕业的江屿。”
“江同学好,欸,成熟了不少啊。”陈颖满意地看着他,频频点头。
“当初真是让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一个老师最大的责任和荣誉就是……”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黄静希插不上一句话,当然她也不希望话题引到她身上,这满身泥泞的她,可比上光鲜亮采的他,自觉缩回房间洗澡了。
“等我出来,一起去找陈叔公。”黄静希叮嘱了一句进了屋内。
她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江屿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她搁在一旁的案例,身上没有了平时的妖冶感,多了几分温敛。
一时黄静希还有点不适应,刚洗完澡有点口干,她也端起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嗓。
“刚刚谢谢你了。”
“嗯,消毒了吗。”
“消了。”
“这茶还挺好喝的。”
“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记得以前陈老师很喜欢款。”
说起这个就添堵,黄静希吃味道:“多亏你还记得她,她听到你考上南大,比我考上清大还开心。”
江屿笑着没有说话,再给她的杯子满上。
“不喝了,得赶紧去见陈叔公,说不定他要急死了。”
陈颖她们一伙人在院东吃茶,黄静希打了声招呼,赶紧带着江屿从院西溜走了。
筹备了这么久搞一场直播,结果还搞成这样,也是有够让人丧气的,黄静希走在路上反思,江屿拿着手机看刚刚小孩给他们画的地图导航。
“等会我们怎么道歉?”江屿问。
“按理说,协商赔偿就行,再说乡下牛吃禾苗的事情不算少见,我们好好道歉赔偿应该没问题。”黄静希分析道。
“问一下爷爷应该会更稳妥。”她补充说,可惜黄爷爷钓鱼没了踪影。
在一户小平房的木门前,江屿停住,再确认了一遍手机里的地图,说道:“就是这里了。”
他们先是敲了一阵门,但屋里好像没人。见门没锁,他们正准备推开门看看,后背突然被人用小棍条敲得生疼。
一个面色黢黑的老伯出现在他们身后,他发须花白,额前川字纹紧锁,身上穿着洗白军绿恤打着补丁,肩上背着一个打农药的大桶,看样子是刚干完农活回来了。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嘛?”来人严肃质问。
“陈叔公,我是黄三顺的孙女,黄希希,不对,黄静希,是这样的,我们家牛不小心没看住,糟蹋了你家田里的稻苗,我们是来赔不是的。”
“叔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
话还没说完,陈叔公手中的小棍条就把江屿手上拿着的红包敲落,吓得黄静希以为他要打人,赶紧把江屿往她身后揽。
“叔公,我们做错了事让你难过很抱歉,条件你也可以提,但是你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对方挥舞着木棍又作罢,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们走:“让黄三顺来找我。”
果然还是要爷爷出面,虽是这样说,黄静希还是把准备好的红包悄悄塞进了陈叔公的门缝里。除了赔偿道歉,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黄静希拉过江屿被敲的手看,莹白的手指布上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本来骨感纤长的手指也开始肿起。
“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找个冰敷就好了。”
前面刚好有一家便利店,黄静希买了瓶冰冻矿泉水,顺道买了几根雪糕出来。
她把矿泉水递给江屿握,挑了根雪糕吃,把剩下的丢给江屿。
“挑一个你喜欢的口味。”
“员工福利?”江屿也拿了一个白桃奶冻拆开。
“回头工资里扣。”
两个人悠闲地坐在路边的青石板上,难得的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吃着冰棒,观察着路上忙忙碌碌的蚂蚁。
……
“黄静希。”江屿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嗯。”她漫不经心应道。
“大学时,我去蓝城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