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甲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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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阴雨笼罩了整个八月，邱映待业在出租屋里吃鸡蛋面的心情，也乌云密布。
毕业那年，她就深感码农是个烂大街的专业，非全日制的能干，北大青鸟包就业，数理化能参一脚。所以毕业头两年，当同学往大城市狂奔，她反方向逆行，回老家的民族风景区当导游了。
本来混得不错，还投资了民宿，只是疫情爆发，旅游业像泥塑失形轰然崩塌，背了一身商贷的她被迫南漂，捡起老本行计机专业。
然而，再就业比应届生找工作还难。大半年里，她投掷了几百份简历，面试邀请屈指可数。工资稍高的，说她没经验，工资少的，说她大学没突出表现。总之被筛掉的总是她。
眼看账本只出不进，她再也坐不住了，在台历上画了一条生死线，如果这周再找不到工作，就应聘骑手。眼看周末临近，用人单位要下班了，她也自认是当骑手的命了，下午五点，手机急呼呼地响，一家名为神奇大数据的公司找上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机，邱映还没来得及喜悦，对方便提出马上视频面试。她迷迷瞪瞪答应了，匆忙间面了个尴尬到脚指头蜷缩的面试，心想这回又搞砸了，没想到周日竟然收到入职通知，而且对方开出的工资不少，只是办公地点是甲方公司。
办理入职手续那天，邱映签好合同，一个脑袋光亮、脸蛋像发胀馒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笑容可掬地说：“我是你老板，给你做个小小的岗前培训。”
邱映连忙正襟危坐，老板拉开椅子坐下，两手交握在胸前，衣领处挂着的耶稣铭牌直晃人眼。
“我们是为一家世界500强垄断企业做省公司市场部大数据支撑项目，你需要在理解客户业务的基础上，利用技术处理数据、提取数据，给客户营销决策提供依据。”
“客户傅总心慈人善，对我们的工作相当满意，每季度打满分，只要没投诉，季度奖金是一笔小金库。”
“咱们公司对新人的培训相当重视，前驻点岳横，因家中有事在家办公，这半年里会在后台远程支援你，你有什么不懂多问他，尽快上手。”
还有奖金！邱映心中有了期盼。
驻点头天，她借来室友苏苏的雪纺衬衫，下身搭上大学买的蓝色牛仔裤，踩着小皮鞋，撑着雨伞，提着公司配置的电脑，早早便来到甲方位于CBD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前。
经过预约访客系统、登记个人信息、出示身份证、安检等烦冗检查，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来到17楼市场部营销室，与甲方的项目对接人张烁主任联系上。
不多时，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按开办公区域的玻璃门，朝站在电梯口东张西望地邱映勾了勾指头。
邱映呼吸一滞，主任竟然不是中年男人，而是满脸胶原蛋白、带着淡淡书生气的年轻小伙子，英俊又斯文。
她连忙跑过去喊：“主任好。”
张烁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眼皮耸拉着，像没睡醒，把手放嘴边撕拉了一下，用讲悄悄话的音量说：“在我们这儿，注意音量，不要跑，记住了。”
邱映依言掩上嘴皮，夹紧屁股，默默跟在身后，穿过玻璃门。
里头是百来平方的办公区域，摆放着十几张办公桌，排成五排，背后是落地幕墙，窗外是港口城CBD高楼林立的微缩城景。
阳光扑面而来，邱映才惊觉漫长的雨季停了。
张烁杏眼懒懒扫来，嘴角没有任何笑容，淡声道：“这是你的办公位置，后面是我们的同事张可，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她。你午饭时，记得去楼下办市场部的出入证。”
张烁向张可交代多照看，邱映心里一暖，然而再抬头时，张烁已经远去，挡板将视线切断，张可两手抱胸，在邱映耳边小声说：“25岁，本地，单身起码两年，瞧得上不？”
邱映红着脸，龟缩进纯白的办公桌前，暗自舒了口气，刚打起精神来，就被玻璃门外一个西服男人的气场，震住了。
男人梳着大背头，眼黑如末日深潭，眼角狭长如刀削，修长的手臂垂下，五指从上罩着咖啡杯杯沿，筋骨突出的手臂抬起，触动按键。
男人似有所觉，浓密的睫毛一扫，视线斜斜撇来，四目相对时，男人那张如精美雕塑的高级脸，正正闯入她的视野。
饶是做导游时没少接触人，也从未见过这么帅、这么有范、还带劲儿的。
玻璃门拉开，邱映忙别开眼埋下脑袋，只暗暗观察到男人从她前面走过，进入旁边的个人办公室，门牌上写着“市场部营销室室经理傅境熠”。
这就是心慈人善的傅总？
肩膀被拍了一下，邱映扭过头去，张可眉眼带笑地说：“开会啦。”
邱映随手捞起手边的笔和本子，随人流鱼贯而入。会议室里几乎满座，只有门边靠墙还有位置。邱映刚坐下，便被一道黑影笼罩下来，男人身量高大，她脖子后仰至最低位才能瞥见他的脸。
这气场不是盖的。
傅境熠长腿折弯，坐在她前面的位置，普通办公椅显得矮小，他坐姿却很端正，两肩挺阔，背脊直得像熨衣板。
他的对面是张烁，张烁把报表推到他面前，傅境熠一手翻开，手指无声轻点。
会议室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大家的视线都凝聚在领导脸上，直到傅境熠合上材料，张烁才抬眼说：“开始吧。”
各个业务模块轮流汇报工作，内容涵盖数据分析、市场调研、策略比对，可见下了不少苦功。
前方传来一声打断。
傅境熠长指挑起报表，“一个月为30位客户安装86台仪器，为什么都没有签约？”
“有的因为试用期没过，有的因为暂时不考虑，有10位客户答复有意愿，但是要走审批流程，下个月应该能……”
“什么打法？”
“前线客户经理侦查有业务需求的客户名单，逐个拜访推荐，把有意愿的客户反馈给我们后台，我们安排工程师提供14天免费……”
“你懂销售的概念吗？换个思路清晰的人，会后再报。”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好家伙，3句，KO。
张烁拧眉：“好。套餐汇报。”
另一个汇报者打开PPT，微笑着说：“傅总好，张主任好，请允许我先汇报傅总最关心的问题。上周傅总指出A套餐销售落后，我们这周缩小了差距，这是目前我们与兄弟公司套餐销售数据的横向……”
傅境熠长指敲了下桌面，仿佛断头台的铡刀砍了下。
“为什么二线兄弟公司比我们卖得好？”
“傅总，大城市虽说机遇多，竞争也大，友商……”
“昨天让你们思考优势，现在都没结果吗？可以启动人员淘汰机制。”
邱映眉头跳了跳，会议室里如死水般沉寂。
傅境熠两手轻放桌上交合，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在我这儿，不讲先来后到，有想法，想升职，有成绩，都可以发邮给我。”
一阵安静，不知谁喊了声“邱映”打破宁静，邱映回过魂来，刚抬头，便看到张烁朝她示意。
张烁对大家说：“这是新来的驻点，做个自我介绍，让傅总认一认。”
有这PART？
临时被点名的邱映，一颗心像被冲上岸不知死活的鱼，顶着空荡荡的脑袋，走到前面去，梗着脖子，看向傅境熠。
又一次四目相对。
傅境熠眼如深潭，他越平静，她越心慌，一张口声音便怯而沙哑：“傅总好……咳咳咳……我叫邱映……咳咳咳……右耳邱，映日荷花的映，喜欢爬山打球。”
话到一半，她觉得自己是乙方，俗称局外人，不该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便迅速结语：“来自神奇大数据技术有限公司，Y城大学毕业，毕业两年多，请多多指教。”
话毕，鸦雀无声。
邱映眼观鼻鼻观心，决定自我退场，不料傅境熠问：“什么球？”
邱映心惊道：“羽毛球……大学校队。”
傅境熠眉峰压了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甲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