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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看不见的室友4 ...

  •   闹钟在响,嘀嘀嘀吵得顾辰安头疼。

      青年翻身缩在被窝里,紧闭着眼,柔软的脸颊和枕头相贴,挤出一点柔软的弧度,哑着声音嘟囔。

      “谢子亦。”

      闹铃立刻中断,归于安静,男鬼冰凉的身体紧贴到背后,轻轻磨蹭脸颊,声音带着温柔的诱劝。

      “宝宝,起来吃早餐了。不吃会肚子疼的。”

      这是顾辰安被迫接受微妙的同居生活的第二周。

      “不想吃。”

      今天休息,青年想好好睡个懒觉,上个星期过得鸡飞狗跳,压力又大又心累。

      胸口一凉,顾辰安勉强眯起眼睛,谢子亦不喜欢显露人形,所以青年只觉得被空气拽来拽去地亲,男鬼可怜兮兮地低声哄:“吃一点再睡嘛,你胃疼怎么办?吃一点点。”

      顾辰安一个人独居久了,三餐极为不规律,他也没想好好照顾自己,日子草率过过得了。

      谢子亦对顾辰安轻贱自己的身体感到极为不满。

      这男鬼虽然老犯痴症,但对顾辰安的确是好到没话说,他事无巨细地帮人安排好一切,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青年都不必操心。

      家里的卫生也不用管,谢子亦全权负责,青年甚至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男鬼眼巴巴地上赶着帮顾辰安手洗内裤。

      贤内助是真的贤内助。

      咸猪手也是真的咸猪手。

      “别摸了,痒死了——”顾辰安翻身,睡衣掀开一角,仅仅是露出的那一小块腰,都密密麻麻地落着恐怖的吻痕。

      “那我把粥端过来喂你,好不好?”

      明明是一只鬼,却让公寓里多了人气,顾辰安自己都觉得可笑,人活成鬼样,鬼倒是逍遥。

      青年没骨头似地赖在沙发上,往嘴里送着切好的芒果。

      “嗯——谢子亦你挡住我看电视了。”

      男鬼身上系着围裙,抱着满怀的天荷繁星:“宝宝,我把这花养卧室了哦。”

      顾辰安眼前一亮:“去吧去吧,这花怪好看的。”

      谢子亦高兴地眯起眼睛,若是长了尾巴一定晃出残影:“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看着男鬼的背影,顾辰安若有所思地摸头——总感觉最近很倒霉,走在路上都能撞鬼。

      诸如被虐杀的红裙小女孩,吊死的地缚鬼,跳楼的替死鬼。

      如果不是有谢子亦在身边,顾辰安一晚上够死八百回,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惹那么多阴祟,总感觉和这死鬼有瓜葛。

      “宝宝~宝宝~”

      顾辰安坐在床上,打字动作不停,死鬼整天宝宝来宝宝去,还老装空气在身上乱蹭乱摸。

      “你鬼叫什么?”

      青年无情拍开他的手:“滚沙发上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睡~”

      “你一只鬼又不用睡觉,睡个屁,半夜爬床就知道亲亲舔舔嘬嘬,你嘴巴不含点东西会死吗?”

      “我已经死了啊。”

      “闭嘴。”

      谢子亦试探过青年的底线,发现顾辰安其实脾气很好,根本不会和他真生气,或者说顾辰安根本懒得和他生气,不管什么原因——谢子亦都很开心。

      腰也软,脾气也软,哪里都软软的。

      那些荒唐事气得顾辰安是真想扇他,但又怕他爽到。

      “谢子亦!”

      “到!宝宝怎么啦?你要扇我了吗?”

      满脸酡红的鬼物把左脸往青年手心凑,兴奋地探出蛇信,竖瞳缩成针尖大小:“这次扇左脸好不好?这样比较对称,好疼好爽。”

      无法交流,完全无法交流。

      “宝宝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我好想跪在你脚边帮你舔。”

      “为什么这么看我?宝宝其实你大腿根是有颗黑痣的,小小的,那里特别敏感,被吸一下……”

      顾辰安捂住他的嘴,语气苍白:“我认输我认输,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我——不——要——”

      “就要一起睡!就要一起睡!就要一起睡!难道我舔得宝宝不舒服吗?难道我口.活很差吗?可是明明辰辰爽到流口水,就算真的很差,那我也没经验嘛,所以要多练练。”

      顾辰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活脱脱红成水蜜桃,扑倒理直气壮的色鬼。

      “谢!子!亦!”

      青年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头疼自己的衣服哪去了。

      谢子亦的痴症已经到了顾辰安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半夜能对着青年换下来的衣服狂吸,一副爽嗨了的样子。

      弄得顾辰安半夜不敢上厕所,怕被他拖进去乱搞。

      “你为什么爱我?很奇怪啊,就因为我解开了你的符咒吗?”

      谢子亦摇头,冰凉的手抚过青年的脖颈,指尖轻点那块玉,尖细的竖瞳里带着异色。

      “这是我给你的。”

      顾辰安迟缓地眨眼:“你给我的?可我记得……”

      我记得村里人说,这是我去拜庙,庙里的神给我的。

      他轻吻顾辰安的前额,虔诚地相拥,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哀求:“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一直。”

      “他们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你,直到你揭开那个符咒。”

      “我重新看到了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男人靠在顾辰安怀里,紧紧相贴:“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但我们从前完全不认识。”

      谢子亦沉默无言,唇角紧绷,几乎抿成一条线,少有地安静盯着青年的眼睛,似乎在生气,眼睛里却又满是心碎。

      青年被他盯得心虚,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谢子亦,我没有怀疑你的真心。”

      *

      谢子亦失踪了。

      顾辰安不知道怎么描述,但他今早起床时,桌上没有热腾腾的早餐和收拾好的提包,也没有贴心的纸条提醒。

      公寓里空荡荡,叫了也没回应。

      昨晚还在缠人,今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给谢子亦发消息,但那些信息都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一片空白……青年甚至开始想会不会谢子亦只是自己的幻觉,一个让自己不那么孤独的幻觉。

      心里空荡荡,像是骤然有一股东西抽离。

      也是那天,顾辰安接到一通来电,男人声音苍老而沉重,带着不断的叹息。

      “辰安啊,英子没了,你可得回来一趟。”

      顾辰安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但却不是大山的孩子,他七岁时被拐到潘家村。

      他讨厌这个封闭愚昧的村子。

      甚至连村口狂吠的狗也讨厌,他读高中的费用是向镇上老师借的,大学是自己打工上的,他至今都觉得自己能走出大山是个奇迹,所以他绝不会回去。

      因为要读书,他早早地和家里人决裂,从十二岁开始,他就被破三轮载着去了镇上,再没有回过潘家村。

      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家庭——家暴的爹,软弱的妈,失踪的姐姐和坚强的他。

      他前半生最恨那里,乌烟瘴气,一滩烂泥的地方。

      家人这个身份对他而言要么是模糊的黑影要么是尖锐的利刃,他习惯一个人。

      吴英是他的养母。

      那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她用瘦弱的身躯撑起一个家,男人不仅家暴,抽烟赌博酗酒更是样样不落,她不能也不敢反抗,顾辰安始终忘不掉她那双眼睛。

      毫无生机,死寂寡淡,像是被蛀虫吸走了所有的生命,顾辰安知道她的魂已经被大山、被大山里的人吃掉了。

      多恐怖啊。

      逃不出大山的孩子都会被吃掉,逃出大山的孩子不愿再回去,那些立志要改变大山的而回去的人是伟大的极少数。

      顾辰安听出那是村长的声音,但他不知道村长是如何获得他的联络方式,他也不想知道。

      潘家村三个字就是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霾。

      青年收起手机,漫无目的地走着,平常这个时候谢子亦都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不停,好像十几年没聊过天似的,他一不在,自己还真的不适应。

      慢慢变回一个人的话……他感到有些茫然。

      谢子亦把他养得都不想回到那段日子里去。

      在一片墨绿枝叶中,饱和度鲜亮的黄旗瞬间抓住顾辰安的视线。

      “咳咳!”

      面熟的方士抬头挺胸大声咳嗽着。

      顾辰安从他面前走过去。

      “咳!”

      嗓音加重,老方士在地上直跺脚。

      “咳!”

      顾辰安倒退着走回来。

      “施主留步~小道观施主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相必是郁气难消,胸中愤懑……有何烦恼,不如与我细细道来,小道可施以援手啊。”

      青年上下打量他一番。

      “那缠着我的鬼消失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死透了吗?”

      白发方士直摇头,手指往那往黄旗上一定,明晃晃地印着烫金的三百:“此为天机……”

      “三百块?!谁教你一口气提三倍价的?上次就收一百!”

      老方士笑着摇头,颇具仙风道骨,语气淡然:“此言差矣——心诚则——”

      “喂,110吗?我要报警。”

      顾辰安面无表情地打电话,然后被一把按住。

      “诶诶?诶!施主不可!”老方士急得吹胡子瞪眼,拔高声音,“我给你打对折,一百五,就一百五,一口价,不能再低了。”

      “我也是要吃饭的!”

      青年忍痛转账,听到收款提示音,老方士虚虚地放下手,悠悠道:“你二人缘分未尽,小道此前便有所觉,那鬼物不过一缕幽魂,现下莫约是归于本体,施主不妨回家看看,你与他相系之物,能否窥得蛛丝马迹——”

      一阵拥挤的人群涌过,人头攒动间,身边的道士再次不见踪影。

      顾辰安左顾右盼然后发现远处一个点,像是奔跑的黄旗。

      “……”

      每次说完就跑,难道是怕我打出一套军体拳吗?